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漸漸地掌握了一些與七皇子相處的技巧。
比如,她可以與他一起瘋癲,但卻只能僅止于瘋癲。
七皇子射出的那一“劍”,安錦繡幾乎可以肯定,他沒有失了準星。他就是要射向屋外,射向廊下。
那是拼盡全力的“一劍”,而青色的布條,分明是從誰的衣角上扯落下來。
廊下有人!
但是,這個秘密,彼此心照不宣,安錦繡深知,七皇子不可能與自己分享。
而為了自己這個還未長成的小命能有機會茁壯成長,她覺得,還是不要分享的好。
就在安錦繡回到自己屋子里小睡一會兒的時候,過度的疲倦讓她沾上枕頭就睡著了。全然不知靜思堂的黎明,又有一“劍”悄無聲地射了進來。
七皇子并沒有真的去小憩。
他若有所思地踱到屋后,望見屋后空曠而衰敗的院子里,唯有廚房飄出的絲絲香味,讓這兒稍稍有點生機。
那香味是安錦繡從宴會上收下去的吃食。
“又便宜她了?!逼呋首余洁煲宦?,居然不自覺地一笑。
離高高的宮墻不遠處,有一棵大樹。初春,讓大樹的枝椏上抽出一些喜人的新芽。
七皇子常常在院子里的每一棵樹上看新芽。
許久,他伸手,在樹上取下了什么東西。
是不起眼的樹枝,細細的一根,橫在大樹上。只有七皇子看出來,這是根斷枝,而且,斷枝上的新芽,另有乾坤。
清晨的例行散步結束,七皇子將斷枝棄了,新芽攏入掌心。回到書房,趕緊取出。
哪里是新芽,分明是嫩綠色的小紙團。
七皇子看完,嘴角浮現(xiàn)出輕笑。將小紙團扔入火盆之中,瞬間吞沒。
安錦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她是大驚失色地從榻上躍起的,起碼睡了一個時辰!
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大殿,行過請安之事,還好,七皇子看上去心情不錯,沒有怪罪她的意思。
又奔回廚房,將早上該準備的工作全部準備完畢。
膳房終于將早膳給送來了。
安錦繡舒了一口氣,總算沒有誤了七皇子的事。
七皇子用早膳之時,安錦繡站得比平常遠。七皇子奇怪地望了望她:“站那么遠做甚?”
安錦繡陪著笑:“五尺,正好?!?p> “你的尺子壞了么?”
“回爺?shù)脑挘咦記]壞,是奴婢突然覺得,爺用膳的時候,奴婢該當離桌五尺,而不是離爺五尺。”
七皇子似乎翻了個白眼,覺得安錦繡離“神經(jīng)病”也越來越近了,趨勢很好的樣子。
其實安錦繡另有想法,不過她不敢跟七皇子說。
七皇子能接受她神經(jīng),那她只好表現(xiàn)出神經(jīng)的一面。
終于等到晨膳料理停當,安錦繡終于有時間去干一件大事。
她要——曬!被!子!
從昨天發(fā)現(xiàn)被褥起,她就盼著今天出太陽。
所以天一亮,當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她寬敞的屋子,安錦繡覺得世界簡直太美好了。
忘了說,她的屋子朝東,所以她完全有理由成為整個靜思堂第一個擁抱陽光的人。(當然,這里一共只有三個人)
她找了兩棵樹,在中間系上繩子。被褥有點重,她小小的個子實在有點費勁,踮著腳尖終于將被褥給鋪展好,滿意地拍打著。
又跑到前殿張望,見七皇子正在書房安靜地抄經(jīng)練字。便迅速煮水泡茶,伸長了手臂把白瓷茶盅推到書桌角上。
“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七皇子皺眉。
“奴婢去廚房望著火,片刻再來?!卑插\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說完趕緊退下。
她根本沒有去廚房,她躺在廚房前的院子中央曬太陽。
春天溫差大。黎明時分,明明還是冰冷的樣子,寒風凜冽,毫不留情。但只需太陽一升起,將大地照著一段時間,整個世界便溫暖了。
尤其這院子中央。高高的宮墻將風擋住,可寬敞的院子卻大膽地接受陽光在每一個角度的普照。
安錦繡躺得還是比較文雅的,她搬了個寬寬的長凳子出來,朝天躺了一會兒,又翻過身趴了一會兒,再朝天……
“你在干什么?”
一朝天,大事不好,上面那張臉!
是七皇子!
大驚失色地從長凳子上爬起:“爺,你怎么來了這里,這里臟,不適合爺?!?p> “寫字累了,出來走一圈。你翻來翻去的,在烙餅么?”
呀,看來七皇子還很有生活經(jīng)驗,知道廚房是怎么烙餅的,真是有點親民吶。
但是安錦繡不敢這么說,她有些不好意思,訥訥地道:“奴婢在曬太陽……”
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將繩子上的被子翻個身。
可她太矮小,翻得很是吃力。
七皇子一皺眉,走過去,拎起被子雙臂一展——呃——翻好了。
“你在學被子?它要翻身曬,你也要翻身曬?”七皇子似乎有點領會她的意圖了。
安錦繡正在震驚中。
七皇子??!這個男神和男神經(jīng)病集與一身的七皇子,怎么會伸手幫自己翻被子?
我一定看錯了!
震驚歸震驚,七皇子的問話還是要認真回答的,否則就不是好奴婢。
“正是,爺英明。被褥放久了,有股子霉味,曬一日太陽,被褥上便會有太陽的味道,可好聞了。”
“你也想有太陽的味道?是嫌跟著我,與陰世接觸太多?”七皇子的臉沉了下來。
安錦繡一緊張:“爺誤會了,奴婢不敢。是奴婢凌晨貪睡,將被褥上的霉味兒留在了奴婢身上。雖說早上換了衣裳,總覺得未能除盡。這味兒雖淡,卻頑固,奴婢怕影響了爺?shù)呐d致……”
安錦繡暗想,你鼻子這么靈,我這不是以防萬一么。
七皇子這下有點啼笑皆非,敢情這小丫頭是在曬太陽去霉味兒。
“怪不得今日一直離我遠遠的??梢财婀?,我并未聞到什么味道。”
七皇子走上一步,低下頭,聞了聞安錦繡的頭發(fā):“霉味兒是沒有,不過,燒點水洗個頭吧?!?p> 安錦繡大窘。
人家不是十一歲的小女孩,人家內(nèi)心都二十了,你這樣聞人家頭發(fā),人家會害羞的!
可惜,七皇子眼里,她就是個小孩子。
小孩子的性別,沒有意義。
艾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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