馬蹄聲在耳邊越來越近,裘老聽懂了這馬蹄聲,那股不祥之感達到了頂峰。
“快,”裘老卻平靜地對張宇說道,“你先在后院倉庫中躲一躲,我方才聽到有許多細碎的馬蹄聲,怕是有官家將要到訪。”裘老久經(jīng)世事,家中也有帥府一般的隱秘之地,即使是危急時刻,也有應對之策。
“好。”培兒便扶著張宇向著后院的倉庫走去,那是一間不起眼的屋子,很難被人發(fā)現(xiàn)。果不出裘老所料,不一會兒,院外便響起了停馬之聲。緊接著,前門便傳來陣陣敲門聲。
“開門!”門外人卻大聲喊道,“奉濟南府之命,今私吞朝廷巨額賑災銀兩之張氏父子在逃,經(jīng)戶部查證,裘府為可疑之所,今奉命前來搜查!”
“我去開門?!秉S俱興見二人已藏身妥當,這才轉頭往前院奔去。此時,裘老在管家的攙扶下也剛走入正廳。
黃俱興一開門,五六個身穿官服之人便站在門口,為首之人,一臉橫肉,看過去卻是一副膀大腰肥之像。不像個官差,倒向幾分某地的大蟲無賴。
“你是何人?為何這么久才來開門?”那人上來便問,語氣極其囂張。“我乃是裘老的門客,洛陽黃家長子黃俱興?!秉S俱興也不怵地回答道。
“管你是誰,今天老子奉命來搜人,你就乖乖讓路!”那人鼻孔快要頂?shù)教焐先ィ吹狞S俱興好一陣惡心。但捕快中有個瘦子,忽然靈機一動,未讓為首之人繼續(xù)說下去?!霸瓉硎屈S少俠,那請予我等帶路,我等欲公事公干,還請少俠莫為難。”此人叫侯七,本性圓滑,因此在州府也很能吃得開。
他對黃俱興恭敬有加不是因為黃俱興家族顯赫,而是他看到黃俱興的雙臂,若是動起手來,一揮手便能將他們幾個全部拍進墻內(nèi)。
“若是有事,便辦,只是,聽得方才言語,府中沒有你們要找之人?!秉S俱興回過頭去,將幾人帶入府內(nèi)。
“有是沒有,我等搜出便是!”那捕頭還不服氣,在隊后小聲道。
“裘老,人進來了。”剛到正廳,黃俱興向裘老報后,便退到一邊。“諸位捕快,有何公干,勞煩幾位千里迢迢來此山野之地?”裘老問道,語中絲毫沒有焦急之色。
“老先生,我等奉府尹之命,特來此搜捕在逃之張氏父子,張德彪,張宇?!焙钇邠屜日f道,他讀過幾天書,說話也有些謙和。
但裘老明顯發(fā)現(xiàn),為首之捕頭,已有明顯的不悅之色。多半是因為侯七搶了他的風頭。裘老笑著搖了搖頭:“此處清靜,人也稀少,老朽搬到此地二十一年,平日里只有過路的商客,打獵的獵戶,化緣的和尚,除此之外,老朽就沒見過什么生面孔?!?p> “老東西,還敢狡辯!”為首那人氣不過,正欲一股腦沖上前來,“上頭有令,你們裘家與張家甚為熟悉,他二人必然會逃亡你府上,老東西你今日也別狡辯,待到搜出之后你們一個也別想好過!”
“休得放肆!”此人一席話,惹得黃俱興怒目圓睜。飛奔上前,揪起那人的衣領,恰似縛雞一般地將其抓在空中,如風馳電掣一般,那捕頭甚至連刀都沒來得及拔出。
“俱興,”裘老喚了一聲,黃俱興這才停下手上動作。而那捕頭,已被剛才這一招嚇得冷汗直冒,手腳發(fā)軟。黃俱興剛一松手,他便癱坐在地上,再沒了起來的氣力。幾個捕快趕忙前去七手八腳扶了半天才將他扶起。
“俱興,讓他們搜吧,咱可沒做虧心事?!濒美险f道。這番話一出,那幾個捕快才松了口氣,四處搜羅起來。
幾人先是在一樓大廳,臥室之類搜尋,再上二樓書房。此時,培兒正要回到自己房中,欲關門時,一個捕快卻快步追去,攔下了她要關門之手,“姑娘留步?!彼麧M臉諂媚地說道?!傲髅ィ 迸鄡翰恍嫉牧粝乱痪湓?,便用力關上了門。
但是捕快們卻沒給培兒這個機會,仍舊推門而入?!肮媚?,我們只是確認這里沒有藏匿朝廷欽犯?!闭f罷,幾個捕快便開始在房間內(nèi)四處翻找。
培兒有些氣不過,但無奈這些人為朝廷賣命,只得先去往正廳,與裘老呆在一起。而張宇此時已在一安全之地藏好,縱使藏身之處有些狹小,但諒這些草包也無法尋得。
半晌,在府上翻找的一團糟后,幾名捕快將目光落在后院倉庫上?!邦^兒,現(xiàn)在只剩這里沒有搜過了?!焙钇邔ι砼詽M臉橫肉的捕頭說道。
“哼,”剛才在黃俱興面前吃癟的那捕頭,見此情景,不禁又放出一陣欣喜若狂之神色,“若是在此屋找到了犯人,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但現(xiàn)實很快又給了那捕頭一記重拳。屋里除了些雜物以外,再無其它東西。這里是存放陳年老物件的倉庫,一股霉味也熏得他們直往外走。
“既然沒有你們要的人,那幾位官差,請回去吧?!濒美喜[起眼,笑著說道。
“怎么?把我們府上翻了個底朝天,連句歉意的話都不說?”黃俱興見那捕頭仍然一臉不服,厲聲質(zhì)問道。
“你們,你們...”那捕頭氣的血往上涌,伸出手來漫天亂指,最后落在了黃俱興身上?!澳?,我們還得帶走!黃什么興,你目無王法,襲擊官差,該當何罪!”捕頭見抓不到人,又要找個借口來泄憤。
“那你濫用職權,要對老者動手,就是無罪?”黃俱興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看得幾個捕快瑟瑟發(fā)抖。
那捕頭見此情形,也是惱羞成怒,“今日,你們一個也別想走!”說罷正要拔刀,黃俱興卻不知從什么地方舞出一根黑鐵長棒來。他大喝一聲,那鐵棒順勢就飛了出去,卻恰似一支箭一般,正中那捕頭持刀之手腕,聽得一聲脆響后,那刀直接飛出七八米遠。
那捕頭捂著手倒在地上,血順著手腕便流了下來?!敖袢?,我倒要看看你走不走得脫!”黃俱興忽地向那倒在地上的捕頭沖去。
眾所周知,棍棒乃是十八般兵器之本,凡是舞刀弄槍,棍法必不可或缺。而黃俱興所用黑鐵棍,重六十二斤,他卻使得如同耍蘆柴棒一般,旁人聽其舞棒所掣風聲都不寒而栗。
“俱興,休要沖動!”裘老上前阻止道,然而黃俱興此時正在氣頭上,再多勸阻也敵不過一腔熱血。他飛奔上前,攥住那捕頭的衣服,“既然入朝為官,就當為民為國,不說鞠躬盡瘁,也要問心無愧。如此大耍官威,公報私仇者,留你何用!”說罷,也不管那捕頭如何呲牙咧嘴,將他狠狠地朝著地上摔去。
只聽得又一聲脆響,那人的腿此時已扭曲成不可名狀之模樣,他倒在地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把你們的頭兒抬走?!秉S俱興看著這幾個嚇得動彈不得的捕快,冷冷地說道。幾人方才回過神來,忙上前去,有二人將他抬起,另一人去撿走了已斷成兩截的官刀。
“少俠,今日之事,屬實是誤會。我們頭兒性格火爆,又見得這幾日沒什么油水,便有了此下策。不是我等本意,望少俠莫怪?!焙钇咴俅握f道。裘老見此情形,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也罷,你們?nèi)グ??!濒美下龡l斯理地說道。直到幾人出了大門,馬蹄聲由近及遠,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培兒也交了兩個傭人來打掃正廳。
不一會兒,培兒和黃俱興二人直奔倉庫?!坝罡?!”培兒呼喊著,此時張宇從房梁上探出頭來,才知道終于安全了。
“方才聽到有些打斗聲,莫不是俱興兄出了手?”張宇問道。
“是啊,方才俱興哥可是如同鐘馗降世一般的身手.....”培兒將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可惜俱興這一念,可能會招來一些禍端。”裘老卻嘆了口氣。
“這是為何?”培兒又問道,她畢竟是府中小女,剛滿十八,對察人之能力還是不如久經(jīng)沙場之人。
“那濟南府的捕頭,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定會再臨我府。我也深知這濟南知府蔣中廷,好大喜功,貪圖名利,也不會將此事大事化小?,F(xiàn)在我所擔心的,是他們羅織罪名。”裘老慢慢地分析道。幾人也是聽明白了幾分。
張宇方才聽罷培兒講述黃俱興力戰(zhàn)捕頭之事,又聽得裘老這般分析,不禁皺起了眉頭?!斑@幾日麻煩裘老及諸位了。即使非我所為,朝廷還是偏聽偏信,又出了這般事情。既是如此,我待傷好便直奔鄭州,與武帥做個了結?!?p> “不急,仇雖需報,但不可白白斷送了性命?!濒美蠀s并不緊張,“這些日子他們應當不會再來了。你可在此先養(yǎng)傷,數(shù)年前我見過你的槍法,仍是差一把火侯。俱興,我見得你剛才使棍,內(nèi)力運放得當,想來是比起剛來時分更上了一層樓。這幾日,你可與張宇一同練功。”
“是。”黃俱興點頭道。
“培兒,這幾日那管家有事外出,也辛苦你給張宇換藥了?!濒美嫌洲D向培兒說道。
“不勝榮幸。”培兒開心的笑了起來。接著,便攙扶著張宇回到亭子中。
半晌,裘老把管家叫到房中,秘密吩咐了幾樁事情。雖濟南府之事,看起來棘手,但若使用移花接木之術,也不是沒有解決的余地。
風中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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