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瑣事

　　從網吧出來超過十一點鐘，太陽開始熱起來，曬得人都成咸魚干，幾位姐姐更是熱得嬌喘吁吁。

　　柳騰手中忽然變出兩把遮陽傘，令四位姐姐好感大升，然后一把兩人，柳騰被撇在傘外三十五度的太陽中凌亂～

　　街上的人少了很多，都趕回去吃中午飯。柳騰五人本來要去看鎮(zhèn)中的，也臨時取消了。大姐體貼的給柳祖買了十塊錢的生云吞，然后趕到東門口坐蹦蹦跳的回家。

　　坐上車，大姐才發(fā)現自己帶的車費錢不夠，遂埋怨起柳騰來，說不該帶他，這回怎么辦？走路回去？

　　柳騰徹底無語了，按大姐從家里出發(fā)時揮手的氣勢，不是大款就是土豪，想不到逛個鄉(xiāng)下小街也能破產，小金庫不會是土窯吧？

　　于是安慰道：“先坐車回去，在村里小賣部下車，找承亮侄兒借十塊錢給車費，回頭還給他不就得了嗎？”

　　四位姐姐點頭稱是，大姐還交代，這十元借款算在他的頭上。原以為大姐大氣，想不到這么摳索，柳騰都懶得理她。想想自己的小金庫，柳騰有點傻眼：好像自己的錢，都是被老媽存著幫他娶媳婦！

　　回到家中剛好十一點半，這是出門時柳奶交待回來的時間。大姐熱絡把進大門時，從柳騰手中的云吞接過來，遞給奶奶，交待煮給祖祖吃，惡狠狠的瞥了個警告眼神給柳騰：路上交待不能說去網吧的事。

　　柳騰理都不理大姐，看到院中早上開家里六零小貨車去辦事回來的柳爸，伸手向柳爸要錢。

　　柳爸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厚厚的錢包，從中抽出一張百元大鈔，要給柳騰時，忽然才想起：“你要錢干什么？開學新書包，你媽不是給你買了嗎？”

　　柳騰奪過大鈔，兜中終于有錢，錢是慫人膽，心氣就不一樣，回柳爸道：“早上去趕圩看學校去，車費不夠找承亮借了十塊，等下我給他還回去?！?p>　　柳爸點頭，道：“剩下的錢，給你大姐，別亂花了?！?p>　　柳奶從廚房窗戶伸出個頭，叫道：“五仔，叫你媽吃飯了。大早上早餐不吃，中午飯不叫也不吃，瘋魔了都?！?p>　　柳騰敲了幾分鐘的工作室門，才把一頭亂發(fā)兩眼通紅的柳媽叫出來，去洗臉刷牙。

　　一家人圍著院中榕樹樁準備吃中飯，除了柳祖的一碗云吞，還有一鍋綠豆粥，配菜是青椒炒貓兒豆。一碗土壇自制酸姜酸刀豆片酸蕎頭酸筍酸辣椒混雜的小菜，蒜泥四季豆，腐竹小炒肉，小河蝦炒蒜苔，紅燒小白條，再加一盆少見的南瓜苗豆腐湯。

　　柳奶讓柳云飛打飯，閑聊道：“老柳去鎮(zhèn)上簽提煉廠合同去，中午不回來吃飯?！?p>　　指著桌上的菜，解釋道：“河蝦和小白條是六子下河撈的，聽爸順口提了一句就送點過來?！?p>　　柳爸不好意思道：“酒坊要出新酒十五年陳釀，這幾天都要跑桂市找設計公司設計酒瓶標簽去了，忙得忘記這事了?！?p>　　頓頓道：“今天下午有空，我?guī)Яv去義河打點回來，烘點魚干來吃?！?p>　　柳祖點頭道：“你有正事要辦就辦正事去，少不了我一口吃的。新瓶子和標簽回來，讓我掌掌眼。對了，望疆拿了150萬資金去鎮(zhèn)上簽合同，酒坊能周轉得開嗎？”

　　柳爸回道：“沒問題的，九月份的工人工資我預留出來了。十月份沒什么大開支，就是備新年瓶子要一筆大開支。我和村里的磚瓦廠承真說過，十、十一月份貨款不付，到年底十二月份一次付清三個月的貨款。年前，酒坊有大批明年預付款，應當可以支應得過來?！?p>　　柳媽洗干凈手臉，發(fā)梢還有點濕漉漉，臉有點蒼白，精神有點萎靡。

　　奶奶心痛道：“造孽了！小韋，快點吃飯，吃了飯睡覺去?？刹荒茉龠@樣糟蹋自己，這秘陣電量不足，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充滿的，你都差不多奔四的人，可不能再熬夜?！?p>　　柳媽強打笑容道：“我有了點頭續(xù)，就早起了點，到沒熬夜。二囡幫媽倒?jié)M一杯竹葉青來，吃完飯就休息。下午三點，鎮(zhèn)上還有個會要開，凱國記得叫我，然后送我去鎮(zhèn)上?！?p>　　一家人開始吃中飯，柳媽問了姐弟的作業(yè)，然后交待后天要開始報名上課，不要玩得太瘋了；又和奶奶說起四姑二兒子考起大學打個紅包的事，交待大姐到縣中要帶床被子；

　　柳祖則要柳爸找人把榨油房提前清理出來，十一要榨桐油。奶奶則說著菜地的收獲，并說可能要和爺爺去提煉廠新址去住的問題。

　　柳騰吃著八里香米飯，喝著南瓜苗蛋花湯，聽著家長里短，心中平安喜樂，霽月風光，這就是家的味道。

　　柳騰正在睡午覺，被柳爸拉了起來去義河里打魚，三姐四姐跟著去看熱鬧。

　　柳爸穿著大褲衩小汗衫矮幫水鞋，露出兩條結實的肩膀，虎背熊腰，身材不錯，不算油膩。

　　肩上扛著打魚工具，六通話叫：蝦趟。其實就是加大版搓箕，周圍窗紗網圍起來，上面是交叉的兩根桿，人在后面推就可以打魚了。

　　柳爸給柳騰吹噓義河的魚蝦：“義河是漓水兩大源頭之一，源頭就在上方三十里宛鎮(zhèn)黃沙出來。因為是桂市水源保護區(qū)域，水好魚就好，加上嚴禁電、炸魚，河里的小河蝦，黃骨魚，小白條、石頭魚、江鋸（刀鰍）、石毫、溪石斑，麻鉤魚，這個季節(jié)是最肥嫩的時候。”

　　“這些小魚蝦，清干凈魚肚，用姜片、生粉、生抽、料酒腌制半個小時；用老雞和豬大棒骨熬好高湯，撒上一點胡椒粉、香蔥，再把腌制好的小魚放進去清煮。那股香味和鮮味，就是神仙也不換?！?p>　　“你祖祖一輩子不愿離開竹千坪，就是舍不得這口吃食。在桂市餐廳，義河小魚蝦招牌菜是本地人必點。當然，吃的人多，曾經差點捕絕。后來，六通鎮(zhèn)上成立了義河保護巡邏隊，嚴禁商業(yè)性捕撈，又在下游劃了十里河道出來，進行人工養(yǎng)殖，才緩過氣來。”

　　“我們村因為產地理標志產品：八里香米，更是保護重點，嚴禁捕撈和垂釣，從我們村委起到黃沙源頭三十里都屬于保護區(qū)?！?p>　　柳騰奇怪道：“那我們去打魚，豈不是違法？”

　　柳爸哈哈笑道：“你祖祖為這口吃食，是賣盡老臉，從市里到鎮(zhèn)里作通工作：允許竹千坪十二組本村人，可以在上橋水輪泵起到下橋攔水壩止，中間一千米內可以少量捕撈自家食用，嚴禁買賣并寫入村約民規(guī)中，相互監(jiān)督?！?p>　　柳騰恍然：老頭子為一口吃的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