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葬
鄧部長意識混亂,耳畔環(huán)繞喧鬧的嘶殺聲,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是誰,在一聲聲的喘息中放輕身體,重重閉上眼,躺在白樂餅背上。
樂餅覺察后背一沉,后面又有招招致命的馬面,難免心驚肉跳,神色難堪,暗暗吐槽,似乎把他的畢生的臟話講出。
鄧部長回想起關于自己生前的一幕幕大事,就是這幾件破事一直支撐著他,是造反的唯一動力。過去的回憶宛若走馬燈,記憶猶新。
鄧部長,名字為鄧強,是一個普通初中體育老師,三十好幾仍未婚。
鄧母因生他難產死了,葬在山嶺里的平原,墓碑是木制品,墓碑上的字跡是鄧父的。野草萋萋,莽莽榛榛,一年未見鄧母墳墓呈現(xiàn)出如此景象。
來年僅有鄧父拉著鄧強來看望,除去野草,如修剪一位女子的云鬢秀發(fā);插上白旗,如給女子秀發(fā)穿上發(fā)釵;最后擺上祭品。每逢這時,鄧強都會問一句:“媽媽長啥樣???”
鄧父永遠都是那句:“長得漂亮?!?p> 鄧父同時擔任父母的責任,獨自一人照顧著鄧強,有些時日盯著墻上的老式時鐘,一連就看了許久,嘴里若有若無說著:“你啊,什么時候回來,看看咱兒子?!?p> 直至老式鬧鐘叮咚響了幾下,到了整時,他才回過神來,看著鄧強伶仃的身體,正在專心地寫作業(yè),鄧父在心中嘆了口氣,心中倒是打定了一個主意。
鄧父出現(xiàn)在鄧強前面,說道:“以后注意力全都在鍛煉身體上!”
鄧強抬頭,疑惑不解,連忙詢問道:“到底是為什么呀?可老師說學習也很重要的,學習不是最好的路,也是一條不錯的路?!?p> 年幼的鄧強回想起,破舊的老教室,嗄吱吱嘎的老木凳,以及教室三十余人。一鄉(xiāng)村支教的老教師,白胡子,留著光頭,衣服穿得樸素,在三尺講臺上正在講述人的老生常談之事。
班上能說會道的小頑皮問曰:“那老師,學習有什么用?”
光頭老教師說出似乎很高深的話:“學習啊,就像一條平穩(wěn)的小路,路的盡頭呢,是你們想要的東西,雖然其他的路也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但是誰又愿意多走一些路呢?”
小頑皮的頭繞暈了,學習關于路什么事,想要的東西明明可以走哪條路都可以,為什么偏偏一定是“學習”才算平坦。便放聲開問道:“所以老師,你說那么多東西,到底在說什么?”
“哈哈,還沒明白……算了,那我就直說啦,學習不是最好的路,也是一條不錯的路?!?p> 坐在底下的鄧強,不敢多說些話,記住了這個場景。在此后,鄧強經??吹焦忸^老教師大口大口一頓又一頓啃燒雞;光頭老教師不怒自威的神情,別人都不敢說話,就連欺負自己的人也不敢多言一句。
這些都令年幼的鄧強心馳神往,心里暗暗發(fā)誓:“我也要天天吃的燒雞,吃個夠,吃個爽;所有欺負我的人,都畏怕我?!?p> 鄧強在學校老實巴交,經常被班上男同學找樂子,當猴耍。在他們眼中,猴子就是頭腦簡單,四肢并非發(fā)達,總之就是一無是處,沒有什么不妥,就是他們口中常常掛在口邊那句:“這哪是欺負你,我們不是正在玩嗎?”
不合群等于異類,沉默等于默許。
鄧強不能還手,不能有任何怨言,不能向他人袒露。還手,會被群毆;怨言,會被說:“這只是個玩笑,你這都開不起?”;袒露,會被說亂打小報告,全班同學沒有一人幫他做證。
鄧強曾向光頭老教師打小報告,卻反被質問:“全班人都說,你說假話,還有什么可說的?”
鄧強唯唯諾諾,小聲一句:“可是……”
光頭老教師勃然大怒:“還有可是什么,為什么他們就抓你一個人欺負,不欺負其他人,其他的人也老實,怎么不欺負啊?你要不是做點壞事,他們怎么會欺負你,去道歉!”
光頭老教師語氣急促,帶有很重的批評的意味:“快點去道歉!趕緊的,擦個屁的鼻血,我見了都煩?!?p> 鄧強身子被嚇得顫抖,直接開始抽噎哭泣。老師扯著鄧強去班上公開道歉,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鄧強飽含淚水,夾七夾八的“認錯”,這件事徹底就此結束。
雖光頭老教師支教結束,但欺凌永不止息,鄧強一邊厭學,一邊想要成為老師。
視線回到現(xiàn)在,鄧父思索稍會兒,看到墻上一張人民解放軍的海報,而鄧強喜歡人民解放軍,老是跟鄧父說自己要當兵,由此編一謊言:“鍛煉好了身體素質和磨煉好了意志,才能當軍人,才能保家衛(wèi)國,還能守護像你娘那樣無力的人?!?p> 鄧強聽懂了,又好像不太懂,但還是自顧自得高興起來,此后開始兀兀窮年地進行訓練。
繁春,片片新葉見證他的奮勇向前;炎夏,樹上蟬蟲訴說他的大汗淋漓;悲秋,片片枯葉陪同他的自強不息;凜冬,地上冷河都為之折服,而顯熱騰騰。
鄧強也想要過放棄,但是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破舊的老教室,黃昏灑在每個人的臉上,唯獨影子遮住了自己,那句道歉,那句沒關系,要說真正激勵他的唯有兩個:有那句“全班人都說,你作假……”以及全班人的目光盯著鄧強早已發(fā)軟的腿。
轉眼間,少年時代來臨,鄧強的初中是寄宿制,無人敢欺負,也沒有欺負人,課沒認真聽。初中平淡度過,勉強考得上高中,到了高中沒有來報道,而是立馬選擇輟學。
班主任行5公里的路,在家中僅有鄧父砍柴,鄧強不知所蹤,老師便詢問:“家長,你好,請問鄧強同學為什么輟學?”
鄧父煙熏火燎的土臉,談道:“他不喜歡讀書,喜歡體育,我們呢,就拿個高中文憑就行了,別勸了,瞎勸。”
鄧父說不過老師,允許鄧強回到學校讀書,最終沒有考上一所大學,倒是鄧強順利地拿下高中文憑畢業(yè),擺在學校獲得的榮譽證書以及獎狀的同一抽屈里面。
鄧強很聽話,加上十余年的鍛煉,體質早已今非昔比,順利找到一個初中體育老師職位。
第一節(jié)課,這群學生承受鄧強自己小時候的訓練量,曾有學生抱怨:“這也賊難了吧!”
鄧強反倒喝斥道:“這點就不行了嗎?”
這名學生被嚇得不敢說話,鄧強則處罰這名學生多1倍的訓練量,做不完不可休息。他這種雷厲風行的教學方式,的確讓該校的體育在縣里數一數二甚至他教導的學生每一年奪得的體育榮譽證書數不勝數。
學生苦不堪言,也未過多表達,只是在課后埋下怨恨的種子。就算是鄧強路過教室偶然聽到這些罵人的話,他自動忽略,就當沒聽過。
鄧強還有一個未婚妻,也是鄧強的青梅竹馬,姓王,他們倆人也是兩情相悅,準備定婚,連婚戒和彩禮都準備好了。
他本以為,自己的路已經走好了,大好的風光,大好的希望,大好的前途,美好的未來都在招手,甚至他都想好養(yǎng)老生活。
那一年,被人舉報一些事,學校里面鬧得沸沸揚揚,鄧強被解雇了。禍不單行,鄧父在山中小屋去世,自己也沒有看到他的最后一眼。
鄧父臨終前,聽著收音機一個女人的歌聲,過著一個平靜的夜晚,早上倒是蟬鳴鬧騰不休,鄧父仿佛還沉浸在那個夜晚,再也沒有起來了。
鄧強的親人的逝去和飯碗的丟失,經常酗酒,差點跳河自殺。而王女士一直陪在他的身邊,鄧強走出了那段時間。
在結婚的當晚,去山中小屋看一看自己曾經生活的痕跡,也是來愐懷父親,沒成想,下了大雨,洪水爆發(fā),鄧強被活活淹死,他手上正戴著那個婚戒,以及那個苦苦等待的新娘。
鄧強眼睜睜兇獸般的洪水將自己從小屋中洗禮,壓得喘不過氣,水從口腔灌入,不掇地撲騰,鄧部長驚醒,說句胡話:“我必須回去!”
白樂餅一臉疑惑,帶有幾分氣憤而氣喘吁吁道:“鄧部長,趕緊起來應敵,我快跑不動了。”
鄧部長剛蘇醒,顯得很懵,不知道眼前的長發(fā)男子為什么背起自己奔跑,便發(fā)言問道:“你背我干嘛?”
白樂餅無語道:“目前只有你能和那兩個大家伙對一對,我要是不背你跑起來,不然你早就被捆住啦。”
鄧部長望身邊的同伴一個個被束縛,所見之處皆是金蛹,可以說是金蛹成群。哀嚎充斥整片草原,血沫橫飛,給原本晦暗的草原更添蕭索。
鄧強心里一顫,自責不該逞英雄,帶領信服自己的伙伴白白送死,眼見場上雙方人數明顯有所差距,神情悵惘,不禁語氣誠懇低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還是等大家脫離這狗屁的惡心地獄再說吧,趕緊想個法子啊,我快不行了。”白樂餅面色出其難看,漲紅了臉,汗如雨下,手臂通紅發(fā)燙,甚至接近麻木。說話都費勁,肺如爆炸一般,岔氣時有發(fā)生,勉強保持精神不恍惚。
鄧部長從失落回轉至正常,稍加思索,鄧部長顯然經驗之足,便有了眉目,湊在白樂餅耳邊說起悄悄話:“既然鬼兵被我們俘虜會想盡一切自殺……”
“用刀自殺的話,那就奪刀……”
“他們借助我們的刀,那就收刀,實在來不及,那就如他們所愿,但盡量保證刺傷處能使他們活久些……”
“咬舌自盡,那就把衣物或手臂放進他們嘴里,千萬不要讓他們關嘴?!?p> “最后砍傷他們的腿,綁住他們的手,沒有那個金繩子,就用手捆,記住了嗎?”
白樂餅語氣滯重且急促,不解道:“只告訴我干嘛?”
鄧部長解釋道:“說大聲,他們就懂,你要傳告給我們的人,千萬讓他們不要聲張?!?p> 鄧部長要求白樂餅放下自己,白樂餅如釋重負,癱軟在地,長舒口氣,徐徐爬行,待能起身,只能弓著身子,步履蹣跚踱步行走。白樂餅去通知,鄧強再次獨自迎戰(zhàn)牛頭馬面。
鄧強轉身與馬面相視,馬面仍馬不停蹄,只滿腔怒火道:“終于敢下來了!”
鄧部長沒有過多猶豫,直奔馬面而去。馬面見漸進的鄧部長,怒不可遏說道:“找死!”說罷,馬面便加快步伐,不顧牛頭的勸阻,一意孤行。
鄧部長在馬面揮舞長矛之際,向前一躍,踢飛長矛,長予遠遠飛起,旋轉幾周后,穩(wěn)穩(wěn)插在地上無法拔出。正當馬面已經分神,鄧部長躍起一拳打向馬面的下頜。
馬面心里憋著怒氣全部撒了出來,怒上心頭,顧不上思考,胡亂一腳朝鄧部長的隱約方向而去。
果不其然,馬面偏右踹起,而鄧部長一只手格擋,更是無情地一拳猛捶馬面的腹部,馬面被捶得連口水飛濺,飛去數十米,好在牛頭接住了馬面。
馬面徹徹底底地著了魔,吩咐牛頭用板斧砍斷鄧部長的四肢,而馬面將會無情踐踏鄧部長,挫挫他們的銳氣。
鄧部長一使勁竟使長矛有了松動,再用剩余一半的力,長矛已然拔出,可鄧部長自己的手掌通紅得很。再拿起長矛對著他們,仿佛是在挑釁。
牛頭原本想拋捆繩捆鄧部長,馬面卻厲聲制止他,馬面認為這個繩子他們也無法解開,若把他捆住,就無法造成傷害,自然解不了多少氣。
牛頭只好順著馬面的意思收起捆繩。馬面立即發(fā)起進攻,四肢落地,真正成為一只脫韁野馬正朝奔馳鄧部長。鄧部長提起長矛也向馬面奔去,成為充滿野心的獵人,此時沉重的長矛顯得輕巧。
兩人距離不斷縮短,現(xiàn)已近在咫尺,野馬從上面往下?lián)湎颢C人,而獵人把長矛向后一蓄,顯得遒勁有力,使出畢生使出的最強之力,向野馬一擲,這一擊將會很徹底。
最終鄧強將會因上身全部力氣用盡,若被攻擊,那么自己完全斷了逃跑的生路,只能賭這擊必中。
馬面若這一擊幸免,鄧強會徹底地擒住,任憑牛頭馬面處置。
這長矛劃過空氣,也劃過鄧部長的那30余載的生前。
咻的一聲之后緊接一聲“咔嚓”,是鄧部長命中了馬面,還是馬面擒住鄧部長?
牛頭大感震驚,一時無法接受,揮舞板斧直朝鄧部長和馬面的方位,嘴里念叨道:“你這可惡的犯人,敢傷我馬兄!”
被擊中的馬面露出驚恐之色,隨即倒地不起。鄧部長未能幸免,馬面準備倒地時,重重抓傷鄧部長的右腿。但鄧部長懸著心下去了一半,心里卻死了一個大事。目前僅剩牛頭,鄧部長自己已不能動,閉上雙眼,靜靜等待死亡。
牛頭步步逼近,鄧部長心中則多了分坦然,隨腳步聲不斷逼近,鄧部長能夠接受自己死亡。
有另一人的腳步聲從后方疾來,他如一道疾風穿過鄧強的身邊,牛頭的步子停住了,他以為幻聽,淡然一笑,可一個“咔嚓”聲,他知曉這并非幻聽,猛然睜開雙眼。
只見樂餅拿起一把刀硬扛牛頭的板斧,勉強抵數分鐘,終究因自身瘦弱,導致直接抵到自己的肩膀,刮出一道血,血液滴落在草地上。
正當樂餅認命,低下頭,突如其來的長矛直沖牛頭,牛頭果斷放棄攻擊,側身躲閃。樂餅趁機拉上鄧部長逃至人群中,徒留牛頭環(huán)顧四周,跪在馬面前面哭泣。
馬面嘶啞道:“牛兄,我還沒死透,你哭什么,我們的罪還沒有還清,不能哭?!迸雠雠n^的肩膀,好像在說沒事。
牛頭聲嘶力竭:“可是長矛刺到你了!”
馬面安慰道:“沒事,還沒有傷到要害,還能撐一天,到時候再去救治。”
轉觀另外混入人群的兩人,鄧部長一改緊張,直接席地而坐向樂餅打趣道:“沒想到,你救了我兩次,原來看著瘦弱,內心不一定軟弱啊。”
“我好像見過你,你是不是之前那個地獄里那個殘暴犯人說話的和被阿肆差點搞死的,那么久時間,我還不知道你名字?”
“我叫白樂餅,樂是音樂的樂,餅是月餅的餅,可以叫我月餅,但是現(xiàn)在沒心思開玩笑!”
“我這名字很普通,叫我鄧強,強悍的強?!?p> 白樂餅一時語塞,怎么有沒問卻自報名字的人。
樂餅表情嚴肅,急不可耐地詢問:“現(xiàn)在我們已經抓住一些鬼兵,沒有讓他們死,只要你一聲令下,現(xiàn)在我們就要走?!?p> 鄧部長一臉認真,懇切言道:“我有個請求?!?p> 樂餅徹底被逼瘋,不喜歡拐彎抹角,只是重重的說了一個字:“說!”
“如果我們全部走了,他們會很快追上,現(xiàn)在我請你留下,跟我為我們這些人斷路?!?p> 樂餅不容思考,即刻回答:“不行,這怎么能行,我要回去,我還有一把官司沒打,這個官司關乎到我家的名聲,我家的命運,所以我必須回去?!?p> 鄧部長朝天一笑,再轉頭向樂餅輕聲道:“過了這么久,官司早就結束了,死了這條心吧,反正重傷馬面的那一刻,我就死了回去結婚的心,我不希望她一直等我,我更希望她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p> 狠狠戳中樂餅的痛處,面容突然變得兇狠,像是失去了思考的野獸,回答:“老子不相信,老子一定要回去!”
白樂餅氣急敗壞,“為什么不可以找其他人,為什么你不可以獨自面對?”
鄧部長無奈聳聳肩,說道:“你問問其他人,誰敢留下了,大家都是為了回地上,誰會愿意留下來?”
白樂餅反復念叨:“我不行……”邊說,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下淚來,見念叨不成,直接跪下央求:“我真的不行啊,鄧強……,不,鄧部長!”
鄧強像極灑脫的浪子,留給白樂餅獨立思考,自己選擇:“隨你便,要去要留,你自己選擇吧。”
鄧部長起身,轉身就要踱步到隊伍前面。白樂餅長跪于地,做了無數次思考,想起來,起來又不甘心坐下。
白樂餅一次又一次回憶生前的不美好:被人污蔑、被領導無端開罵、被女朋友甩開、被人看不起,怎么努力都無法超越那個天才、對不起的學生們、被老同學調侃……他低吟:“白樂餅啊,白樂餅啊,怎么過的那么窩囊……要不,這次我也窩囊一回也不為過吧?”
白樂餅拿定不了主意,用手拍起自己臉龐,一掌比一掌重,似乎失了心智,更失了魂。接著聲淚俱下,對于樂餅來說是死局,一聲一聲:“對不起,我回不來了。”磕不知成百個響頭,頭都已經磕出血,劃過他的眼睛,劃過他的臉蛋,一言不發(fā)。
白樂餅起了身,這次沒有多少猶豫,只是徐徐前行,猶如欣賞煙花般的一生,沖入漫漫黑夜,到了最高點,沒有任何突破,該下降了,沉入人間,化為塵埃罷了。
鄧部長在離開白月餅之后,望馬面沒有恢復的身軀,有個大膽的想法轟然而出。直沖牛頭馬面,產生霸氣的氣場蓋過鬼神,眾凡人都畏其三分。
馬面踉蹌起身,牛頭攙扶馬面,共望著鄧強剛毅的眼眸以及周身縈繞的氣場,猶如一擊可破山河的巨人。令兩鬼神心生一顫,直至鄧部長于他們的面前,才回過神,牛頭馬面不敢有絲毫動彈。
牛頭馬面連吞咽口水都懼怕,而鄧部長開口:“我們做個交易吧?!?p> 馬面遲疑的答道:“交易什么?”
“讓其他人全部離開,我留下來和你們單挑,我死了,你們才能追,如果你們還追得上他們的話,隨便殺?!?p> “這不是你必虧的生意嗎?你憑什么敢交易?”
“你們兩個鬼神的命。”鄧部長鏗鏘言道,再指指長矛,放聲戲謔道:“哈哈,是不是不敢?”
牛頭馬面清楚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而兩鬼神都有私心,并沒有那么高尚,魂魄都沒了,那才是真完蛋。兩鬼神只好被迫答應,則一聲令下:“全部鬼兵停手,讓他們走?!?p> 戰(zhàn)場上,陷入一片寂靜。全鬼兵一臉茫然望著首領,無奈是首領發(fā)令,必須恪守。鬼兵紛紛退至牛頭馬面身后。
同時,鄧強氣勢磅礴,語氣渾厚,一聲令下:“跟我過來的人趕緊走!”
白樂餅從人群中走出,手握利刃,像是從層層渾濁中出來的蓮花,位于眾人最前端。
犯人亂成一團,爭爭搶搶,嘈嘈雜雜,聲勢浩大。最終稀稀疏疏逃逸。
鄧強嘴角開始抽搐,眼皮瘋狂拍打眼睛,流幾滴淚,不容淚水落下,自己獨自抹去。
鄧強趁眾人意想不到,忽然大聲呼喊:“我叫鄧強,強悍的強,我對不起大家,害了你們……”
“我的未婚妻是王劉霜,如果大家見到請告訴她,鄧強已經死了,去找一個值得托付的人,這樣到了白頭,還有老伴和孩子甚至還有孫子孫女陪著呢!”
白樂餅雖想這么干,可以是生前性格不允許(怕所有人的貶低),以致于懦弱,不敢面對大眾的一雙雙如神般的眼,便“銷聲匿跡”。
樂餅雙手靠在后面,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指,止住心中的痛楚,他輕微起嘴角,像是掩飾些什么。
鄧部長默默一瞥樂餅,再補充一句,高喊道:“我身邊的這人叫白樂餅,樂是音樂的樂,餅是月餅的餅,請大家記住一件事,不僅他是無辜,而且他的家庭也是?!?p> 白樂餅聞此言,猛然轉頭,剎那間,他克服了他心中的恐懼。眼睛一直在望著那些逃跑的人,眼眸倒映出他們紛紛逃逸的背影,可白樂餅不明所以地深深地鞠了個躬。
樂餅心事了決,無論是否相信,他們如信鴿,哪怕暴風雨再猛烈,送信人至少會有一封信箋到達收信人。他湊近鄧強的耳畔嘀咕:“萬一我不是無辜的呢?”
“你敢在這里斷后,不怕死的男兒,不會騙自己人,我相信你就是無辜的?!?p> “謝謝你,鄧部長,不,鄧強?!?p> 他們面前是嚴陣以待的兩個陰間大將,譬如參天高山,后面是汪洋大海,既然沒有后路,與其自生自滅的等死,與其沉入深海的沉默,倒不如勇攀高山,雖長風浩蕩,又何妨?攀便攀也,戰(zhàn)便戰(zhàn)也。
聲勢浩蕩,處處身影穿梭野草間,只需刀光劍影間,便決定勝負。
雙腿斷裂的白樂餅如鯁在喉,陣陣悲笑,一大男人竟蜷伏慟哭起來,不斷地抽噎,身體持續(xù)震悚,樂餅最后一瞧昏天,用手臂遮擋雙眼,可臉依舊保持抽噎的狀態(tài),仿佛要了他命似的,重重咽下去口水,呼吸聲開始停止,沒有再哭泣。
“我從來不是你們口口相傳的廢物……”
“和我的一切告別吧,算了,死也得不一樣,那我就裝一會逼,英語很洋氣,那就Goodbye?!币恢皇直郾豢硵嗟泥噺娭钡奖粡氐资`住,眼里是男人對女人的溫情。
天色黯淡,兩只大雁只是迷了路,飛向那枯藤老樹的樹枝上,靜靜歇息,無人打擾。
他們倒在太陽晨起尚未照耀陰涼處,枯草包裹他們的靈魂,作一個棺材,葬在無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