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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臺引鶴

第六十七章 情真意假

鸞臺引鶴 作家W6Inp2 4743 2022-02-17 23:11:00

  二人正要繼續(xù)前行,卻見身后士卒各個神情警惕望著前方,手中的兵器牢牢握著似嚴(yán)陣以待,然后便聽到了啪啪的拍掌聲。

  “呵呵……真是感人呢!”陸無恤嘴邊掛著笑,嘲諷意味濃厚。

  姚虎、羅經(jīng)等人仍舊跟在陸無恤身邊,中間手腳被縛的馮簫簫正淚眼汪汪地望著他們。在她的印象里,簫簫是個要強(qiáng)勇敢的人,從不會輕易掉淚,如今眼里卻滿是惹人憐惜的怯弱和祈求。

  她被陸無恤撤掉口中的布條后,便開始大叫救命,眼淚也掉得更兇了。

  “陸無恤,如今戰(zhàn)事已了,你還抓著人家小姑娘做什么?打敗仗不可恥,如此做人便是真的可恥了!只要你放了她,我可任你們離開,再送些金銀也不成問題,如何?”蕭鴻穿著精繡的黑衣裋褐,身姿挺拔,嗓音清朗,神色無比鎮(zhèn)定,像是成長了許多。

  陸無恤輕笑一聲,毫不動心,卻對著桓清說道:“我已經(jīng)兌現(xiàn)了我的諾言特意將李都送給你報仇,你看我待你好不好?”

  這語氣……

  蕭鴻登時變了臉色,不由自主地朝桓清看了一眼,見她也是一臉驚詫,隨即便平復(fù)了心中的怒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姚虎是吧,你們聽到了嗎,你們的大哥可是從不把你們當(dāng)兄弟哦!”

  姚虎面色微動,卻并未說什么,畢竟他們還是一條船上的人,此時不宜內(nèi)訌。

  “你到底要做什么?!”桓清早已不耐煩。

  “做什么?”陸無恤走到簫簫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用你來換!”

  這話比先前那句惡心肉麻的更令她震驚了,她自認(rèn)不是個遲鈍的人,陸無恤雖有時候?qū)λ€不錯,但并不像是男女之情,何況他自己也說過對她沒興趣,什么時候就改主意了?

  蕭鴻早已氣憤不堪,豎眉瞪著他:“你做夢!”

  簫簫此時也止住了哭聲,只是默默流著淚水,眼神中盡是絕望。她明白,蕭鴻當(dāng)然不肯拿她來換,怎么可能有人會拿自己心愛的妻子來交換人質(zhì)。

  桓清道:“陸無恤,只要你放了簫簫,除了伯雁說的,我還可以幫你向陛下和彭將軍求情,撤銷通緝令,如何?雖然我不敢保證一定可以做到,但我會盡全力的。對了,你家里不是還有個老娘嗎,她沒事吧?與其四處奔波到處樹敵,何不多想想她,多陪陪她?”

  “她在九泉之下知道還有一個人惦記她的死活想必會安慰些?!标憻o恤只冷笑了兩聲,并未有所動容,似乎死的是什么不相干的人,“不過,多謝你的好意,作為回報,我?guī)闳ヒ娨粋€人,怎么樣?”

  聽他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接受他們的任何條件,桓清心中困惑,極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不禁朝前走了一步,蕭鴻卻立刻捉住了她的手腕,雙眼緊瞪著她,不許她過去。

  又對著遠(yuǎn)處的簫簫冷言道:“并非我不想救你,只不過我不是什么舍己為人的大圣人,更做不到犧牲自己的妻子去救別人,你可以怪我,但是,很抱歉!哦,還有,感謝你當(dāng)日替我擋去暗器殺了周迪,不過你應(yīng)該不會以為沒有你我就會命喪其手吧?所以,嚴(yán)格來說我也沒欠你多少,這次也算是你自取其禍,怪不得旁人,安心去吧!怎么說也是馮刺史的女兒,別給他丟臉?!?p>  雖然明白你的意圖,但是也不必說得這么絕吧?簫簫覺得心中苦水的快要將自己淹沒,此時此刻再也提不起一絲對他的喜歡,而內(nèi)心的恐懼也被絕望減去了幾分。沒錯,她是堂堂刺史之女,絕不可以怕死,絕不可以給父親丟臉!

  然而,陸無恤聽到她刺史之女的身份后,臉上并沒有什么驚訝之色,顯然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么直接去要挾她的父親不是更有用嗎?到底是有什么企圖?

  桓清自然清楚自己和簫簫在蕭鴻心里孰輕孰重,也知道他根本不會猶豫,只是那個小姑娘眼中如此強(qiáng)烈的求救意味她也無法忽視,她還真擔(dān)心陸無恤直接痛下殺手。

  “伯雁……”她凝眉望著他。

  蕭鴻有些生氣,她竟然真的打算用自己去換別人,忍著怒氣強(qiáng)拖著她上了馬,頭也不回地往回趕,毫不理會身后陸無恤的威脅。

  倘若陸無恤真的動手殺了簫簫,那也只能怪她命短,方才的話雖說是計,卻也是他心里真實的想法。

  與容律會合后,蕭鴻便將桓清交由他護(hù)送回去,臨別時拍著胸脯向她保證會盡全力救人。既然陸無恤的目的是自己的夫人,他又怎么可能讓她陪著一起去犯險,只要有了他們的蹤跡,救人是早晚的事。

  桓清也明白這點,見他信心十足更沒理由質(zhì)疑他,只便回去安心等候消息。

  馮簫簫感覺自己的脖頸被陸無恤的刀劃破了一道口子,而對面的人卻像是完全沒聽到她的叫苦聲,反而更快地策馬而走。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份量是一回事,真的獨自面對死亡卻是另一回事了。

  “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有什么價值了吧,為什么還不放了我?”她不敢回想先前所受水刑、癢刑之苦,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她再不想嘗試。

  陸無恤卻認(rèn)為,他們?nèi)粽娲蛩惴艞夁@個小姑娘,大可以直接殺過來,但是并沒有。顯然,留著她還是有點用處的,何況這丫頭還是個官家千金,總歸算是他最后的籌碼。

  他從自己衣服上隨意撕下一塊布條纏住了她的脖子,面無表情道:“你也不必怕成這樣,只要你不動什么不該動的念頭,我又何必浪費功夫折磨你!”

  “你過去總不會也是這般折磨桓姐姐吧?你不會真看上她了吧?”

  “你還有臉問?你害死我一個弟兄,還幾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我還要善待你?”

  別說害死一個,若有機(jī)會我定然一個不留!雖是這么想,但如今她已經(jīng)不敢這么說了。

  陸無恤不再與她辯白,若這祁國真有什么他想交的朋友的話,桓清當(dāng)算一個,但也僅此而已。對他來說,有沒有用才是更重要的。

  他讓手下將簫簫重新綁好塞進(jìn)了箱子,抬上了馬車,那馬車破舊不堪,像是在推車上搭了個簡單的棚子,幾個人也喬裝成普通的商人朝南而去。

  陸無恤久經(jīng)江湖,想要躲過通緝并不是太難的事,且眾人多撿小路而行,從寶官城郊繞道往東一路都還算順利,最麻煩的是帶著簫簫這個女人。雖然除了月信以外的時候他通常連洗澡換衣服的機(jī)會都不給她,幾乎多是將人捆綁在馬車或者箱子里,將她折騰得夠嗆,但仍覺得不甚方便。

  眾人建議撇下她輕裝快行,免得得罪馮刺史又多一個敵人,也不理解他為什么當(dāng)初不肯答應(yīng)蕭鴻的條件換些金銀財物,心中雖有怨言卻也不敢當(dāng)面提起。

  行至盧柳林時,突見四面圍過來一群蒙面男子,穿著邋里邋遢,手里的刀劍也生銹了,但來的人足有三十來個,為首之人濃眉棕膚,身材粗獷,顯然是要打劫的樣子。

  陸無恤毫無畏懼,冷笑連連,我們這七八個人打扮得如此寒酸,一路上既沒住過客棧更未曾露過財,甚至連刀劍都藏了起來,怎么會招來如此多的山賊?他不得不懷疑這是蕭鴻派來的。

  他從馬車?yán)锪喑鲴T簫簫,并將刀架到她的脖子前,威脅道:“你們敢動我就殺了她!蕭鴻不肯換人,她對我也沒多大用,我說到做到,不信你們就試試!”

  對面的山賊聽了紛紛大笑起來,那賊首拍著大腿驚奇不已:“沒想到,這年頭還有拿自己人要挾的,哈哈哈,哪個糞坑撿來的丑死了,給我也不稀罕啊,兄弟們,動手!”

  姚虎湊近陸無恤道:“大哥,看來真的是山賊,別輕舉妄動!”

  “你駕車走,我們殿后?!标憻o恤并未將這些毛賊看在眼里,但是車上的珠寶和人卻是不能丟的,那是他的籌碼。

  姚虎駕車一路狂奔,眼看又回到了寶官城外,不敢再繼續(xù)走,正發(fā)愁尋個躲避的地方。這時,前方卻又馳來一伙人馬,眼見是沖著他來的。

  沈七雙手一揮,身后的人迅速便將他圍了起來。

  姚虎此刻終于想明白了來龍去脈,方才那伙山賊果然是蕭鴻雇來的人。只是,他并沒有將自己的真正的目的告訴那些山賊,也正因此才騙過了陸無恤。

  他舉刀擊退了上前的幾個士兵,趁著空檔將馮簫簫從箱子里拖了出來,叫停了打斗:“這位兄弟,我愿意將馮姑娘雙手奉上,只求見蕭將軍一面!”

  “怎么,死到臨頭想起棄暗投明了?”沈七冷笑道。

  “現(xiàn)在馮姑娘還在我手上,我若是沒有誠意,大可以繼續(xù)拿她要挾你們,或者殺了她自己逃命,以我的身手你們未必能攔得住我!”

  經(jīng)過方才的交手沈七也看出來了,姚虎雖身材圓潤卻靈活得很,論武功自己的確未必他的對手。而蕭將軍和孟三郎接到消息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援助那群山賊了,他大概也明白自己沒有退路,所以才這么快投誠,也算識時務(wù)。

  沈七讓他放下手中的刀束手就擒,姚虎也乖乖照做,甚至沒再跟他談條件。雖說是完成了任務(wù),卻總覺得過于輕松而沒有成就感。

  陸無恤為了防止簫簫逃走,一天只給她吃一點東西,兼之長期在箱子里待著,此時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沈七幫她解開繩索,一靠近便聞到她身上的酸臭味,不禁反胃咳了起來。

  簫簫拼著僅剩的一點力氣瞪了他一眼,嫌我臟?我偏挨著你!

  “我不想再坐這輛臭馬車了,你送我回去!”她勉強(qiáng)起身,這份兒上也不忘頤指氣使。

  沈七剛想拒絕,簫簫又道:“要么殺了他,要么你騎馬送我,你自己選!”

  心中腹誹萬句,只得妥協(xié),除了妥協(xié)似乎也沒什么辦法,誰讓人家是刺史的女兒呢……

  隨著馬兒步子越來越快,身前的氣味被風(fēng)吹散,沈七終于能喘幾口大氣,而簫簫卻又偏偏將自己的頭拼命往他臉上湊。她已經(jīng)一個月沒洗頭了,她自己聞了都想吐。想想身后人的臉色,她的心情暢快無比。

  “現(xiàn)在真的安全了?那姓陸的會追過來嗎?”簫簫道。

  “不會,公子和三郎他們會攔住他的,到時候抓了他任你打罵?!?p>  簫簫嗤笑一聲,你說了算?不過,好在是脫離苦海了,她抓著沈七的衣袖閉上了眼睛。

  蕭鴻走的這幾天,徐秀的眼睛也到了最后用藥的時候,桓清和元怡緊張得不行,他自己卻非常淡定,還反過來安慰她們。

  這世上真正能看淡生死榮辱的又有多少呢?徐秀是真的不在意還是不想讓他們看出他的在意,桓清猜不透,除了愧疚與心疼,她也無暇想更多。

  秋風(fēng)送來池塘里枯荷殘葉腐爛的酸澀氣味,似也在提醒著人們?nèi)f物生長衰亡的天道,桓清收回視線看著床邊靜靜坐著的徐秀,鼻子又開始發(fā)酸,她此刻心慌意亂,希望知道結(jié)果又害怕結(jié)果令她失望……倘若他真的再也看不見,那么恐怕她余生都無法釋懷。

  孫斌慢慢揭開白布,門口不停踱步的元怡一跺腳跑了過來,撥開陳璧后,又將徐秀面前的桓清擠到一旁,一雙明亮的雙眸微微顫動,纖眉微蹙,一瞬不離地看著他。

  白布完全揭開時,徐秀感覺眼前模糊的色彩像奔騰的浪濤直沖雙目,令他心頭一顫,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他眨了眨眼,所見是一團(tuán)模糊,又用力擠了擠雙眼,看到的仍舊是一團(tuán)模糊……

  “子優(yōu),怎么樣,能看到我了?”元怡覺察到他眼中的漣漪,激動地抓著他的雙腕,那雙亮如星辰的雙眸似乎又回來了。

  “嗯,只是,看不清楚?!毙煨阕旖堑奈⑿οЯ艘凰灿种匦鹿雌穑@然是想讓他們安心。

  孫斌卻已經(jīng)很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慢慢來,公子吉人天相,也許以后會恢復(fù)得更好?!?p>  眾人心頭都似松了一口氣,相視一笑。

  傍晚天光稍弱時,孫大夫才準(zhǔn)徐秀出門走走,只是此時昏黃日光下的景色更是讓他有些看不清楚,福生主動上去攙扶,卻被他拒絕了。

  他瞇著眼睛穿過走廊拐向后院,腳步越來越輕快?;盖寰o走幾步,生怕他跌倒,手剛碰到他的衣袖,卻見他已經(jīng)朝前跌去,腦子還未反應(yīng)過來,桓清已經(jīng)攔腰拖住了他。

  走廊臺階和院中的石子幾乎一個顏色,徐秀只顧走著卻沒留意腳下,顯然是太過開心了。

  元怡心思大條,等她注意到發(fā)生了什么時已經(jīng)失去了英雄救美的機(jī)會。她氣得七竅生煙,一把將桓清拽到一旁,跺著腳喊道:“你們還有沒有羞恥之心!既然二位心中有意,何不讓表兄成全你們,整日眉來眼去勾勾搭搭,對得起誰?”

  “公主這話倒教我不明白了,原來我如今這樣子還能與人眉來眼去勾勾搭搭呢?呵,只可惜縱使我如今是個瞎子也不可能看得上你!”徐秀冷冷道。

  “你……”

  “公主不過是生來有個高貴的身份罷了,其實骨子里也還是卑微犯賤之人呢。”

  元怡震驚地后退幾步,似不敢相信徐秀有一日會對她說出這番話,縱使不為公主的身份,她也無法接受自己喜愛的人如此看待自己。她用衣袖飛快地朝臉上一抹,擦去了眼淚,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

  待她走遠(yuǎn),桓清才輕聲道:“也不必,說這么過分吧?”

  “你自然不明白,別人給你一個白眼你都能知難而退,但她不一樣,不這么說她又如何肯放棄?這么久以來你也看到了?!?p>  “對不起。”

  徐秀苦笑一聲,你不過是為了怕我跌倒罷了,又道什么歉?難道要從此疏遠(yuǎn)我?避開我?

  過去他不想這么做是因為他舍不得,但以后他恐怕不得不想了。今日公主生氣也就罷了,畢竟能借此讓她知難而退也未嘗不可,但若他日蕭伯雁也因此與桓清產(chǎn)生嫌隙,未必是他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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