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淑淑完全不擔心周翰青會懷疑自己，若是以相處四十年的了解都騙不過他，那她無論做什么都是徒勞。
將菌干丟給槐月便徑直回了屋子躺上床補覺。
或許在別人看來黎淑淑優(yōu)柔寡斷，面對滅門的仇人也不想著為家人報仇。
可滅門之仇在她的記憶里已經(jīng)過了四十年，說句難聽的，她連家人的臉都已經(jīng)記不清了，愛的人就在眼前，難道要她親生殺了周翰青嗎？她自問做不到。
她會以自己的方式懲罰兇手。
……
第二日一早黎淑淑便換了素色簡潔的衣裙跟著黎婉婉出發(fā)了。
其實女學是有統(tǒng)一校服的，但是這幫世家小姐豈是幾個夫子能壓住的，非必要場合根本沒人去碰那丑的千篇一律的校服。
夫子們也不愿得罪這些身份不俗的小姐，便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大家的著裝也不會太過分，都統(tǒng)一是低調奢華的素色衣裙，一眼看過去都差不多卻也能看出參差。
院中先生倒是男女皆有，因男學和女學其實就一墻之隔，好些先生們都是來回串著教。
到了學堂黎婉婉先領著黎淑淑去拜見院長和各位先生，順便試試能不能趁早上梁先生還在女學的時候把師給拜了。
兩人帶著柳月蒲月到的時候，院長正坐在他的小院子里同梁先生下象棋。
難怪找遍了學堂也不見梁先生。
黎淑淑對象棋還是蠻有興趣的，比起規(guī)則簡單卻上手就輸?shù)膰澹笃宓钠礆⒄娴氖嵌嗔嗽S多樂趣。
觀棋不語，四人等院長他們下完棋才躬身行禮。
兩位先生都是須發(fā)皆白的模樣，只是一位清瘦看起來仙風道骨，一位黑壯瞧著很不好惹。
“見過院長，見過梁先生，這是晚輩昨日與您提過的表妹，黎淑淑?！?p> “見過院長，見過梁先生，晚輩黎淑淑今日來入學，備了些薄禮，還望院長與梁先生笑納?！?p> 蒲月和柳月各捧著一個禮盒分別奉上。
仙風道骨的院長抬手免禮，和梁先生一起接過禮盒收在一邊。
“嗯，黎秋山的女兒，瞧著倒是不錯，有幾分你父親當年的瀟灑，只是可惜了那小子，倒比他兄長招人喜歡，老晨吶，你帶小姑娘去拿兩套校服和書本?！?p> 梁鐘晨翻了個白眼，“你自己不會去嗎，人家小姑娘是找你辦的事兒，你推我身上干嘛？”
院長緩緩抬手捂著嘴咳了兩聲。
“停停停，別咳了，就你這小身板，再咳兩聲還得麻煩我給你收尸?！?p> 院長一瞪眼，“誒，你怎么說話呢？論輩分我可是你叔，有你這么咒自己長輩的嗎？”
梁鐘晨嗤笑一聲拿起禮盒叫上黎淑淑四人走了，壓根沒搭理后頭年邁的叔叔。
“黎淑淑是吧？我跟你爹也算故交，那小子確實死的憋屈，我不希望你也活的憋屈，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人這一輩子，莫讓自己委屈?！?p> 一番話也不知是在暗示什么，大約是覺得黎淑淑在女學會受委屈，想提點她兩句。
“晚輩知道，晚輩從不做讓自己委屈之事，不過晚輩有個不情之請?！?p> “你說說看，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說不定我會答應?！?p> 依照黎淑淑的猜測，梁鐘晨對皇權早就看不順眼了，能得他這么一句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晚輩想同先生學習箭術?！?p> 梁鐘晨倒沒什么意外之色，畢竟一個沒了兵權受困于鳥籠的遲暮老將，所剩的東西不外乎那幾樣。
瞧著梁鐘晨一直不說話，黎婉婉倒是先急了。
“梁先生有所不知，淑淑她自小就喜歡這些，也很崇拜您，她是聽著您的故事長大的。
昨日才聽說您在女學教書，便纏著晚輩說要同您學箭術，她從前也有些基礎，不至于讓您太難教，還望先生能收下淑淑。”
“哼，你倒是比你爹會說話，我又沒說不教，急什么。”
兩姐妹相視一笑。
“這么說，先生是答應了？”黎婉婉問道。
“跟我學也可以，但我有三個要求，一是府內只有兩個老仆人，腿腳不便，你需每日給我送飯，二是不得告知別人你是我的弟子，三是我教你的箭術不可用以為惡?！?p> 第一個和第三個要求很簡單，第二個卻難以理解，梁鐘晨必然要在學院教黎淑淑，總會有人看見的，就算她們不說也沒用啊。
“對外你就記在王學彥……你們院長名下，每日到那個院子里找我就行?！?p> 柳月這時依著黎婉婉的指示端來了一盞茶水，黎淑淑結過后敬給梁鐘晨，然后跪下磕了三個頭。
梁鐘晨手里的茶等黎淑淑磕完頭也沒喝一口。
“我丑話說在前頭，但凡外界有一點你拜師于我的傳言，那你就不必來了?！?p> “晚輩知曉。”
梁鐘晨這才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算是認下了黎淑淑。
二人還有早課要上，領了校服和書便走了。
路上黎婉婉問到：“你說，先生為何不讓別人知曉？”
黎淑淑倒是猜到一點，要是讓皇帝知道梁鐘晨收徒了，那還不得塞十個八個弟子進來。
不過這理由是不能告訴黎婉婉的，“我也不太能猜到老師的想法，或許是怕麻煩吧?！?p> 黎婉婉兀自沉思，覺得很有道理。
“也是，先生這般人物就當如高嶺之花只可瞻仰不可觸碰?！?p> “你們在說什么呢？什么高嶺之花，可是瞧上哪家公子了？”
四人身后傳來唐月標志性的聲音，旁邊是舒渝和兩人的丫鬟。
“淑淑妹妹身子可好了？今日是來辦入學的吧，今后我們便是同窗了，可想好要學什么了？”
少女的性格倒是熱情的讓人有些招架不住，還不等黎淑淑回答她的問題便又說起其他，旁人基本插不上嘴。
“婉婉，昨日我們明明約好的，今日一塊來上課，你又拋下我們，中午的水晶糕可得多分我一半！”
旁邊的舒渝從一開始點頭見禮就不曾開過口，這倆人倒是一靜一動的兩種極端。
“打住，昨日我可不曾答應過你，是你自己說要同我們一起來的，結果聽到我說要帶淑淑來給各位先生見禮，得早到半個時辰你就蔫了?！?p> 黎婉婉毫不留情的拆穿唐月想蹭糕點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