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上有點泛白的死皮因為下頜的微微顫抖而飄蕩著。安實完雙手緊緊攥實,能聽出關(guān)節(jié)的吱吱作響。他似乎為了抓住這一縷光用盡了全力力道?!坝袥]有罪,一切都是你們來判斷的。有沒有錢,一切也是你們來決定的。有什么東西能讓我來自己決定???!至少我的命運讓我做一下決定?。?!就一下??!”
“按照程序......”林哲詢重復(fù)著著之前再三強(qiáng)調(diào)的話:“只要承認(rèn),那么我也可以作出不起訴或者簡易起訴的決定。一切的決定權(quán)在我。只需要你承認(rèn).......”
“放屁,我根本沒有造假,沒有?。。?!”安實完踹開凳子突然站立起來,對著坐在他對面的人大吼,甚至幾顆唾沫星子迸射在林哲詢的臉上?!澳鉻m根本不懂,你們這種站在頂層的人根本不懂?。。?!我到底是為了什么跑這么遠(yuǎn)去送一點外賣。為了這一點錢可以冒著大雨,我可以跑10多公里。就為了,就為了去賺這么兩千塊的錢??墒沁@幾千塊錢這在你們眼里連半道菜的價格都沒有!??!
你們只是坐在辦公室里,腦子里只是反復(fù)在想為什么我的行蹤這么解釋不通,在想為什么我可以為了兩千元跑10公里。你們想不到有多少人為了一頓飯打一整天的工,你們頂層的人都以為法律規(guī)定的最低時薪有幾千韓元。但是干一整天就只有幾千韓元都賺不到的有多少人?。?!
你們看不到?。。∧銈兛床坏轿易≡谑裁吹胤?,看不到我吃什么,看不到我媽媽躺在醫(yī)院里昏迷不醒,看不到因為沒錢還要被趕出醫(yī)院的樣子。你們都看不到。你們只能從上而下看我們跪在地上找一點點食物的樣子。然后動動善心,稍微施舍著你們哪一點憐憫心。”
林哲詢沒有說話,麻木的看著對方因為發(fā)怒而顫抖的喉結(jié)上下翻動。
訊問室里面很安靜,只有安實完的喘氣聲,還有桌上臺燈的因為電流穿過燈泡而產(chǎn)生的嗡嗡聲的節(jié)奏。
將自己的憤怒和不甘傾斜出去,安實完又優(yōu)點頹廢地坐回了椅子上:“我不敢歇。因為我活不起,不敢倒,因為撐不起。不敢病,因為死不起。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賺錢,支撐著,支撐起一個給我的孩子能上學(xué)的未來,給我母親一個醒轉(zhuǎn)過來的機(jī)會?!?p> 抬頭看向有點無力的中年男人,林哲詢的眼神中有點閃爍:“你先回去吧,回家里等通知,你不會被刑事拘留?!闭f完便整理完桌上的材料,準(zhǔn)備開門離開。
“希望你能別讓我失望?!?p> 安實完看著林哲詢的背影和很快閉合的大門,有點不可置信。
......
坐在位置上,看著并且摸索著兩張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刮卡。然而一張是真的,一張被認(rèn)為是假的。
“哲詢啊,怎么樣?”吳相宇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從自己的椅背上拿起自己的西服披在肩膀上。
“不怎么樣,感覺案子有問題,但是雙方的口供竟然出乎意料的......‘完美’?!绷终茉儞u了搖頭,舉起剛制作完成的安實完的口供。
“怎么說的?”
將自己下午制作的口供雙手遞給吳相宇,說道:“一個說是正常營業(yè),一副良心商人的模樣。一個處處是疑點,貪小便宜的有前科的慣犯?!?p> “這不是很正常嗎,就這么結(jié)案吧。就按照詐騙罪處理吧。”
“可是案子不能這么......”
“我給你的案子就是最基礎(chǔ),最簡單的。一眼就能看出問題來的。”吳相宇聳了聳有點壯實的肩膀,“你別以為大家的智商都很高,要稍微將自己的智商調(diào)的低一點。畢竟你需要低智商才能明白一些笨蛋的想法。走,下班回家吃飯去?!?p> “可是,前輩nim,我想加班?!?p> “加班?你瘋了?”看著自己這實習(xí)檢察官第一天就提出加班請求,吳相宇不免覺得有點好笑。
“對,我想加班,畢竟加班工資有百分之150呢。我現(xiàn)在還欠著別人的房租沒還呢?!?p> “房租?”吳相宇有點意外:“你為什么不住檢察官宿舍?我記得上邊專門有給我們不方便的檢察官還有搜查官提供宿舍啊。不然我們這些外地來首爾工作一兩年的檢察官怎么辦。又不是人人都可以在首爾買房子。”
林哲詢有點尷尬的笑了笑:“我是首爾本地人,家里人首爾有房子,宿舍申請也是外地的先來的。我是因為和家人生活不怎么便利,所有就租住了一個新的地方。房租有點貴?!?p> “真的加班?”
“嗯,加班?!?p> 吳相宇噗嗤一笑:“年輕人啊,不要總是想著弄一個大新聞。踏實一點,簡單點結(jié)案就行。別總和自己的身體作對。也別忘了我當(dāng)時說的話?!?p> “好的,前輩nim。”
看著吳相宇腆著大肚子亦步亦趨的離開了辦公室,林哲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辦公室很安靜,包括崔系長在內(nèi),吳相宇高級檢察官的辦公室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下班回家了。
一個不剩。
他們都有家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對于他們來說,今天除了來了一個有著明星女朋友的年輕檢察官之外沒有任何區(qū)別。所以所有人都開開心心的打卡下班。
可是,林哲詢在這個城市是孤身一人的,回家不回家都一樣。
更何況這么大的房子,空曠的甚至走路都感覺有回音。他住得不習(xí)慣,還不如滿是案宗檔案的辦公室。
前世住在不足6平米的城中村的小臥室里,林哲詢從來不覺得有什么擁擠壓迫的感覺??墒乾F(xiàn)在李知恩半租半送的給了他一套幾百平米的大房子,倒是讓他很不適應(yīng)。
可能是他這輩子只有吃苦的命吧。
微微用力,卻感覺左手一疼。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左手大拇指好像被刮開了一個細(xì)長的小口子。
看著這一張假一張真的兩張刮卡,林哲詢陷入了短暫的思慮。
將兩張卡都回在了證物袋里。在袋子上寫了一張紙條,放在了崔系長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