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當(dāng)浮一大白
不得不說霍臻穿男裝還是挺有模樣的,她本來長得就高,手長腳長穿上袍子戴上冠,腰束玉帶身披大氅,看起來當(dāng)真面如冠玉貴氣逼人。
每回她這么一進(jìn)門,南寧公主的心都要顫一顫,以為看到了霍韞。
“大嫂?!被粽楦糁溜L(fēng)沖榮玥行禮。
“坐著吧。”榮玥叫人給她搬個錦墩過去,兩人隔著屏風(fēng)說話。以前霍臻是她小姑子,兩人自然可以親親密密坐在一張榻上說體己話兒,現(xiàn)在霍臻承了爵,名義上就是她小叔子,該有的避忌還是要做出來給人看的。
兩人一問一答很快說完了,榮玥懶懶道,“這么著辦就很好,眼不見心不煩,犯不上臟了你的手。這些人呢,你不把他當(dāng)個事兒,他就不是個事兒,你越是當(dāng)個事兒來辦,反倒給他臉了,不值當(dāng)?!?p> 道理霍臻自然明白,只不過先前心里堵著氣,總想給他們點(diǎn)顏色看看,等后來見那一雙父子趴在地上跟一灘爛泥似的,總算知道自己鬧笑話了。
這樣的人,哪里值得她把老爺子跟大嫂請出來呢,難為老爺子還肯幫她出這個頭,若是換成大嫂來辦,只怕他們壓根就進(jìn)不了京。
榮玥見她終于明白,臉上總算緩和了些,她這個小姑子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只要鉆了牛角尖,不碰南墻那是誰也拉不回來的,要不是知道她這個性子,她才不會放下身段去見那兩父子。
“老四,如今你身份不同,做事便不能跟從前一樣那么不過腦子,娘跟大嫂還有這一家子,今后可都指望你了?!睒s玥一邊說,看著霍臻跟霍韞那張神似的面孔,心底酸楚,口氣也軟了下來。
霍臻立刻站了起來,慚愧道,“請大嫂教我?!?p> “你坐著,聽我跟你說,”榮玥抬了抬手,叫霍臻坐下,說道,“你既選了這條路,多的大嫂也幫不了你,就說說眼前的事兒吧?!?p> “這幾年咱們家一直在孝里,又是一門的女人,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誰都不能說什么,這是本分。現(xiàn)在除了服,你又承了爵,便不能整天在家里關(guān)著了,該走動的誰家也別落下,叫人說咱們失了禮?!?p> “這回封爵是不是還有幾家的禮沒回?我知道,這不怪你,也怪不上人家,你是晚輩,上門人家一時不得空也是有的,只是也不能再三的去,沒的掃了咱們自家顏面?!?p> 榮玥說著,看霍臻一眼,霍臻咬唇不語,榮玥繼續(xù)道,“這事兒你也不必愁,大嫂給你指條路,眼看年下了,老爺子想必也不能回燕北過年,你想辦法把老爺子留在咱們府里。”
霍臻驚愕地看著她,“這也太……”
……這也太不好意思了,她才剛剛叫老爺子幫了她那么丟人一個忙,怎么開得了口啊。
榮玥白她一眼,“想到哪去了,這等小事自然不能勞動老爺子,你把老爺子伺候好了,去國子監(jiān),請?jiān)按蟛笌е?,我看誰還敢給你吃閉門羹。”
霍臻抽了口氣,明白過來,畢恭畢敬道,“小弟聽大嫂的?!?p> 榮玥輕哼了聲,道,“還有,這只是一樁,還有一樁,現(xiàn)在雖還不急,但也要先想仔細(xì)了。你年輕,哪怕有爵也沒有閑在家里的道理,等過了年,你給皇兄遞個折子,看他叫你去哪個衙門,也好磨練磨練?!?p> “咱家倒不指望你那點(diǎn)俸祿過日子,可這人多學(xué)點(diǎn)本事總不是壞事?!?p> “萬一將來皇兄要用到你呢?!?p> 說到這,榮玥頓了頓,站起身,“別丟了大將軍,還有你哥哥們的臉?!?p> ……
霍臻得了指點(diǎn),叫來小九去存心堂拍老爺子馬屁,南寧公主則去陪婆婆打葉子牌,剛才七姨娘叫了個小丫頭來說二夫人今天贏的狠了,三夫人直喊救命呢。
存心堂是以前霍臻父親的書房,后來有一年霍大將軍年少時遇見的恩師被他給碰到了,使了好大力氣請回家,老爺子什么地方都沒看中,唯獨(dú)覺得存心堂還不錯,霍大將軍便趕緊給騰了出來。
只是老爺子一生閑云野鶴,不愛拘束,也不愛叫人伺候,住了沒幾天,便留了張條繼續(xù)云游天下去了。
直到霍大將軍沒了,三個兒子也陸續(xù)沒了,老爺子突然有天回來,什么也沒說,在存心堂住到現(xiàn)在。
也就是因?yàn)槔蠣斪釉?,霍家?jīng)歷了這么多事兒,才一直都沒亂。
霍臻來的時候心里其實(shí)是有點(diǎn)發(fā)虛的,她今天這事兒辦的不漂亮,她怕師公罵她。
霍大將軍一直稱老爺子是恩師,霍臻跟哥哥們便一起叫一聲師公。
他們師公是個高人,霍家老爺子也是個高人。
兩個高人碰到一起還挺對付的,結(jié)果不巧,上回霍知遠(yuǎn)提到他年輕的時候有一回跟人打賭,去太極宮偷瓦,后來瓦偷回來了,賭自然也贏了,最妙的是太極宮那么多守衛(wèi)內(nèi)監(jiān)硬是沒人發(fā)現(xiàn)。
霍老爺子說的時候可得意了。
霍臻師公一聽,頓時臉拉的老長,從包袱里拿了塊瓦出來,油光碧綠的琉璃瓦,上面還寫了行字:霍南山揭瓦處。
霍知遠(yuǎn)一看,哎喲不得了,這不是當(dāng)年他偷瓦時候留的字嘛?
這可是霍老爺子一生頂?shù)靡獾氖论E,當(dāng)浮一大白!
趕忙叫霍臻給拿酒,霍臻看著師公沒敢動,她又不瞎,師公氣的眼都瞪直了,她要是敢動一下,師公就能把那塊瓦扣她頭上。
后來那塊瓦沒扣霍臻頭上,糊霍老爺子臉上了。
叫你偷瓦!
叫你偷瓦還留字!
害老夫丟個大丑,再也沒臉登太極宮的門。
霍臻好奇死了,到底師公是什么來頭,這里頭有什么曲折,師公你怎么能就說一半呢,這不厚道??!
等霍臻一進(jìn)門,就發(fā)現(xiàn)她師公對她其實(shí)還是挺厚道的,老爺子欺負(fù)起她霍爺爺才叫喪心病狂呢。
那么大一張棋盤,霍老爺子就沒剩幾個子兒!
霍知遠(yuǎn)都快被擠兌哭了,聽聲一看霍臻來了,哎喲,乖孫,快來,幫爺爺看看怎么弄死這老東西,氣死我了。
霍臻頓時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她是想來拍霍老爺子馬屁,可她也不想得罪師公啊……倆老頭都看著她,霍臻磨蹭著過去站在霍知遠(yuǎn)身后,被她師公一眼一眼剜的牙疼,她還不敢走。
這一宿棋下的,真叫個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里外不是人……
如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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