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p> 林雨韻恭敬地給林芝崢請安。
“坐吧?！?p> 林芝崢放下手中的書簡，關(guān)切地問道：“聽說你生病了，現(xiàn)在可有好些？”
“已經(jīng)好了很多，多謝父親關(guān)心?！?p> 林芝崢看向這個林雨韻，目光有些復(fù)雜。
他膝下兒女不少，耿姨娘生的，卻只有林雨韻一個。
他還記小九小時候，小小一個像個糯米團子，很是可人喜愛。因為他偏寵耿姨娘，對耿姨娘生的姑娘自然也更疼愛幾分，小九小時候要騎在他脖子上走大馬，他也是愿意的。
是什么時候呢？
是什么時候小九就開始不撒嬌、不鬧騰、對他們不做要求的呢？
應(yīng)該是他把柳先生撥給她做先生之后不久吧。
柳先生雖為女輩，確有經(jīng)輪治國之才，若不是罪臣之后，后宮女官必有她的一個席位。
柳先生曾經(jīng)請示過他，他還記得柳先生當(dāng)時的話。
“大人是要我把九姑娘教養(yǎng)成真正的世家閨閣之女，還是要我把畢生多學(xué)全部傳授于九姑娘？”
林芝崢當(dāng)然知道這其中的不同。
若是選了前者，他的小九將來會是天底下最出色的仕女，哪怕是公主也及不上她；若是選著了后者，他的小九的格局就不再拘泥于后院小小的天地，陰謀陽謀，只不過是她翻手覆手之間。
他喜歡耿姨娘，小九是耿姨娘天然的支撐和后盾，有小九照顧著，哪怕他一時疏忽沒有照看到，耿姨娘也不會陷入困境。
小九、沈嬤嬤，連同他自己在內(nèi)，都是他給耿姨娘設(shè)下的保護層。
后來的事情的確按照他的布置發(fā)展前進著，小九年紀小小就為耿姨娘明里暗里擋下無數(shù)黑手，且隨著小九年紀增長，她的手法越發(fā)嫻熟，陰謀陽謀于她只不過眨眼之間，耿姨娘就在保護層里無憂無慮。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小九越來越出色，柳先生已數(shù)次在她面前提及小九的優(yōu)秀，他有時候也不免感嘆，可惜小九生做女兒不是男兒，若他的小九是個男兒，他又何愁林家?guī)装倌甑幕鶚I(yè)落寞。
事分兩面，有利就必定有弊。
小九從柳先生哪里學(xué)到了經(jīng)輪之道、陰陽謀之說、馭下之路……也同時失去了很多東西。
童真、無憂無慮、幻想、撒嬌……
這些小九從來沒有真正享受過，就算有，也是因為時事需要。
正是因為如此，小九從不會撒嬌賣乖，時間越久就越是理智，冷靜分析事態(tài)利弊，哪怕弊對于她更大，為了家族、為了耿姨娘，她從來都是選擇默默忍受的。
這樣的小九讓人心疼，林芝崢卻從沒有想過放棄這種教育。
既然生為了林家的女兒，林家給予了你榮華富貴，你就要付出同等的簡直給予回報。
小九如此，小八、小十亦如此。
至于小十二……
想到楊氏，林芝崢略微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間。
就讓小十二做林家唯一一個不被利益犧牲的女兒吧。
林雨韻注意到林芝崢揉了揉眉宇間，柔聲道：“公務(wù)再重要總比不過身體，父親處理完公務(wù)，也應(yīng)當(dāng)多休息?！?p> 林雨韻越貼心，林芝崢就越愧疚。
他心里嘆了一口氣，生出幾分無奈。
若不是林家現(xiàn)在內(nèi)憂外患，他也不會出此下策，到底還是委屈了小九。
想到耿姨娘，林芝崢心里的愧疚更勝了。
“我知道這門親事委屈了你，你若是有什么想法，此時不妨告訴我，在允許范圍內(nèi)，我都會滿足你?！?p> 婚事不能改變，他只能從其他方面補償她。
“女兒沒有什么想要的，一切聽從父親安排?！绷钟觏嵢崧暤馈?p> 林芝崢看她神色淡然，是真的毫無所求。
可她也是這樣，林芝崢就越難受。
林雨韻不忍父親為難，思慮了一會兒，說道：“父親若一定要許諾我一樣?xùn)|西，不如更好地對姨娘吧，我出嫁后，姨娘在府里能夠依靠的，就只有您了?！?p> “你姨娘本就是我放在心上的人，這個你不必擔(dān)心?！?p> 林芝崢想了想，沉吟道：“邊城地屬東三省，我們林家在東三省的產(chǎn)業(yè)，我會全數(shù)給你做嫁妝，這些產(chǎn)業(yè)是我的私產(chǎn)，不能過明路，我只能私下給你。至于明面上，你的嫁妝會和小十二的齊平?！?p> 林雨韻一愣。
她沒想到林芝崢會把他在東三省的私產(chǎn)全數(shù)給她。
那可是一筆龐大的財產(chǎn)……
這個決定說出來了，林芝崢反而輕快了許多。
說實在話，東三省的產(chǎn)業(yè)幾乎占了他私產(chǎn)的四分之一，全數(shù)給了林雨韻嫁妝，他真的很心疼。
可誰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委屈了她呢，有了這么龐大的一筆嫁妝做后盾，將來他同耿姨娘說起時，也有了底氣。
放眼天下，公主出嫁都沒有他給小九給的嫁妝多，有東三省的產(chǎn)業(yè)握在手里，足夠小九撐起一個三流家族兩三代了，若是經(jīng)營得好，讓三流家族晉升為二流家族也不是沒有可能。
林芝崢對林雨韻很有信心。
林雨韻嫁過去后，手里有錢，背后有勢，再加上她的聰明才智，扶持吳大宗坐穩(wěn)東三省第一把交椅只是時間長短的事情。
圣上體弱，可再熬個八、九十年也是沒問題的，只要吳大宗能夠抓住這段時間迅速成長起來，東三省就會成為林家的退路。
“父親，這……會不會太重了……”
林雨韻知道林芝崢不會虧待她，可一下子給她如此之多的產(chǎn)業(yè)，她還是十分錯愕。
錢財給出去了，林芝崢到?jīng)]有那么糾結(jié)了，他揮手道：“這些都是你該得的，我既然交給了你，你安心拿著就是。”
既然林芝崢如此說了，林雨韻也不再推遲，心里暗自盤算起如何打理這一筆龐大的產(chǎn)業(yè)。
既然做了好人，索性做到底。
“林忠管著我東三省的私產(chǎn)，他是林家的家仆，為人可靠且能力不錯，等你出嫁的時候，我會把他們一家給你做陪房，這樣也方便你盡快熟悉東三省的產(chǎn)業(yè)。只是靠人終究不如靠自己，你還是要用最短的時間掌握了，這樣才不會被下面的人蒙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