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約莫一千五百名騎兵在雪地上策馬奔騰,似是一陣黑潮吞噬著白浪,不斷往前翻涌。
每一人都披著鐵甲,手持長矛,腰掛長刀,背負短弩。
比起只穿了件皮甲、握了把彎刀的狄人士兵,這一支騎兵可以說是武裝到了牙齒。
有史官曾不吝夸贊:
當世名將,以拒北王姜秋水為首!
當世鐵騎,又以拒北王麾下安北軍為最!
此時。
馬車上,車夫老吳和姜青玉并肩而坐,一臉費解:
“公子,怎么突然下令發(fā)動襲擊了?”
“是得到了什么特殊消息么?”
馬車兩側(cè),多吉和俞安各自騎著一匹戰(zhàn)馬,同樣在等待姜青玉的解釋。
對于突如其來的進攻命令,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但本著對姜青玉的信任,他們還是立即執(zhí)行了命令,披甲上馬,率軍往東急行。
以至于原本已經(jīng)商討了一半的作戰(zhàn)計劃……
也因為時間的提前而全部作廢。
“公子,打仗不是兒戲,你有什么想法趁現(xiàn)在趕緊說出來,和我們商討一下。”
俞安臉上掛著一絲疲憊:
“那支狄人部隊和我們相距不足三十里,不需半個時辰便可追上,眼下我們必須制定新的作戰(zhàn)計劃!”
“而且……”
“我們?nèi)绱藦垞P行軍,肯定會被敵軍的斥候發(fā)現(xiàn),若是他們及時應對,對我們可有點不利!”
姜青玉淺笑道:
“將軍不必慌張?!?p> “我得到了可靠情報,那支部隊并非表面上那么簡單,一千五百人中藏了兩位皓月境、五位命星境!”
此言一出,幾人皆是微微一怔。
“皓月境?”
“情報準確么?”
“是不是趙祿將軍派人和公子說的?”
“可是……若真有兩位皓月境,趙祿將軍也只能對付其中一人,我們眼下冒失行軍,豈不是去送死?”
俞安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姜青玉一一作答。
“情報另有來源,并非趙祿告知,但絕對可靠?!?p> “至于為何冒失行軍……”
他直視著俞安,面帶笑意:
“南山寺的七個和尚正在和敵軍對峙,其中有個法號叫六戒的和尚,以一人之力攔下了兩個皓月境?!?p> “眼下,將軍還認為我們是在去送死么?”
“……”
俞安一臉驚詫。
不是他不信,委實是這消息聽上去太假了!
七個和尚和一千多名狄人士兵對峙?
哪怕除了那個叫六戒的和尚外,剩下六個全是命星境,也絕無可能攔住軍隊的攻伐?。?p> 畢竟,狄人部隊里也有數(shù)目不少的命星境將領(lǐng)!
“怪不得公子下令急行軍!”
“您是怕南山寺的和尚撐不了太久么?”
撐不了太久?
姜青玉回想方才見到的宛若一輪血月的靈魂之力,不禁一陣苦笑。
有修為恐怖的六戒和尚在,怕是咱們?nèi)ネ砹?,便什么都撈不到了?p> 畢竟……
一旦烏力吉和都冷倉兩個皓月境死了,敵軍必定自亂陣腳,四散而逃。
俞安見姜青玉默不作聲,以為自己猜對了,于是臉色一沉。
下一刻,他高揚馬鞭,朗聲道:
“全軍聽令,加快行軍!”
同時,他往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
只聽得戰(zhàn)馬一聲長嘶,便如一道箭矢往前飛馳而去。
“都跟上來!”
俞安策馬來到了隊伍的最前頭,開始為眾人引路。
同時,他也在內(nèi)心不斷祈禱:
南山寺的朋友們,希望你們可以多堅持一陣子,再不濟也要把兩個皓月境拼成重傷。
否則……
咱這一趟可就撈不到什么軍功了。
同一時間。
黑甲將軍多吉卻仍然不緊不慢地跟在馬車旁,時不時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瞥向姜青玉。
“將軍,我臉上有女人的唇印么?”
姜青玉開玩笑道。
多吉也不隱瞞,直說了自己的疑問:
“公子,你是如何得知那群和尚中有六戒大師的?”
“此人以往在南山寺是一個禁忌,自從剃度出家后,至今已有將近三十年沒下山了?!?p> “告訴您消息的那一位……”
“會不會認錯人了?”
姜青玉言語含糊: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p> “但管他是誰呢?”
“反正是一個佛法高深的老和尚,實力也足以攔下敵軍的兩位皓月境,那對我們而言便足夠了?!?p> 多吉微微頷首。
果然……
除了上百個花滿樓的殺手充當斥候外,公子的麾下還有另一批人負責打探消息。
怪不得當初他會如此斷定黑石城的兩個鏢局參與了襲擊。
倏然,車廂內(nèi)傳來一個聲音。
“四哥,你們剛才是提到了六戒大師么?”
“我聽師父提起過他!”
姜青音掀開簾子,探出一個腦袋:
“師父說,當今皓月境不下百人,但有希望在十年內(nèi)晉升曜日境的,他只看好五個人?!?p> “其中,南山寺的六戒大師排在第四!”
姜青玉一臉好奇:
“剩下四人是誰?”
姜青音苦惱道:
“師父沒明說,他只說了……”
“一個在京城皇宮,一個在稷下學宮,一個在幽州‘狼王羌’,最后一個在陽關(guān)城?!?p> 姜青玉嘖嘖稱奇。
四人中,他只知道陽關(guān)城的那一位十有八九是姜瑯琊,剩下三人暫時猜不出來。
于是他又望向多吉:
“將軍應該知道幽州‘狼王羌’的那一位是誰吧?”
作為“狼王”柯圖察的弟子,對羌人一族的天才人物應該都很熟悉才是。
“啟稟公子。”
只見多吉面不改色,一臉認真:
“若我所料不差,琴宮宮主所言之人多半……”
“便是我了?!?p> “……”
姜青玉無言以對,只是朝對方豎了一個大拇指。
也不知是在贊賞其自信,還是在贊賞其拙劣的撒謊水平。
隨后。
他又拍了拍車夫老吳的肩膀,詢問道:
“吳伯,你身上有干糧么?先借我用用?!?p> 車夫老吳從懷里掏出干糧袋:
“公子是餓了么?”
“欸,什么借不借的,公子都拿去便是,別忘了回頭多請我上幾次棲鳳居就行!”
姜青玉接過干糧袋,笑道:
“一定?!?p> 同時,他望向東側(cè),內(nèi)心呢喃:
用一頓齋飯換兩個皓月境的軍功……
這筆買賣,本公子賺的應該不多吧?
……
另一頭。
數(shù)十里外。
徒手奪過彎刀的六戒把刀擲于一旁,同時一拳砸在了烏力吉的右肩上。
佛門弟子的體魄,往往會比同階的人強出一大截。
所以……
這一拳看似尋常,卻蘊含著極其恐怖的力量!
轟!
烏力吉躲閃不及,只能硬扛了這一拳。
他悶哼一聲,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座山岳撞了一下,半邊身子都險些散了架!
恍惚間,他聽到了骨骼粉碎的聲音。
宛若敲響的喪鐘。
“我敗了?”
“不,我不能死在這里!”
烏力吉目光堅定,瞬間做出了最正確的抉擇,借力往后倒退。
他一直退,一直退……
直至退到了數(shù)十丈外,方才堅持不住,半跪在地。
“呸!”
烏力吉吐出一口血,死死盯著六戒,發(fā)自肺腑道:
“佛門金身,果然名不虛傳?!?p> 硬的很!
“施主過獎。”
六戒佇立在原地,也不急于乘勝追擊。
畢竟,他發(fā)過誓的。
戴著鐐銬的時候,不殺人。
他只是雙手合十,笑吟吟把目光移到了另一個皓月境對手的身上:
“這位施主,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