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民法驅邪
半晌后。
鬼氣龍卷無聲消散,楚紫兒呆坐在戲臺邊緣,一頭青絲黯然垂下。
“你,可以幫我報仇么?”
“這…”
陳仁正暗自考慮,腦海中的青燈卻是微微一震,似是在提醒他盡快答應。
見著青燈有了反應,陳仁心中一喜。
這莫非就是激活其余幾層青燈的機緣?
“這小道士喪盡天良,人人得而誅之,只是我這實力……”
“還需姑娘助我一臂之力?!?p> 楚紫兒搖了搖頭:“他身為道士,我這一身鬼氣又都是出自他手,他有太多制衡我的辦法。”
陳仁微微皺眉:“那你可知道這李七安所在的德云觀,又是建在何處?”
楚紫兒閉眼想了想,最終還是搖著頭,滿臉的慘笑,
“我真傻,真的,他知我所有底細,我卻對他一無所知。”
“偏偏……”
“我還以為他也愛我,就如同我愛他一般。”
陳仁嘆了口氣,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那…”
“我若是尋著了他,又僥幸將他制住,你就當真愿意親手殺他?”
楚紫兒聽了陳仁這話,一張小臉上滿是迷茫,那含著淚光的雙眼中,情愫與怨恨不停糾纏。
過了許久,那眼神才逐漸堅定。
“我愿意?!?p> 對于一個用情至深的女人來說,這三個字本不應該出現(xiàn)在此處。
但陳仁管不了這些了,他只想把青燈其余幾層弄亮,看看后面那些術法里,有沒有化解這滿臉死霉之氣的手段。
“那行,你先回去躺著,我想辦法查一下這德云觀的位置?!?p> 楚紫兒沖著陳仁行了一禮,隨即化作一陣紅光,沒入了那口柳木棺材。
柳木棺材的棺材蓋子,也是磕嗤一聲,自行合攏。
陳仁起身走下戲臺,剛走了兩步,身前的過道里,突然一陣白霧涌動,冷冽的陰寒氣息撲面而來。
“這特么又是哪位?”
陳仁微微倒退半步,心中驚疑不定。
直到三息過后,白霧散盡。
一丈寬的過道里,十幾條梨木長凳,橫七豎八的擺成了一個‘彩’字。
看著面前這個巨大彩字,陳仁心里稍微松了口氣。
這十三位祖宗,也還算是懂禮數(shù),沒有從棺材里翹起身子來,親口喝個彩什么的。
理了理身上長衫,陳仁才端起個名家名角兒的身段,沖著那十三口棺材,低頭還了一禮。
“咚咚咚……”
十三口棺材里,同時傳來一陣空洞的敲擊之聲。
挽起袍腳,陳仁再次彎腰行禮。
這就是曲終人散,關門送客的意思了。
在這靈臺班子里,倒也不能真?zhèn)€把祖宗們送走。
幸好,祖宗們今夜似乎心情還不錯,又是一陣敲擊棺材之聲,十三口各開三寸的棺材,同時合攏。
離了戲臺,出了后門,陳仁剛要轉身把門帶攏,腦海中微微一昏,他的意識就被拉到了青燈旁。
腦海中的青燈,依舊是八層不亮,底層亮。
只不過在青燈旁邊,多出了一本線裝古書。
《曲藝雜記》。
翻開這曲藝雜記,第一頁上大半空白,只寫著寥寥幾行小字。
“一曲落幕,魑魅魍魎,滿堂皆彩?!?p> “賞化形資格一次,九術摸寶一次。”
化形?
陳仁再次翻動書頁,在下一頁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
化物篇。
在這化物篇上,畫著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蝴蝶化形,須消耗化形資格一次。
再次翻動書頁,下一頁則是,化人篇。
梁山伯化形,須消耗化形資格一次。
祝英臺化形,須消耗化形資格一次。
當前剩余化形資格,一次。
搖了搖頭,陳仁就將這曲藝雜記合上了。
化形成蝴蝶,還能去偷看一下小媳婦兒洗澡什么的,最不濟還能算作一個緊急逃命的手段。
化形成梁山伯,難道是要去跟那些惡鬼講點之乎者也?還是說教導她們小孩兒不能吃人?
等等,不是還有一次九術摸寶的資格?
陳仁心念一動,那九層青燈就像是小時候玩的老虎機一般,青色燭火開始在九層青燈之間,來回跳動。
開眼、招魂、驅邪、厭勝、巫蠱、扶乩、幻術、氣功、命運。
“最好是摸到個命運那一層的寶貝,直接逆天改命,什么死霉之氣,統(tǒng)統(tǒng)靠邊站?!?p> 很快,燭光停歇,落在了刻著‘驅邪’那一層上。
陳仁手中忽的一陣冰涼,低頭看去,手里正擰著一片灰撲撲的瓦片。
“獲得獎勵:民法驅邪,穩(wěn)尸瓦?!?p> 世間驅邪之術,林林總總,奇奇怪怪。
但這無數(shù)的驅邪之術,大體就是分為兩種。
正法驅邪和民法驅邪。
正法驅邪,一般就是各種咒語、指決、雷法、考召、科儀法事等等……
但是這些法術都有一個共同點,要么就是過于復雜,要么就是對作法人的神通,靈力資質之類,都有著不低的要求。
于是,民間驅邪術,就油然而生。
這民間驅邪術,雖然是主張的是驅邪捉鬼。
但是由于不研法理,不研天道,不研經文,只注重一個‘術’的研究。
所以這民間驅邪術,雖然說的是在驅邪,但往往他們使出來的那些驅邪法子,會比邪門事兒,還要更邪。
比如,眾所周知的以血驅邪。
血乃至陽之物,狗亦是至陽之畜,這黑狗血驅邪的法子,不論在民間還是廟堂,都已經流傳了很久。
《史記》中就曾記載:“秦始皇殺狗,磔四門以御兇災?!?p> 同樣的驅邪買賣,要讓正統(tǒng)道家來做,他們是斷然不會殺狗潑血的。
畢竟正統(tǒng)的道家驅邪,還得講究一個天地人和,道法自然,他們是不會選擇殺生以救生的。
民間驅邪嘛,說起來復雜怪異,但要用四個字來概括,那就是管用就行,甭管什么邪不邪的。
比如鼎鼎大名的九叔,就是民間茅山術的代表人物。
當今國教,三清山的三清門,對于那些咬指頭畫符,咬舌頭噴血的手段,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在民間可就不管這些了,這民法驅邪的手段,有時候雖然確實不怎么雅觀,但你架不住它好使呀。
在西南一帶,就有這么一個說法。
人之既死,須高枕無憂。
棉枕過軟,到了陰間就會直不起身子,不能挺起胸膛做鬼。
瓷枕空心,到了陰間就會總覺得心里不瓷實,老想回家看看。
只有枕瓦而睡,到了地府那頭,才能有瓦有房,算得上是高枕無憂。
這穩(wěn)尸瓦,通常是跟鎮(zhèn)尸釘配套使用,算是先禮后兵的招數(shù)。
先給你穩(wěn)尸瓦靠著,你要是還躺不安生,那就不要怪我用鎮(zhèn)尸釘了。
抬手將穩(wěn)尸瓦收起,陳仁才踏著漫天星光,往城里趕去。
入了城門,順著巷子七扭八拐的,眼瞅著就要到家了,卻看見李家祠堂那兒,依舊是燈火通明。
大靖朝并不宵禁,只要兜里有銀子,買得起燈油蠟燭,你就是通宵點燈也沒人會干涉。
可在祠堂口那兒,有兩個下人打扮的家丁,正撅著屁股在地上抹石灰,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而且他們?yōu)⑾碌氖?,可不是胡亂拋灑,而是畫成了一個類似正方形迷宮的圖案。
陳仁皺眉思索了片刻,這才想起來他們在干嘛。
“深更半夜的破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