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覺得自己要死了。
老沙覺得唐寧要死了。
寶山也覺得唐寧要死了。
只有小白龍堅持把自己妖丹中的仙氣,一縷一縷的渡入唐寧的口中,幫他勉強續(xù)命。
想到這個家伙以凡人的血肉之軀,在這個妖怪橫行的世界里折騰了這么久,甚至還一度幾乎挫敗了于東來的妖獸大軍,這個胸骨稀碎的人是可以瞑目了。
老沙輕輕的喊了兩聲試探,
“師父,師父?你要是真的不行了,就和俺說一聲。當年菩薩交待俺,在流沙河的任務就是負責吃掉那些想要過河的取經(jīng)人。前面吃了九個了,你要是想掛了,和俺打個招呼,畢竟不能浪費了這身好皮囊?!?p> 說道最后,吸溜一聲,把差點滴落的口水又吸了回去。
小白龍唰的一聲亮出越女劍,寒光閃過,老沙的一縷絡腮胡子在空中飄飄悠悠的落下。
“俺就是開個玩笑嘛,你急什么眼啊?,F(xiàn)在咱們去哪,你不急著回你的大東海潮了?”
寶山身上也是遍體鱗傷,但似乎緩過來一些,再加上他多年武修,身子的底子不錯,勉強著能支起身體。
“唐大哥說過,若是西梁失守,讓我去找一個叫李光弼的唐將,李將軍將來必破叛軍?!?p> “那是你們中州之事,與我們這些出世之人何干?再說,江山永在,王相何存,誰做皇帝和我們也沒有關系?!?p> 寶山心中不忿,不過想到玄甲神策的天職的確就是剿滅這些修行法術的妖怪,道不同,不相為謀,也就懶得和老沙爭辯。
唐寧靜靜的躺著,雖然身上傷痛難忍,但心中的痛處更是讓他喘不過氣來。
如果一切都是定數(shù),那這西梁國滅,似乎和他這個想要投奔女兒國的取經(jīng)人有莫大的關系。
如果大家不是誤把他當成東來武修人,或許西梁不至于國滅。
千溪雖然并不愛他,可是最后卻為了保他性命,用國滅獻祭的代價喚醒黃金鈴。
還有小姑娘月萊,就算她不是西梁的游魂,卻甘愿為了姐妹而死。
小白龍看到唐寧雖然還在裝死,但是有滴眼淚悄悄的滑了出來。
“他想去長安,我陪他去?!毙“埌涯抗鈴奶茖幍纳砩鲜樟嘶貋?。
寶山也應了一句,“我也想盡快回到長安?!?p> 老沙沒辦法,“好嘛,好嘛,我特么也陪著你們去什么狗屁長安好了。誰讓我沒有猴子的本事,又沒有老豬的聰明,只好鐵了心的給諸位大爺做苦力了。”
幾個身影吵吵鬧鬧的漸漸遠去,把掩埋在塵土中的西梁拋在腦后。
厚厚的山石碎塊似乎漸漸有了動靜,一上一下的像是在呼吸。突然,埋葬怨靈的碎石堆里,一支煞白的白骨破土而出。
原來,兩界山下無枯骨,真正的原因,并非青山不容埋骨之地。而是山下鎮(zhèn)壓著一具白骨之王。
為了封印黃金鈴打開的鬼門關,兩界山散盡一山的靈氣,散落成塵。
可這破碎的青山卻打開了另一道封印,鎮(zhèn)壓千年道行的白骨封印。
白骨如同一棵倔強的小樹,從泥土中跋涉而出,但散著青芒的骨架卻一塵不染。
半空中的一輪新月正把柔和的月光灑在這片剛剛地動山搖的戰(zhàn)場,白骨抬頭仰望,黑洞洞的眼窩里仿佛能夠看到來自月宮的清輝。
月華與骨架有著不解之緣,如同一只只小手撫摸著森森白骨,漸漸凝聚其上,開始在白骨之上附著出泛著白光的冰肌雪膚,隨之一個曼妙的身體在月光中緩緩呈現(xiàn)。
終于,慘白的雙唇輕啟,呼出一道透露著無邊寒意的陰森之氣。
空氣瞬間被這一道寒氣冰封,穿越數(shù)百年的喘息依舊透出無邊的魅惑,
“唉,終究還是困于此間么?”一聲嘆息,那個人神鬼三界都為之動容的曼妙身體,此刻正一絲不掛的沐浴著柔和的月光,以光為水,清洗著歲月之痕。
老沙突然渾身一抖,打了個寒顫,充滿疑惑的回首向兩界山的方向望去。
小白龍馱著眾人已經(jīng)飛出數(shù)里,兩界山的殘骸早就消失不見,但老沙依舊覺得那里似乎有什么異動發(fā)生。
“怎么了?”小白龍透支太多妖靈,已經(jīng)疲弱不堪,看老沙舉止異常,問他所為何事。
“沒事,沒事?!崩仙炒蛑?,一邊解著褲帶,一邊朝樹后走去,“尿喝多了,水就憋不住……”
也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竟然說出顛三倒四的虎狼之詞。
白骨把最后一縷月華凝聚于身,沖著身后亂石招呼一聲,
“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出來吧?!?p> 咔啦一聲,石塊松動,冒出了于東來的那顆丑陋的羊頭,
“你是什么人?不對,你是人是鬼?”于東來顯然對眼前的存在充滿警惕,好在只有一個,并不像鬼潮那么可怕。
白骨此刻已經(jīng)化為一個曼妙的少女,纖纖素手輕輕拂過刀削般的俊俏臉頰,
“幾百年了,名字已經(jīng)沒什么重要了,現(xiàn)在,我就叫素骨白衣吧?!?p> 這名字透露著詭異,于東來并不傻,雖然眼前少女曲線玲瓏,但他親眼所見,少女是一具白骨所成。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若不能行,就拍馬屁。
“白姑娘,我還有事,先走了,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于東來轉身就走,不想身后傳來一聲嬌斥,“我還沒有力氣,需要補靈,你去幫我抓個活人過來。”
于東來莫名身子一抖,顯然是被這道聲音甜美的指令嚇到了,他自己也沒少吃活人,但是如此貌美如花的面容,也要張口吃人,卻讓老黃羊有些不寒而栗。
剛剛全軍覆沒的于東來,體會到了厲鬼的兇殘。面前這個素骨白衣,就算不是厲鬼,也絕非普通之妖,他強忍心中驚懼,又不想失了面子,
“我乃西昆侖截教門下弟子,今日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和你做過多糾纏了,恕我就此別過。”
于東來轉身,腳下繼續(xù)*******父雖然不讓他輕易泄露自己的身份,但現(xiàn)在一心只想脫離是非,老羊只好搬出師門來震懾對方。
“你敢跑?”
“那又怎樣?”于東來腳下生風,并不想繼續(xù)糾纏。
“若是沒有活人,拿你這只一身膻味的臭羊來打打牙祭,也是可以的?!?p> 素骨白衣的聲音依舊甜美,只是這話卻讓于東來聽的一身雞皮疙瘩。
老羊一抬頭,素骨白衣已經(jīng)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依舊面若桃花,卻露出一截冰晶般的玉臂直穿老羊的胸口。
于東來沒有來得及驚訝,低頭看著那只玉手已經(jīng)插入自己的胸口。
心口猛一刺痛,那是因為鮮活的心臟被小手緊緊抓住而無法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