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快坐下來喝杯茶消消氣!忍冬師弟一向謹慎穩(wěn)重,今日也是阿柔的事情對于他來說太突然,所以他才那么激動。但瞧他剛才謹遵您的命令離開,說明他已知道自己錯了,我想他今后定不會再犯此類錯誤,還請父親念他年輕不懂事,莫要和他生氣,氣大傷身!”藥廣白撥動輪椅來到藥銘身邊,態(tài)度十分恭敬的勸解著他。
“哎……”藥銘低頭望著藥廣白,又用余光瞥了恒薔一眼,嘴唇張了張似有話要說,但終是沒說。遂微微搖頭,深深嘆了一口氣,目露抱歉的看向了恒薔和田七。
“田七,秦姑娘,我那沒規(guī)矩的徒兒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老夫替他給二位賠個不是,今后我定嚴加管教?!彼庛懙皖^拱手,語氣中帶著歉疚。
田七與恒薔相視一眼,雙雙搖頭,“島主!怎么能讓您給我們賠不是?您何錯之有?我們的婚事從開頭到現(xiàn)在全都仰仗您的關(guān)心,感謝您都來不及還能讓您賠不是?至于李大夫,他的初衷是好的,我們也不怨他?!?p> 藥銘欣慰的點頭,“嗯,難得你二人能這樣想,老夫果真沒有看錯人?!?p> 恒薔與田七謙虛一笑,默默不語。
“哦,被那個頑徒一打岔,差點忘了我來的目的?!彼庛懣聪蛩帍V白,“廣白,今天晚上將舉行火把節(jié),你可愿與為父同去?”
“火把節(jié)?”藥廣白眨眨眼似有些納悶,“何時有了這樣一個節(jié)日?”
“哦,是六年前定的?!彼庛懡忉尩馈?p> “當時島民們提議每年初雪的夜晚要有所慶祝,因為瑞雪兆豐年,且初雪的日子也別有一番情調(diào),應該載歌載舞的預祝來年的豐收,還可趁此良辰美景讓島上的姑娘小伙們都見見面,為他們創(chuàng)造一個尋找心上人的機會。
為父覺得這個提議很好,遂與大家商議,決定在以后每年初雪的夜晚舉行火把節(jié),每家至少有一個人參加。
到時人人手舉火把與美酒,共敬上天賜降瑞雪,之后大家便圍繞著篝火熱情歌舞以慶瑞雪的降臨。姑娘小伙們也可趁此時機向心儀之人獻歌舞、送禮物以表達自己心中的愛慕之情,讓初雪的夜晚充滿歡笑和甜蜜。
六年來,我們的火把節(jié)都舉行的非常好,不但熱鬧,還湊成了不少鴛鴦!
今日又是一年初雪之日,你可愿同為父去參加今夜的火把節(jié)?”
藥廣白聽地很仔細,見父親問他,微微一笑,點頭道:“雖然我一把年紀了腿腳又不方便,但如此佳節(jié)還是令人向往的。就算收不到任何禮物,我也要去湊個熱鬧,光去聽我徒兒唱歌,就夠我享受了?!闭f著轉(zhuǎn)頭笑望恒薔,“阿柔,師傅說的可對?”
恒薔向他做個鬼臉,“還輪得到我來唱?師傅真是小覷您自己的實力了!我看這妙手島上像師傅這般的美男子屈指可數(shù),再像師傅這般精通醫(yī)術(shù)的美男子更是寥寥無幾,說不定今夜您要被情歌包圍,收的禮物堆積如山,明后天和哪個美女定親也未可知!”
“呵……你這頑皮丫頭!就算師傅再年輕二十歲也不會過個火把節(jié)就和人定親的?!彼帍V白搖頭笑道。
“哦——那當然了,情比金堅!”恒薔挑眉,笑得頗有些意味。
“呃……”藥廣白趕忙偷瞟了藥銘一眼,生怕他聽出點什么來,見他臉色并無甚變化,才暗暗松了口氣,繼而向恒薔使個眼色,“行啦!趕緊和你的未婚夫回家吃飯去,到晚上才有力氣唱歌跳舞?!?p> 恒薔會意,遂向藥廣白鞠個躬,“謹遵師命,徒兒這就回家吃飽喝足攢夠力氣?!闭f完轉(zhuǎn)身離去,誰知走了幾步忽然又回轉(zhuǎn)頭做個鬼臉,“師傅,晚上可想聽情比金堅的歌兒?”
藥廣白一愣,轉(zhuǎn)而齜牙:“想嘗為師鞋的滋味否?”
恒薔聳肩,笑嘻嘻的拉著田七向藥銘父子倆行了一禮,便肩并肩的離開了。
聽見屋門關(guān)上的聲音,藥銘深沉的看向了還在為恒薔的頑皮而笑的藥廣白,“廣白,你這徒兒很是可愛!”
“呵……”藥廣白笑著轉(zhuǎn)頭看向父親慈祥的臉,“這丫頭古靈精怪,有時還沒大沒小,但確實招人喜歡?!?p> “嗯……”藥銘垂眸,雙手交叉,嘴角慢慢浮上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是招人喜歡,要不怎么連忍冬這孩子對她都動了別樣的心思。”
“這……何從談起?”藥廣白瞳仁微動,似不想談及此事。
“怎么你沒看出來?”藥銘用犀利的眼神盯著藥廣白的眼。
“是沒看出,但直覺上覺得有點不對勁。”藥廣白敵不過父親眼神的犀利,只得頷首。
“哼……有點不對勁?我看是很不對勁!忍冬何時對哪個女子這樣上心過?這回卻為了不讓秦姑娘和田七成親公然頂撞我,更不對勁的是他那么在乎秦姑娘,人家卻連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你可發(fā)現(xiàn)?”藥銘微瞇雙眼,嘴角的笑意更加讓人難以捉摸。
“這……不瞞父親說,我也是才看出些端倪,阿柔似乎很反感忍冬,讓我有些難以理解?!彼帍V白故意微微蹙眉,做思考狀。
“難以理解?哼!”藥銘冷哼一聲,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藥廣白的臉,“還在裝?你怎會不知秦姑娘為何瞧不上忍冬?”
“呃……”藥廣白蹙眉,愣愣的看著他的父親。
藥銘瞟他一眼,面露枯燥,“那秦柔細皮嫩肉,小手小腳,還會讀書寫字,能是大梁深山里的藥農(nóng)之女?你是因何而沉睡的?十幾年了都沒人能將你喚醒,偏她一番話就能讓你眼淚汪汪的醒來,她若不認識你那冤家能做到?”
“這個……”藥廣白覺得自己的額角滲出了汗,完全沒料到父親對恒薔的身份早有所察覺,不過他到底老沉,心想察覺歸察覺,不是證據(jù)確鑿、鐵板釘釘就絕不承認,便硬著頭皮抱拳道:“孩兒愚鈍,還請父親明示。”
“呵……還要我明示?”藥銘冷笑,“為父行醫(yī)四十多年了,走過的橋比你吃過的鹽都多,見過的人更是不計其數(shù),什么人是什么身份,瞅幾眼就能猜得七八分。
那秦柔絕不是什么藥農(nóng)之女,十有八九是大梁京城里落難的權(quán)貴,機緣巧合的結(jié)識了忍冬被帶回我們妙手島,蒼天開眼又讓她遇到了你,歪打正著的給你講出了恒璞玉還活著的消息,喚醒了沉睡的你,你說為父說的對也不對?
再說忍冬,那孩子不知何時對秦柔產(chǎn)生了好感,但以她的身份和見識,當然瞧不上區(qū)區(qū)一個大夫,所以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而她想要嫁給田七,想來也并非出于真心,我總覺得她和田七好像早就認識一般?!闭f完又審視著藥廣百的臉,神情竟是那般高深莫測,“你和那丫頭一定有什么君子協(xié)定?你幫她隱藏身份,她幫你嫁給恒璞玉可對?”
一席話把藥廣白驚得目瞪口呆,不由得對他父親敏銳的洞察力和高深的城府佩服得五體投地,居然能把恒薔的底細和與他的關(guān)系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愧是治愈無數(shù)病患的藥王!
“行了,你也不用吃驚?!彼庛懸娝帍V白不語,便慢慢起身,雙手背后,朝前踱步,“為父今日將這層窗戶紙捅破,并不是想要警告你不能與島外女子通婚,也不是想要探聽秦柔丫頭的身份,只想告訴你——為父雖年邁但絲毫不糊涂,你是我的兒子,我時刻都關(guān)心著你,你不應該把我當敵人一樣的防著,因為這個世上沒有人比能你的父母更無私的愛著你?!?p> 藥廣白身子一顫,臉上慢慢浮現(xiàn)羞愧之色,一陣沉默后,眼眶濕潤,“是,孩兒謹記在心?!?p> 藥銘轉(zhuǎn)身,輕捋胡須,目露欣慰,“嗯,孺子可教也?!崩^而漫步走向藥廣白,“自你出事后我再未去過大梁半步,別人也不敢在我面前談及大梁過多的事情,所以我也一直認為恒璞玉死了。
如今一打聽,才知道她真的活著,還貴為大梁的汝陽王,身邊夫郎成群,且性情大變,你們能在一起的機會很渺茫,你真的要堅持下去?秦柔丫頭真的能幫你?”藥銘已走到了藥廣白面前,嚴肅的望著他的臉。
藥廣白沉默,漸漸蹙眉垂眸。
一陣思索后,他抬起了頭:“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孩兒便要一試。而阿柔只要好好活著,我的事就有希望。
當然,若璞玉早就把孩兒忘得一干二凈,不給我任何機會,我便放棄,以后安心鉆研醫(yī)術(shù),絕不再走極端。”
藥銘靜靜的望著藥廣白的雙眼,好似在判斷他話的真假。
藥廣白索性抬頭,坦然與他父親相視著。
數(shù)秒鐘后,藥銘點頭,“好,若有希望,為父絕不再阻攔你,我亦不會過問秦丫頭的身世,還會保護她,以報答她幫我救醒你的恩情?!?p> “父親!”藥廣白顯然吃了一驚,身為島主的父親居然允許他違反島規(guī)。
“你不必驚訝,自你跳崖,我已將你逐出師門,你不再是我島上大夫,不得行醫(yī)種藥,可與島外女子通婚?!彼庛懣此评淠恼f道。
“什么?已將我逐出師門?”藥廣白睜大雙眼,似有些接受不了。
“是,你想與島外女子成親本就觸犯島規(guī),又大不孝的棄年邁的父母于不顧,自私的跳崖尋死,足可以將你逐出師門斷絕父子關(guān)系趕出妙手島。
我念你如今行動不便才讓你暫住在島上,等你適應了殘疾的生活,你就得走?!彼庛懙脑捳Z很嚴肅。
藥廣白面帶愧色,低頭,“是,孩兒罪有應得?!崩^而苦著臉,“可孩兒沒記錯的話,要脫離我藥家?guī)熼T是要受鞭刑之苦的,那寒虬鞭豈是等閑人受得住的?若是孩兒尚有內(nèi)力挨得三鞭受些許內(nèi)傷,調(diào)養(yǎng)一月就好,但是如今我這個樣子,挨一鞭便能吐血,三鞭下來怕就一命嗚呼了。孩兒好不容易從鬼門關(guān)爬回,如今真不愿再死了!”說完低頭抱拳,話語中透著乞求。
藥銘冷笑一聲,“呵……現(xiàn)在怕死了?”繼而將目光停在他的雙腿上,“我們誰都不希望你死!你忘了,絕癥和殘疾者可免鞭刑?”
“哦……”藥廣白也看向自己的腿,恍然大悟。
“所以,今后你就好自為之!”藥銘眼含深意。
藥廣白一愣,心中既驚喜又感動,沒想到父親真的默許了他和恒璞玉交往,還挑戰(zhàn)了他老人家婚姻觀念的極限,遂虔誠的低頭抱拳,“孩兒多謝父親?!?p> “嗯,回去吃飯,你娘為你做了素包子熬了八寶粥。吃完,咱們父子倆一起去參加火把節(jié)?!彼庛懽叩剿帍V白的輪椅后面,推著他朝門外走去。
絕世凡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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