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猩紅的戰(zhàn)旗被夜風卷起,在半空中拼命搖擺,發(fā)出噗噗啦啦的響聲,仿佛一條低吼咆哮的烈犬,隨時都要掙脫脖頸上的鎖鏈。
這是一處野戰(zhàn)行營,可是卻沒有什么值夜守衛(wèi)。三三兩兩的黑影圍攏在一堆堆篝火前抱團取暖,根本不在意營帳四周的動靜。
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野戰(zhàn)安營,首選依山傍水,前后都有通路之處。借助地勢易守難攻,又可在遇襲時,進可攻,退可守。
但此處營寨卻設(shè)置于一馬平川的平原之地,營門處也沒有堆放拒馬,備下壕坑,甚至連象征性的明暗流動哨都沒有見到。
要不,這是一個愚蠢的主帥,隨時都會葬送整支隊伍。
要不,就是一個所向披靡的戰(zhàn)神,根本不需要這些所謂的細枝末節(jié),干就完了。
行營中央最大的軍帳內(nèi),燭火通明,鶯歌燕舞,在行軍途中尋歡作樂,看來主帥是個草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營帳內(nèi)的主位上,果然坐著一個腆著大草包肚子的男人。男人身材高大,相貌奇丑,正在把桌子上的果酒一罐罐的倒入腹中,果酒的顏色染紅了他的臉頰,脖頸,肩頭,直到把胸前的黑皮戰(zhàn)甲全都浸透,紅的像血。
圍坐在丑陋男人周圍的那些牙將,也有樣學樣的大快朵頤,一邊啃噬著桌子上那些黑乎乎的焦肉,一邊頻頻向主帥敬酒獻媚,
“天佑我大燕圣主,自范陽起兵,勢如破竹,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如今圣主洛陽稱帝,天下賢能無不誠心歸附,可喜可賀?!?p> “好,好?!本夹市氏嘞?,又是豪飲幾杯。
酒宴中間那些長袖善舞的美貌少女,因為心懷憂懼,扭動著腰肢,動作卻顯得十分僵硬。
果然,一個不懂事的副將為了刷一下存在感,橫插一嘴,
“可是將軍,大燕兵鋒所指,受阻潼關(guān),長安近在咫尺卻求之不得,只怕會夜長夢多啊。”
“混賬!”坐在主位上的大燕皇帝安祿山,勃然大怒,手中的酒杯也隨之朝著那個副將砸了過去。
一旁的帶甲將軍趕忙安撫,
“我燕皇英明神武,早就派出于將軍領(lǐng)軍數(shù)萬繞過潼關(guān),取道西梁,截斷長安退路。到時潼關(guān)也好,長安也罷,還不都是我大燕國盤子里的一塊肉?!?p> 一提到肉,大燕皇帝安祿山頓時兩眼放光,
“對,對,都是肉。記得告訴于將軍,聽說西梁女國的兩腳羊甚是鮮美,萬萬不可以刀兵所染,要活的,活的才好吃?!?p> 說著,似乎連手里那些黑乎乎的大肉塊都不香了。他搖搖晃晃的從酒桌后面站起,步履踉蹌的走向場中那些隨曲起舞的妙齡少女。
這些舞者都是叛軍沿途劫掠的無辜少女,因為姿色尚好,逃過一死,可大燕皇帝的金羅帳,才是她們更可怕的噩夢。
一看到安祿山逼上前來,這些少女哭喊著開始四散奔逃,卻被這位體型碩大的男人一把揪住一個。
燭火搖曳,安祿山投射在幕簾上的影子,漸漸幻化成一頭巨熊,齜出了獠牙,伸出了巨掌,拱出的長嘴蹭上少女的脖頸,發(fā)出一聲咆哮,
“嗷嗚~這個臟了!”
換了一個,“呸呸,這個也臟了!”
又一個少女擄入懷中,
“處子,是處子,肉汁最為鮮美的處子!”
少女的影子被那個變成了巨熊的黑影包裹起來。
咕嚕嚕,一顆人頭滾落在地。
嗤~鮮血從頸子噴濺而出。
巨熊的尖牙撕開稚嫩的肌膚,連皮帶骨的啃噬起來。
眼前的血腥之氣激發(fā)了帳里武將體內(nèi)的獸血,一聲聲嚎叫四起,一具具野獸之體漲破身上的盔甲,開始捕食那些剩下的無辜少女們。
她們就像是真正的羔羊,因為被嚇破了膽子,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在哀嚎中被分食殆盡。
清晨,小樹林。
破敗的落葉上還凝著白蒙蒙的霜花,唐寧哆哆嗦嗦的終于等來了化緣的豬八戒,可是一看他手中的紫金缽,頓時臉都綠了。
“我唐三藏就算是餓死,死外邊,從這里跳下去,也絕不會吃你這種東西!”
唐寧自詡廉者不受嗟來之食,主要是看到了紫金缽里的那些貨色。
紫金缽里是些發(fā)了霉的窩頭,兌了溪水以后慢慢變軟,被豬八戒那根不知道干過什么的手指攪和攪和,變成了一碗泛著綠光的糊糊。
“你不吃剛好,俺老豬還不夠吃呢。”
老豬端起紫金缽,把里面的湯湯水水倒進了肚子,還心滿意足的打了個泛著餿味兒的飽嗝。
唐寧看得差點把自己的胃吐出來。
昨晚那頭附庸風雅的豬,見到豬食以后就原形畢露了。只是唐寧好奇,這老豬是從哪拱出來的發(fā)霉窩頭。
“這些都是那些腦子有包的百姓供給土地爺?shù)??!?p> 唐寧有些無語,兵荒馬亂,這些百姓連自己都吃不上東西了,卻還要把糧食供奉給那個喜歡把屎拉在被窩里的精分老頭,確實腦子有坑。
可是他的肚子卻不這么想,咕嚕嚕一聲野獸咆哮,一陣頭暈眼花的饑餓感襲來,唐寧吧唧吧唧嘴,
“八戒,麻煩你再去找點貢品來吧,為師快要餓死了?!?p> “沒了,方圓十里找過了,只有這一個土地廟,只有這一個窩窩頭。”
“那,那幫為師再打點水來吧,你這個碗里還有點糊糊……”
吸溜吸溜,八戒馬上把紫金缽舔的比唐寧的臉還干凈,
“放心,師父,俺保證把碗給你洗干凈?!?p> 我尼瑪!唐寧差點爆出粗口。
等等,什么味兒,什么味兒這么香?
唐寧循著一股肉香找過去,看到寶山正用一根竹簽穿著幾塊肉在火上烤著。
“寶山,你在烤什么?”
“早上抓了一條蛇,準備烤了吃?!?p> 看著那些在煙火里已經(jīng)漸漸焦黃的蛇肉,唐寧的口水就像是泄洪的大壩,奔涌而下。他不得不猛咽口水,才不至于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等等,你哪來的火種?”
“哦,我們神策軍隨身都攜帶有火石的?!?p> 我尼瑪!唐寧又差點爆出粗口。
自己抱著臭烘烘的白龍馬哆嗦了一宿,寶山身上竟然藏有火石。
“你昨晚為啥不生火?”
“火光明顯,晚上容易暴露。”
“那蛇肉給我吃!”
“憑什么?”
“我餓!”
寶山躲閃不及,手背上已經(jīng)留下了一排排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