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勢不兩立

　　南宮雨蝶默默的走到蘇暖韻床前，慈愛的摸了摸蘇暖韻因激動顯得有些猙獰的臉。

　　“娘，自有安排。”

　　她好不容易苦心經(jīng)營起來的一切，怎么可能被一個稚嫩未脫的小丫頭片子給毀于一旦！想到此南宮雨蝶的心中閃過一絲冷笑。

　　青瓷院的側(cè)面小院離娉婷閣的主殿較遠，更像是隔開了的兩座房院，整個院落很寂靜，仿佛從來都沒有人住過一般，屋內(nèi)分內(nèi)室，外廳，還有一個小偏廳，幾乎全是木制的擺設(shè)。

　　蘇云瓷將琳瑯和蓮心安置在這個小院里，命人煮了些雞蛋。不一會，丫鬟將清水中泡著的雞蛋端了上來，蘇云瓷親手剝了殼。輕輕的在琳瑯的臉上滾著。她心里憋著一肚子的話，看到琳瑯失魂的模樣，柔聲輕問，“疼嗎？”

　　琳瑯連搖頭，慈愛的看著蘇云瓷，“不疼，一點都不疼。”

　　蘇云瓷無奈嘆了一口氣，坐在琳瑯對面，輕輕的撫著琳瑯臉上的那些青紫的痕跡。

　　“小時候，雨蝶姐姐對我們很好的。不，是六姨娘，當時我們住在一個村子里，我身子弱，每次她出門都要給我?guī)Ш贸缘幕貋恚还苁翘K記的蜜餞還是錢記的香酥餅子，還是街頭叫賣的糖葫蘆，她都會買給我們。”

　　蘇云瓷輕輕嘆了一口氣，若是普通人家，或許這個姐姐會照顧這兩個身子弱的妹妹一輩子，然而，畢竟所處的環(huán)境不同，人都是會變的！只見琳瑯仿佛陷入回憶之中，她也只能扮演好一下聽眾的角色。

　　“有一天，六姨娘回來，臉上全是燦爛的笑容，她說，她要去當舞姬，不要再繼續(xù)這樣窮苦的日子了。她那天滔滔不絕，說了很多，她說京城里達官顯貴住的庭院有多么的富麗堂皇，琉璃白玉有是多么的奢華耀眼?！?p>　　蘇云瓷換了一個雞蛋再輕輕的敷在琳瑯臉上，一言不發(fā)的聆聽著。她大抵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看來琳瑯和蓮心應(yīng)該是南宮雨蝶知根知底的同鄉(xiāng)，只是際遇周轉(zhuǎn)，最后竟進了同一個蘇府。

　　大相徑庭的是，昔日好姐妹，如今變成了主仆，最諷刺的是，這個主子的女兒還將她們當成“寵物”虐待。

　　“二小姐，你會不會覺得我們太懦弱了——”

　　“其實不是，我們不反抗是因為——因為還有一絲的僥幸，總覺得曾經(jīng)的雨蝶姐姐不會那么絕情——”

　　琳瑯突然陷入沉思之中，不再言語，那臉上受傷的神色溢于言表。也許是想到現(xiàn)在的情況，再對比以前，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蘇云瓷淡淡嘆了口氣，眉宇中是獨屬于她的聰慧，“后院的血腥不亞于四面硝煙的戰(zhàn)場，六姨娘能夠從一個舞姬嫁入將軍府，自然有她的手段，時過境遷，你要學(xué)會向前看。”

　　琳瑯沉默，不再言語，她又何嘗不知，曾經(jīng)，心疼她，愛護她的六姨娘早已經(jīng)變了，這也是，這么多年來，她一直默默避開六姨娘的真正原因。

　　既然當初的日子，六姨娘不愿想起，那么她又何必一提再提。

　　琳瑯只是性子柔弱了點，但她并不是傻子。只是，她做不來六姨娘的八面玲瓏，便由著她去了。

　　“琳瑯，你相信我，南宮雨蝶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蘇云瓷面色凝重，提醒道。

　　琳瑯微驚，細細的品味著蘇云瓷的話，最終，緩緩搖了搖頭，“再怎么說，我們也是結(jié)拜過的好姐妹，她不會那么做的?！?p>　　蘇云瓷輕笑，輕輕的握住琳瑯的手，“但愿吧，昨天晚上你一夜未睡，早些休息?！睂⒘宅樂龅絻?nèi)室。

　　不過午時，依稀可聽到蘇暖韻的娉婷閣里時不時傳來打罵聲，雖然隔著青瓷苑有一段距離，但是聲音依然清晰可聞。

　　光是侍候的丫鬟們都達到三十多人，大夫更是輪值守候，生怕出了什么差錯。只是蘇暖韻那刁蠻的性子，逢此變故更加的變本加利，才短短的時間，便見到丫鬟家丁被罰，輕則掌嘴，重則板子，更有甚者，直接拉到暴室一通亂打，死了便丟到亂葬崗。

　　蘇云瓷見琳瑯已經(jīng)沉沉睡去，目光反反復(fù)復(fù)看著這屋內(nèi)的一切擺設(shè)，一股桐油的味道幾乎不易察覺，但是這股味道逃不出蘇云瓷的嗅覺，這屋內(nèi)，所有的木制家具全都刷了一層桐油，尤其是房頂?shù)哪菐赘鶛M梁。蘇云瓷輕笑一下，琳瑯永遠也想象不到人性不可見光的陰暗一面。即使受到這樣的屈辱，竟然還幻想南宮雨蝶能夠有仁慈的一面。

　　蘇云瓷緩步走到院落，只見幾個灑掃的狗奴才時不時的朝她的方向望來，這向個狗奴才絕對不是普通的丫鬟家丁，看那身段及走路的姿勢，身手肯定不錯。

　　琳瑯二人極其疲憊，醒來時，已是午時已過，用了些吃食后，便一人坐在窗前發(fā)呆，看起來，十分的憔悴。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暮色四合，寧靜的夜色下，一股凝重的氣息縈繞不去，透過虛掩的窗戶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只見院落之上有幾個人影，那些人一動不動的低俯在那一動不動，手中握著的是作工精致的弓弩，而暗伏在這里的絕不只這么一點人?？戳艘谎哿宅?，蘇云瓷心打消了那個冒險的念頭。

　　如果，現(xiàn)在就帶著琳瑯二人冒然出去，兩人安然無恙的離開的機率為零。

　　蘇云瓷緩緩打開房門，看著外面值夜的丫鬟吩咐道，“去打盆水來?！?p>　　丫鬟立即領(lǐng)命而去，不一會端來一盆溫水，蘇云瓷坐在長椅之上，緩緩將鞋子退了。那丫鬟欲上前服侍，卻被蘇云瓷閃開。

　　“退下吧，不用侍候了?！?p>　　那丫鬟迅速退了出去，將門輕輕的拉上。

　　蘇云瓷迅速的的穿好鞋子，一把將水盆子拉到一側(cè)。這間青瓷院，建設(shè)時用的木料是極其燃燒的材質(zhì)，而且又刷了一層桐油，若是遇到火星，傾刻間便能燒著。

　　月色透過白色的窗紙染上了一層乳白，蘇云瓷仿佛發(fā)現(xiàn)，在清朗月色下閃過一抹抹清冷的身影。

　　蘇云瓷翻身上床，合衣睡在琳瑯的身側(cè)，輕輕的為琳瑯壓了壓被角，今夜她斷然不敢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