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筱四歲的閨女光著小腳丫,還在房間地板上嚎啕大哭。“媽媽爸爸,別吵了~”
蘇筱和丈夫陳鵬則斗得象烏眼雞,互不相讓。
后來他們吵累了。
蘇筱把孩子抱起來,給她的胖腳丫上套好粉色帶小兔子的襪子。
“你看你現在的樣子,簡直象個瘋婆娘。”陳鵬繼續(xù)打游戲?!澳挠悬c高校老師的樣子?”
“我呸!說這話要不要臉!”
眼看著烽煙再起,陳鵬把書房門關上了。
好了,這下清靜了?!疤疬洌⒀浪X了?!?p> 十分鐘后,甜咪抱著兔子司機睡著了。長睫毛上還掛著一串眼淚。
蘇筱俯身用潔柔紙巾輕輕按了一下,眼淚被吸走了。
“要不要離婚?”這是她第一百遍問自己了。
二十五歲結婚,二十六歲生了甜咪,三十歲都還沒有到七年之癢呢!
世上結婚的理由應該只有一個:那就是愛。
嗯?等一下!真的有愛嗎?還是為了結婚而結婚?我不知道呀。
但離婚的理由千奇百怪。
蘇筱嫌陳鵬懶、饞、廢,盲目自信自命不凡其實非常俗氣。當然還有那個婆婆,見到她第一面眉頭一挑脫口而出:“萬水市的姑娘長得可真不咋地啊~”
Shit!
陳鵬嫌蘇筱脾氣不好。結婚前還不這樣,還算溫柔聽話,可現在越來越暴躁。
還有就是焦慮和強迫癥。她每晚至少要看三遍煤氣,關了沒?關了沒?關了沒?
“礙到你事兒了嗎?”蘇筱反駁。“這你也要管?”
“可一有家庭聚餐,你就提前至少一周拉臉,搞得焦慮兮兮?!?p> “那當然!你不想想你媽那張臉!”
“你媽的臉就好看?!”
累了!
算了吧!
毀滅好了!
可真要離婚需要衡量的事情就太多了:首先是前途。
陳鵬在市機關工作,既穩(wěn)定又體面,人也越發(fā)得有官相了。
蘇筱在一所知名高校做講師。工資嘛,就那樣。主要是受人尊重的社會地位、一年兩個假期以及各種福利。
蘇筱是名校碩士畢業(yè),按理說想在這所學校任教根本沒有可能。人家的門檻是博士。
多虧了外婆。
其實外婆在她十八歲那年就去世了。當年是大家閨秀名門之后,影響力還在。
這所學校的校長與外婆是故友,蘇筱媽媽得知校長是誰后,火速拎著補品帶著蘇筱上門。
后來補品人家沒收,但蘇筱的人要了。屬于特事特辦。
蘇筱沒能遺傳她媽的一半美貌,卻遺傳了急脾氣。急性子有急性子的好處,工作到底是搞定了!
現在,何去何從?
如果離婚后,自己帶著孩子能行嗎?生活質量會不會斷崖式下滑?蘇筱的同事離婚后,一個人披星戴月接送孩子上下學,風吹日曬雨淋雪打,不要太慘了!當然以陳鵬過往的表現,就算不離也指望不上呢!
就蘇筱現在的黃臉婆模樣,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也別想什么第二春了!
蘇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甜咪已經進入了夢鄉(xiāng)。
她眼前浮現出外婆那張端莊高貴的臉,突然就坐了起來。
錦囊~
外婆的錦囊~
十八歲那年,外婆溘然辭世。這多少讓家人意外,但外婆走時異常安祥,似乎早已知道歸期。
外婆最不放心的,就是蘇筱。
床頭柜上有一個棕色鑲金線的大漆盒?!按蜷_它。”外婆的手微微指過去,聲音已經很是微弱。
蘇筱手顫抖,“卡嗒”一聲扳動金屬鎖扣,盒子打開了。
里面是排列整齊的格子,每個格子都放著一個小錦囊。做工精巧色彩繽紛,還可以嗅到幽幽蘭花香。
“三十歲之后,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依次打開它們。記住,只有必須時才打開?!?p> 為什么一定要等到三十歲之后?
錦囊這么神奇嗎?還是只是外婆留下的紀念物而已?
很快,蘇筱便忘了這件事。她不信這些,她認為只是外婆留下的念想~
今晚,蘇筱在人生的關口左右為難、猶豫不決。冥冥之中讓她想起了錦囊的事情。
蘇筱等不到黎明了,她此時此刻就要知道答案!
“大晚上的,你干嗎?”另一間臥室里,已經打出巨響無比呼嚕的陳鵬,被儲物間燈光刺到了眼睛。
蘇筱懶得回答,她順著儲物間的燈光看進去,最里面的架子上就是那個棕色纏金線的大盒子。
“嘩啦嘩啦”移開障礙物,蘇筱象捧著故宮的珍寶般捧起它。上面早已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土,稍微一咳飛塵就起來了。
蘇筱自責著,取來柔軟的抹布好一通擦拭。
那么現在,是鑒證奇跡的時刻嗎?
是外婆為自己做人生決定的時刻嗎?
或者只是外婆撫慰自己心靈的時刻?
十二年后,那只精巧的金屬鎖扣被蘇筱再次扳開。“卡嗒”,就象在她心上高高墜下的一滴水珠。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第一個,蘇筱的手指懸在空中停下來。
一只玉蘭花色的錦囊。
打開它!
蘇筱屏住呼吸,突然感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這雙手,曾經被婆婆嘲笑過笨。蘇筱就咬牙拼命地去提高廚藝、把陳鵬的襯衫洗得漂白,直到雙手因為家務變得粗糙,直到自己意識到被灌輸洗腦!
現在,她要看看在外婆離世之前,究竟做了何等的神機妙算?
錦囊打開了,里面是一張對折字條。
是十二前蘇筱高考前常用的稿紙,微微泛黃。是外婆的字也沒有錯!
見字如面,蘇筱感覺好親切好親切?。。?!
“如果你打開這個錦囊問的是婚姻,請果斷離掉!”
蘇筱腦袋轟地一聲巨響,跌坐在地上。
甜咪醒了,她沒看到媽媽直哭。陳鵬的呼嚕聲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