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錢池流下了感激的眼淚,抬頭徐徐道來:“我們錢家本是北方蘭蒼郡的大戶,家道殷實,也頗有聲望。母親生了四個孩子,卻只有長姊一人是女子,所以甚是寶貝她,必要為她娶得家境好品貌佳的夫君。
不想長姊卻愛上了我家當(dāng)鋪里的賬房先生莫竹韻,那人容貌俊秀、滿腹詩書,在經(jīng)商理財方面頗有天賦,只可惜家境不好,母親早亡,父親改嫁為別人的偏房,身份很是低微。我的母親根本就不拿正眼瞧他,自然更不會讓長姊娶他。長姊一氣之下,卷了些細(xì)軟帶著他私奔了。
他二人遠(yuǎn)赴京城,為躲避母親的追尋而更名改姓,長姊更是用易容術(shù)掩人耳目。他們用家中帶來的錢開了一家名為‘香四方’的酒樓,那莫竹韻極擅經(jīng)營,兩年時間便將‘香四方’做成了京城最有名生意最好的酒樓。
一日,當(dāng)時還身為二皇女的當(dāng)今圣上出宮游玩路過香四方并在那里用膳,機(jī)緣巧合的與已改名為金湘的姐夫聊起了經(jīng)商理財之道,遂發(fā)現(xiàn)其在理財方面有著獨到的見解與想法,乃是一可用之才,皇上便亮明了身份希望與姐夫結(jié)識,姐夫自然是欣然同意。
以后一來二去,姐夫就為皇上所用,并被推薦給了睿宗皇帝也就是已駕崩的太上皇。沒成想太上皇不但看上姐夫之才,更看上了他的人,要將其收入后宮不說,還要賜死長姊。
也許是上天垂憐,當(dāng)夜居然有黑衣俠士通風(fēng)報信并幫助長姊逃走,從此后她便亡命天涯最終輾轉(zhuǎn)逃回家鄉(xiāng),與姐夫天各一方。但是,她從未忘記過姐夫,太上皇駕崩后,她便潛回京城想要離姐夫近一些更希望能有見到他的機(jī)會,不料經(jīng)過多方打聽卻發(fā)現(xiàn)姐夫憑空消失。
二十多年了,長姊抱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執(zhí)念,一直在尋找姐夫。她用從姐夫那里學(xué)來的生意經(jīng)在商界摸爬滾打,最終一躍成為了大梁屈指可數(shù)的富人。而她積累這么多財富的目的竟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活著的姐夫亦或是為死去的姐夫報仇。
所以……”
“所以她才費(fèi)盡心思安插些人在宮中,不惜犧牲自己兒子的幸福讓他嫁給癡傻的皇女,不惜犧牲自己弟弟的生命讓他進(jìn)宮做皇上的男人,一切都是為尋找她的夫君或是將來為她的夫君報仇!”恒薔面露悲催的說道。
“是的,這就是長姊對姐夫比天還高比海還深的愛?!卞X池垂下頭,狹長的眼眸里盡是淚水。
“呵呵……呵呵呵……”恒薔望天而笑,眼眶卻已濕潤,“什么比天還高比海還深的愛?分明就是變態(tài)的愛!夫君是親人,難道兄弟和兒子不是親人嗎?夏荷和那自盡的男仆不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夏荷死之前哭得那么傷心,那自盡的男仆要有多大的勇氣才敢自己碰到雪亮的刀刃上去?還有你……還有錢竹默……”淚水從她的眼角慢慢流下,“我母皇沒有錯,都怪太上皇拆散別人家庭!”
“長姊說,憑女人的直覺她感到皇上當(dāng)年也喜歡姐夫,本想自己占有卻被太上皇登先。于是忍痛割愛送給了太上皇?!卞X池低聲說道。
“夠了!不要憑空臆斷!有些事我會去證實!若你姐夫還活著,我必將他找出來,若他死了……我也會給你們一個交代!”恒薔鄭重的說道。
錢池流著淚重重的給恒薔磕了三個響頭。
“可我父王為什么要殺你?”恒薔疑惑的問道。
“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多多在宮中找尋東西,便私設(shè)刑堂嚴(yán)刑拷打了他?;噬鲜遣辉试S人傷害殿下命中九星的,故因此事一度冷落了王爺,他大抵記恨此事,所以容不下我?!卞X池低聲說道。
“什么?嚴(yán)刑拷打過錢多多?”恒薔睜大眼睛覺得不可思議。
正在這時,隱衛(wèi)從窗外跳了進(jìn)來,低聲對恒薔說道:“殿下,康裕帶著幾個人朝這邊走來,咱們快走吧!”
“這么快?”恒薔的心中咯噔一下,擔(dān)心的看向了錢池。
“殿下,您快走!錢池來生再報答您的大恩大德!”錢池抱拳向恒薔說道。
“不,我?guī)阋黄鹱撸 焙闼N的心忽然感到很痛。
錢池絕望的搖頭,“我是后宮的男人,夜里和您一起跳窗逃走,就算我們之間沒有什么,也是一件大丑聞。死只是早晚的事。倒不如我今夜一人死了,保得殿下清白?!?p> “不,我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你死了,走!我會向母皇解釋的!”恒薔上前去拉錢池。
錢池站了起來,臉上掛著凄美的笑容,“殿下,請您記住,您的母親不是常人,她雖為人母,但也是女人,更是一國之君,她的男人就算她再不喜歡,別人都不能染指,就算您是她的女兒也不能,否則她的心就和你疏遠(yuǎn)了?!?p> 恒薔愣了,錢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嗎?
“殿下,快,他們進(jìn)院子了。”隱衛(wèi)催促道。
恒薔目露糾結(jié),看看窗外又看看錢池,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錢池見狀,狹長的眼眸中泛起波光,他走近恒薔,抬手擦掉她臉上的淚花,竟毫無征兆的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殿下,您的情錢池明白,若有來生,我必當(dāng)愛您一生一世。只是,錢池今生已心有所屬,請您在我走后一定要告訴她,我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愛著她,她就是……”他對著恒薔附耳低語。
晶瑩的淚珠再次從恒薔眼中留下,心就像刀割一般,不因錢池愛的不是她,只因他的愛太悲催。
“殿下,他們快到門口了?!彪[衛(wèi)的語氣變得焦急。
恒薔再次深深的看了錢池一眼,轉(zhuǎn)身跟著隱衛(wèi)翻出了窗戶。
兩人剛跳到窗下躲進(jìn)芭蕉葉里,便見一人打著燈籠領(lǐng)著康總管和兩個提著食盒的男仆站走了門口,他們只好屏住呼吸蹲著不動。等康總管他們進(jìn)屋后,確定四下里無人時,隱衛(wèi)示意恒薔爬到他背上準(zhǔn)備離開。
“再等一下,我想聽聽他們搞什么鬼?!焙闼N悄聲說道。
隱衛(wèi)只好點頭,警惕的注視著四周。
屋里傳來了開門聲,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后,康總管那陰冷的聲音響起,“奴才見過錢貴人?!?p> “康總管請起!這么晚了總管有何貴干?”錢池非常謙和的說道。
“適才王爺從御書房回來用夜宵時,覺得清燉甲魚湯既滋補(bǔ)口味也清淡,遂想起了幾位小主侍奉皇上辛苦,讓老奴給幾位小主一一送一碗來補(bǔ)身子?!笨悼偣苷f道。
“哦,王爺對我們這些兄弟真是仁愛體貼,請總管回去后一定要代我感謝王爺。”錢池仿佛很感動。
“是?!笨悼偣艽鸬溃皝硌?,把湯和小菜端出來?!?p> 屋中響起擺放碗碟的聲音。
“呦,王爺還賞了小菜和水果?”錢池的聲音略帶著喜悅。
“是,王爺說這道芹菜桃仁熱天吃著很爽口,這水蜜桃是番國才進(jìn)貢的,甚是香甜多汁,王爺讓老奴給幾位小主拿些來嘗鮮。
來呀,銀針?biāo)藕颉?p> 欣兒,你再來試吃?!笨悼偣艿穆曇舨粩鄠鞒觥?p> 恒薔蹲在窗下,咬住唇捏緊拳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杏眼中晶瑩的淚珠還是止不住的滾落,她的心在哭泣:“前世我懷孕時,曾特意研究過相克的食物,甲魚與桃子同食會嘔吐脫力,與芹菜同食能致人死亡。原來,父王真的想殺了錢池!我的知音人,我心中高雅的音樂精靈,我不要你來世愛我,只要你今生好好活著……”
哭著哭著她竟控制不住自己,欲站起身回去救錢池,不想被眼明手快的隱衛(wèi)一把按住了,壓低聲說道:“殿下萬萬不可,您忘了錢貴人對您說的話了嗎?您這樣沖動只能保他一時,卻會害了你一世!屬下和幾個兄弟也會被皇上責(zé)罰,說不定還會丟掉性命。”
恒薔的身子僵住了,杏眼中淚光閃閃,小臉上寫滿了傷心和不甘,但是她不得不承隱衛(wèi)的話說的沒錯,片刻的沉默后,她決絕的說道:“走吧,不能救他就去幫他完成未了的心愿?!?p> 暗夜中,幾道黑影輕盈矯健的穿梭飛躍于瑞靄宮的屋檐和高墻之上,很快,他們消失在黑暗之中。
子時,女皇的寢殿麗德殿外,一身粉綠紗衣的恒薔長跪不起,驚動了女皇匆匆披上外衣走了出來,卻不想聽到那個早已深埋在她心底的名字。于是,她故作生氣的轉(zhuǎn)身回到了寢殿之中,任由恒薔在外跪著而不予理睬。
子時已過,一陣夜風(fēng)吹來,白銀盤似的圓月默默鉆進(jìn)了云里。
女皇恒嘉怡躺在榻上蹙眉凝望著頭頂明黃的紗帳,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位俊秀儒雅的公子與她經(jīng)商之道時的情景。
“金先生,你真是個有著獨特魅力的男子,一晃二十多年過去,第一次見你時,你對我說過的話至今還記得。
當(dāng)年只因我一己私欲想要你常伴我左右,不想?yún)s害了你,最終落得……那樣一個下場,你的愛妻還險些遇難,我真是悔不當(dāng)初!
如今,我終要自食惡果,上天派大梁的守護(hù)神來為你追討這筆孽債,我該減壽了。”兩滴清淚從她眼角緩緩流下……
東方的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暗悄悄溜走,麗德殿內(nèi)的光線也逐漸亮了起來。
一聲幽幽的長嘆從帳內(nèi)傳出,女皇靜靜的躺在榻上,大睜著眼睛望著頭頂,眼圈陷落而發(fā)黑,原來這一夜她根本不曾合過眼。
“來人!”女皇沉聲喊道。
不一會兒陳總管匆匆走了進(jìn)來,“皇上,您醒了?”
“薔兒她……還跪在外面?”女皇看似若無其事的問道,卻難掩其眼中擔(dān)憂,她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是,殿下一直跪在石階下,丑時快過時下起小雨殿下也沒動?!标惪偣艿拖骂^小聲答道。
“那你是個榆木腦袋?為什么不勸她回去?為什么不讓她起來?下雨為什么不來告訴朕!為什么不……???”女皇氣呼呼的坐起來,大聲的訓(xùn)斥陳總管,直到語無倫次。
陳總管嘴一癟委屈地跪在地上,“皇上息怒,昨夜您進(jìn)殿前對大皇女下令‘那你就一直跪著!’所以,我們沒人敢勸殿下?!彼穆曇粼秸f越小。
女皇對著天翻了個白眼?!肮媸怯苣灸X袋!聽不出來那是氣話?!虧你還是內(nèi)務(wù)大總管,平日里當(dāng)差察言觀色的本事去了哪里?”她氣的肩膀抖動,玉手指著陳總管的鼻子厲聲訓(xùn)斥。
“皇上息怒!都是老奴蠢,您千萬別氣壞了龍體!老奴這就去勸殿下回去?!标惪偣苣檬稚戎约旱哪?。
這時,寢殿的門吱呀一聲響了。女皇的貼身宮女琴心神色匆匆的走了進(jìn)來,“啟稟皇上,大皇女殿下暈過去了。
“什么?”女皇皺眉問道。
“轟??!”天上冷不丁的響起了雷聲。
女皇捂著嘴驚恐的仰起了頭,心中默道:“天吶!這該不是上天因為帝女星暈過去而在生氣?”
“轟??!”一道閃電過后雷聲滾滾。
“阿彌陀佛……”女皇心驚得念起了佛,遂跳下床大聲疾呼:“快!叫人把薔兒抬進(jìn)來,她若有個閃失你們都別想活!陳多祿速派人去傳太醫(yī)!”
“遵命!”琴心和陳總管都快速跑了出去,麗德殿里里外外都膽戰(zhàn)心驚的忙碌起來。
沒一會兒,陳總管在兩個男仆的協(xié)助下親自背著恒薔進(jìn)了麗德殿,小心翼翼的把她安放在床上。
女皇焦急走近一看,見她頭發(fā)都濕成了一縷一縷的樣子,小臉煞白,緊閉著雙眼不省人事。
“薔兒,你醒醒!”眼前的情形又讓女皇想起了多年前恒薔失魂的樣子,她的心跳不禁加快,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她顫抖著伸出手輕拍恒薔的臉頰,“薔兒,醒醒!不要嚇母皇!”
可是,恒薔就那樣安靜地躺著,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窗外嘩嘩的下起了大雨,雨點噼里啪啦的打在屋檐和窗臺上,那聲響直讓人煩躁不安。
宮女們捧來干凈柔軟的棉布為恒薔擦拭著頭發(fā),又將她的濕衣服齊齊換下。拿熱水給她擦身,用上好的藥酒為她按摩已跪淤青的膝蓋。
如此折騰了一番,忽然聽見她咳嗽一聲,引得女皇和宮女們都齊刷刷的盯住了她的臉,果然,不出一會兒她醒來了。
“膝蓋疼。”恒薔慢慢睜開眼睛,印入眼簾的是女皇和宮女們張張關(guān)切的臉。
“母皇,兒臣……”
“給她喝點熱水?!迸蚀驍嗔撕闼N的話,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后,沉著臉朝外走去。
“母皇!啊——!”恒薔急忙撐起身要跳下床去追她,不想渾身沒勁,雙腿生疼,一骨碌從床上滾了下來。
“殿下!”宮女們忙上前去扶她。
聽見聲響女皇立刻回過頭來,見恒薔披頭散發(fā)的摔倒在地上,疼的嘴角歪斜還要死命的往起來撐,那樣子可憐極了,一股無名火從她心中噌得燃燒了起來。
“誰都不準(zhǔn)扶她!朕倒要看看她眼里還有沒有朕這個母親!”她氣呼呼的高聲呵斥著。
宮女們立刻都跪在地上低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出,殿內(nèi)變得安靜極了,凸顯得外面嘩嘩的雨聲格外清晰,仿佛連雨滴從屋檐上落下的嘀嗒聲都能聽見。
恒薔愣了,沒想到一個金湘竟會如此特殊,在她認(rèn)為此人不過是已故太上皇的一個遺夫而已,問問他的下落應(yīng)該不會觸碰什么禁忌。卻不想昨夜她急急忙忙的趕來想要問清楚他的下落后盡快告訴錢池,好讓他不帶遺憾的離開,結(jié)果得到的卻是女皇從未給過她的冷臉。
她焦急的磕頭乞求,卻更加惹怒了女皇,讓她在麗德殿外足足跪了一夜以至于暈倒。
現(xiàn)在,女皇居然動了這么大的怒,言語間還責(zé)備她不孝,這是什么情況?難道金湘的下落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皇家秘密?
恒薔趴在地上蹙眉思索著。
門外傳來太醫(yī)求見的聲音,殿內(nèi)齊刷刷的跪了一地人卻沒一個敢動,空氣一度凝結(jié)。
良久,女皇仿佛平息了怒火,深吸一口氣后,心平氣和的說:“讓太醫(yī)瞧過你后,老老實實的回鳳儀宮呆著。馬上就要大婚了,朕希望大家都高高興興的。”
聽女皇如此說,宮女們的神情才稍顯放松,不料恒薔卻咬牙爬了起來跪在地上。
“母皇,恕兒臣不孝,請您現(xiàn)在賜兒臣與您單獨說話的機(jī)會。”
“大膽!你……還要糾纏此事?”女皇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媚眼中呈現(xiàn)出對她的難以理喻。
恒薔只好對著地咚咚的磕著響頭,“兒臣不孝,請母皇恩準(zhǔn)……”
女皇蹙眉看著眼前情景,竟忽然覺得像是時光的倒流,舊事的重演。二十五年前,也有個十五歲的皇女就像這樣磕頭如搗蒜般的為了金湘子乞求她的母皇。
女皇看著恒薔已磕破皮的額頭,眼眶濕潤了。
“琴心,你們都出去,讓太醫(yī)在外面候著,再打發(fā)人把鳳儀宮的冬梅叫來?!迸蕦χ馁N身宮女揮了揮手。
琴心低頭領(lǐng)命,帶著宮女們齊刷刷站起來,小心翼翼的退出了麗德殿。
女皇垂眸俯視著跪在地上磕頭的恒薔,冷冷的問道:“如果此事會讓母皇短壽你還問嗎?”
恒薔肩膀一顫,停止了磕頭。
她慢慢抬起頭,仰望著美麗高貴的母親,她是那樣威嚴(yán)有氣度,又是那樣迷人與優(yōu)雅,關(guān)鍵她是這個世界最疼愛自己的人,為了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外人讓她短壽,絕對不可能!
恒薔的杏眼中淚光點點,她慚愧的對女皇說:“如若此事會傷害母皇毫發(fā),兒臣堅決不問了。如若這是母皇曾向某人發(fā)下的毒誓,蒼天在上,不要讓我的母皇減壽一秒,一切惡果由我承擔(dān),哪怕明日就赴黃泉!”
“好!不愧是朕的女兒!連說出的話都和朕曾說過的一樣!”女皇驕傲的笑了,上前將玉手遞給了恒薔。
恒薔握住她的手,咬牙強(qiáng)忍住膝蓋上針扎般的疼痛站了起來,顫巍巍的走到床邊坐下。
“金湘還活著?!迸誓贸鼋z帕輕輕的擦拭著恒薔額頭上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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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世凡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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