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謝安和鄭霖霖告別之后就離開了鄭家。
兩個人已經(jīng)定了親事,鄭霖霖的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讓謝安在鄭家留宿。
而且謝安還要去給方引請大夫,自然不可能留在縣城過夜。
離開鄭家之后,謝安騎著騾子前往了麻城縣最好的藥鋪妙手堂。
之前謝安曾聽人說起,妙手堂的掌柜早年曾在王府擔(dān)任過十幾年的醫(yī)師,之后年紀(jì)大了便落葉歸根回到這麻城縣開了一家妙手堂,人送外號張妙手。
據(jù)說送到這妙手堂的人只要尚存一口氣在,十之八九都能救活,其他的小病更是不在話下。
但這妙手堂對窮人來說可光顧不起,進去一次,問診就要二兩,如果要出診的話得另算,要指明是張妙手本人出診價格更貴。
正因為這樣,所以平常到這妙手堂來光顧的顧客都是些達官顯貴。
秉承著貴的就是好東西的原則,謝安騎著騾子來到了妙手堂的門口。
如果換成以前的話,方引的傷只能在村里找許郎中看看就行了,但現(xiàn)在謝安的口袋已經(jīng)充裕了不少,他自然不會在這方面省錢。
再怎么說方引也是為了自己才受了這么重的傷,能讓他早日康復(fù)的話謝安也能夠早日松口氣。
將騾子拴好之后,謝安步入了妙手堂。
一進門就看到前堂擺了八張椅子,四四對排來供人就坐。
謝安剛準(zhǔn)備找人問事,只聽一旁坐著的人突然驚呼一聲:“咦……那不是謝安謝適之嗎?”
才剛進到妙手堂,沒想到就在這里遇到了兩個熟人。
說是熟人但其實也只是跟對方打過幾次照面而已,謝安跟他們其實并不熟。
既然遇到了自然是避無可避,而且還離得這么近,裝做不認識也不合適,所以謝安只得上前朝對方拱手道:“原來是蔣兄?!?p> 這位蔣寬蔣少嚴(yán)和謝安同歲,當(dāng)年謝安十五歲考中童生那年他還沒參加科舉。
在那之后謝安是連戰(zhàn)連敗,但蔣寬卻恰恰相反,他屢有進步,現(xiàn)在已是一位秀才公,而且還是一位廩米生員。
而他身旁的周明義周允德是去年的新晉秀才,現(xiàn)在是增廣生員,他和蔣寬是世交,所以兩人平時基本上是形影不離,一起在縣學(xué)讀書。
一直以來,謝安這個人的話題都不曾出現(xiàn)在兩人的交談之中過,當(dāng)年雖然謝安十五歲就考上了童生但在麻城縣卻并沒有引起什么討論,最多也就是在東河村被傳播了一陣而已。
畢竟在麻城縣這個地方,也就是秀才公的名頭才有用,童生大家只當(dāng)你是個讀書人而已。
若謝安此時只有十幾歲的話,那別人倒是會高看他幾眼。
但可惜他今年已是二十有三,這個年紀(jì)還只是個童生,別人自然不會把他當(dāng)一回事。
“原來真是謝安謝適之,我真沒認錯人啊。”蔣寬站了起來,看上去他似乎很激動的樣子。
謝安記得自己跟蔣寬幾乎就沒什么交往,兩個人以前遇到的時候?qū)Ψ礁揪蜎]有拿正眼看過自己,怎么今天一下子變得如此的熱情。
但蔣寬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謝安明白,這家伙為什么突然一下子變得如此的熱情了。
“賢弟,這位就是當(dāng)年十五歲考取童生,但可惜連續(xù)八年都未有寸進的謝安謝適之啊?!笔Y寬向旁邊的周明義介紹道。
聽起來他像是在介紹,但蔣寬的用詞可著實讓人惱火,一聽就知道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周明義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所以只能在那憋著:“原來是謝兄,久仰大名?!?p> 其實周明義早就已經(jīng)見過謝安,但兩個人并沒有什么交集,他一聽蔣寬的話就知道,這家伙今天是打算拿謝安來開涮。
雖然不知道謝安是在哪得罪了蔣寬,但周明義是不會去幫謝安解圍的,畢竟他和謝安非親非故,沒必要為對方緩頰。
本來謝安想跟對方說自己有事,然后就到里面去尋醫(yī)問藥。
但蔣寬似乎不愿意就這樣放過謝安:“謝兄這邊請,張妙手在里面問診,我已問過伙計,對方說至少需要一炷香的功夫才能完事,謝兄且稍待片刻?!?p> 蔣寬對謝安還是頗為了解的,知道他家境貧困,而且因為連年科舉搞的家徒四壁,甚至之前還向縣學(xué)的同窗借了五兩銀子。
像這樣的人竟然跑到妙手堂來看病,蔣寬覺得實在太有意思了,他真的很想知道謝安到底知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而且蔣寬剛剛還故意使了個壞,如果來妙手堂不找張妙手而是找其他的坐堂問診的話,那費用也就二兩銀子。
但如果找的是張妙手本人的話,至少得五兩銀子起步,找他出診還得另算。
以蔣寬對謝安的了解來看,他絕不是能夠拿得出五兩銀子的人,就算能拿得出恐怕也是要傾家蕩產(chǎn)的那種。
他對謝安的恨是來源于當(dāng)年讀書的時候,家里的長輩勸他用功時都用謝安來當(dāng)做榜樣。
“東河村的謝安謝適之不過才十五歲就考上了童生,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
每次長輩說教的時候他們都會搬出謝安的名字來,那時的蔣寬只能是默默承受這些,根本就不敢還嘴。
好在老天有眼,謝安連續(xù)八年止步院試,但自己已然高中而且還成了廩米生員,今天既然遇上了自然要一吐心中怨氣。
謝安并不知道蔣寬的想法,不過從他剛才的那番介紹來看,這家伙肯定也沒懷著什么好心眼。
謝安不相信一個已經(jīng)考上秀才的高級知識分子會用這種介紹詞來介紹別人。
而且怎么看蔣寬也不像是一個憨厚的傻子,所以謝安可以認定對方就是故意的。
“當(dāng)年謝兄考中童生之后,家中的長輩時時刻刻都以謝兄為榜樣來鞭策小弟,正因如此我才能順利通過會試,說起來小弟能有今天謝兄是居功至偉啊?!?p> 謝安一聽馬上就明白,這家伙是來“報仇”的。
但說起來這跟自己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這根本就是無妄之災(zāi),你家里的人折磨你就算了,憑什么要把賬算在自己的頭上?這家伙真的是黑白不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