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繡確定,她將窗戶關得很嚴實,絕對不可能有風吹進來。
她揉了揉眼睛,再望過去,披風一角卻又不動了。莫非是自己眼花了?
確定一切安定,抬腿要走,身上卻使不出半點力氣,一下子絆在了柜子角上,摔倒在地。
安錦繡輕呼一聲,甚至都來不及去體會身上的疼痛,只在心中慶幸:幸好是正要進去,若捧了酒壇子出來,只怕就打碎了。
我可賠不起御賜的酒??!
再慶幸,地上也冷,撐著地面正要艱難地爬起身,卻發(fā)現(xiàn)“王妃”的披風下……
是一雙腳!
“王妃”的腳是骨架,被披風輕輕地遮蓋著,根本望不到。
分明是有人躲在那里!
安錦繡嚇得魂飛魄散,“啊——”地一聲驚叫出聲。
一個疾速的黑影從“王妃”身后突然躍起,襲到安錦繡身前。黑暗中,來不及去辨認那人的樣子,只覺輪廓高大,一襲深色夜行衣,連面目都裹住,雙目放出兇狠的光,拎起手掌便要劈下……
“Ктоты??”她突然大聲問道。
對方一愣。
“Чтотыделаешь?”她又追上,而且聲音更大,顯然發(fā)現(xiàn)對方被她嚇唬住了。
“поставить??низкий??центртяжести!??Быстрее!талии??насильно!?”
她越說越快,越說越激動。
沒錯,她說的是俄語——又急又沖,舌頭還打著花樣的俄語。
“Да,?воттак?,?молодец??!?”
她腦子拼命轉(zhuǎn)動,搜羅著一切自己還能記得的發(fā)音,試圖在氣勢上壓倒對方,為自己爭取一點點時間。
果然,對方一時摸不透她,更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不由自主往后縮了一步。
只這一瞬間的功夫,門外有了動靜,是七皇子聞聲而來:“錦繡,你在和誰說話?”
那人目中寒光一閃,轉(zhuǎn)身躍出,只聽“呼啦啦”一陣聲響,窗戶應聲而破,那人已從破窗中竄出,隱入茫茫夜色。
“誰!”七皇子正要縱身追上,卻見安錦繡躺在地上,起身都很艱難。
一猶豫,他留下了。
“屋里怎會有人?”他語氣略帶怒意,伸手去扶安錦繡,一觸手,卻發(fā)現(xiàn)她身上滾燙,“你病了?”
“奴婢沒事?!?p> 安錦繡掙扎著要起身,七皇子卻毫不費力地將她抱起,扶到一旁的貴妃榻上躺下,還沒忘記移了一盞燈過來。
“你不是來取酒的嗎?是誰在屋里?”七皇子皺緊眉頭,又狠狠盯了一眼破碎的窗戶。冷風從窗戶中吹入,安錦繡一個寒戰(zhàn)。
“這兒不行,去我書房?!?p> 他二話不說,又將安錦繡抱起,向書房走去。經(jīng)過正堂的時候,居然還沒忘記跟“諸位來賓”交待:“有點事,我去去就來,你們先喝?!?p> 安錦繡一時有點想笑,心中的余悸去了一大半,若不是人還暈乎乎軟綿綿,她一定會笑出聲來。
書房中也有一張小小的臥榻,平常練字累了,七皇子會歪在臥榻上看書。
他將安錦繡輕輕地放平,一時有點無措,顯然并不知道如何處置一個病人,而且還是一個這么弱小的病孩子。
“爺,奴婢沒事的。是白天淋了雨,有些風寒吧?!彼曇舻偷偷?,聽上去甚是有些強撐的可憐。
七皇子想了想,望見桌上放著茶壺。茶還溫著,便倒了一杯給安錦繡。
幾曾何時,安錦繡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沒有受過半點委屈,到了這皇宮里,遍嘗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
她想起了翠兒姐姐,在她穿越過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病著,那次更加嚴重,幾欲送命,翠兒姐姐就是這樣給她倒水的。
七皇子雖然笨拙,卻隱隱帶著翠兒姐姐那種焦灼的神色。這是關心嗎?和翠兒姐姐一樣的關心?安錦繡心中一酸,掉下了眼淚。那眼淚又熱又急,滾到了茶水中間。
“怎么竟會有人潛伏到我們屋里。既是來作客,卻又為何匆匆躍走?”七皇子若有所思。
奇怪,他初時還怒意橫生,怎么突然變成了深思?
安錦繡只念頭一轉(zhuǎn),很快明白過來,只怕這靜思堂,潛伏著不止一個那樣的暗探。一個暗探躍窗而去了,而其他的暗探,還不知在哪一個角落。
靜思堂的確太大了。
想明白了原委,安錦繡便配合著說道:“奴婢原本只顧慮著王妃,怕摸黑去取酒驚了她,便想與她知會一聲,誰知身子癱軟,不慎被柜子絆倒,可巧倒望見王妃身前有個人?!?p> 她垂下眼睛,可憐兮兮地:“爺,對不起,是奴婢太過莽撞,許是把爺?shù)馁F賓給驚走了?!?p> “知道錯就好,念你是在病中,腦子糊涂,等病好了,你再去將貴賓請回來便是?!?p> 安錦繡應諾。
七皇子又問:“不過,你說的那些話,我聽著奇怪,不似祁國的任何一處方言?!?p> 安錦繡朝七皇子使了個眼色,又道:“奴婢瞧那貴賓蒙面,倒似幼時見過的法師模樣,便以法界語言欲與他對話。不過……似乎他不是法界之人?!?p> “哦……你年紀小小,出了府,便入宮,如何能識得異人?”他倒是真的好奇。
“若爺有興趣,日后奴婢跟爺好好說道說道這段奇緣?!卑插\繡眨了眨眼,示意七皇子,以后有的是機會說,現(xiàn)在,不合適。
“爺!出什么事了?”
窗外傳來姜公公的聲音。不知道他是不年紀大了,反應比較慢,東隔間窗戶被打碎的聲音,居然才傳到他耳朵里,現(xiàn)在才過來看情況。
“沒事了,錦繡魯莽,把我的貴賓嚇走了。不過窗戶破了,明天記得找人修繕?!?p> “是……”姜公公應了,半晌無聲,想是已退下。
安錦繡舒了一口氣,幸好沒有亂說話,誰知道姜公公在窗下聽了多久。
“罷了,沒人伺候,這席也開不成了,我出去送客,賓客們今日本就興致不高,散了倒也好。”
一邊說著,一邊接過安錦繡手中的茶杯,讓她安心躺下。
正要將茶杯放到榻邊的案幾上,七皇子似有什么發(fā)現(xiàn),向茶杯里望了望,除了半杯余下的茶水,似乎又無異樣。
端到鼻下聞了聞,居然又輕輕飲了一口。
艾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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