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荊竹
“墨家的那個丫頭?不是說得天花死了嗎?”
“是啊……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后來又活了。”
“呵呵……活了是好事,可別是什么怪鬼附了身,借尸還魂!”
“噓,小聲點……胡說什么呢?!?p> ……
荊竹村位于天啟王朝的北部,十月底的深秋天氣,正是荊竹村村民們最閑的時候,秋收已過,冬麥下種。吃過晌飯,無所事事的人們便站在街頭巷口聚眾嘮嗑。
都是些上了年紀(jì)的女人,話題左右也離不開家里的男人跟孩子,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大家就說起了一個月前墨家那個得天花死了,卻又起死回生的大丫頭。
“這丫頭也是可憐,弟弟今天才十歲,她娘又去了……”
“呵,要我說呀,也是活該……她娘那是什么人,二十年前莫名其妙失蹤,二十年后又帶著兩個孩子回來……莫不是當(dāng)初跟著野漢子跑了?!”
“聽說當(dāng)初要把那一對兒女過繼給李慶家呢……嘖嘖,就李慶家媳婦那性子……這孩子能不能活著長大還是個問題呢?!?p> “別說了!讓他媳婦聽著了,有你們受的!”
眾人的議論說道李慶家媳婦時戛然而止,似乎是什么提不得的人物。
而村子的另一頭,一座六間的瓦房院里,一個身穿白色孝衣,瘦如骨柴的小女孩兒正在忙碌著。
這正是這一個月來被人議論紛紛的,那個得了天花死掉,卻又離奇復(fù)生的墨小卷。
墨小卷身旁,一個身材肥胖滿臉橫肉的女人正叉腰站著,兇神惡煞地盯著墨小卷做事,動作稍微慢了一些,就是一頓打罵。
這人正是表舅李慶的妻子范氏。
此時的墨小卷正低著頭將地上的褥子撿起來,一聲不吭地走到水井邊,拿了木盆,打算開始洗褥子。
這是范氏小兒子的被褥,剛剛弄臟了,范氏自己不動手,卻丟來給墨小卷洗。
范氏冷著臉站在一旁,嘴里一直不停地咕噥著罵人的話,墨小卷卻像是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剛剛把褥子放進(jìn)水里泡著,又洋洋灑灑落下來一大堆衣物,蓋了墨小卷一頭一臉,墨小卷將那些衣服扒拉下來,卻發(fā)現(xiàn)男的女的都有,恐怕是表舅家攢了好久的臟衣服。
這舅母……本應(yīng)該是她持家做的家務(wù)自己不做,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墨小卷心里默默吐槽了兩句,卻也一聲不吭地將那些衣服也一同泡進(jìn)水里,打算一塊兒洗了。
十月天氣,從井里打上來的水已經(jīng)是冰涼,墨小卷的雙手放在水中泡了一小會兒就已經(jīng)凍紅了,她卻低著頭搓著衣服,也不說要給木盆里加點熱水。
那范氏在墨小卷身邊站了良久,卻見墨小卷低著頭做事,讓她沒了差錯可找,看了一會兒便覺得沒趣,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屋里去了。
聽著房門關(guān)上的聲音,墨小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母親去世之后她就跟弟弟一起搬來表舅家住了,這個舅母的脾氣她是再清楚不過了,此人蠻橫跋扈,又十分小氣,總覺得墨小卷姐弟二人住在她家就是吃白食的,墨小卷的弟弟墨佑安因為身體不好,平日很少出門,范氏就把所有氣都撒在墨小卷身上,覺得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推給墨小卷做不說,還喜歡站在旁邊找茬……墨小卷起先還會反駁兩句,但是后來發(fā)現(xiàn)她越是反抗這范氏越是來勁之后,她便學(xué)會了一聲不吭。
范氏在旁邊看膩了,卻又找不到茬可找,自然就離開了。
雖然是忍氣吞聲,但是卻可以換來一時的安寧。
蹲在地上搓了半天,終于將臟衣服全部洗干凈,然后又將洗干凈的衣服都在搭在院子里的晾衣繩上。
此時墨小卷的手早已凍得沒了知覺,她卻不敢稍微休息一下,又去院門外拖了一大抱麥秸進(jìn)來,打算開火給表舅家做飯。
北屋里,范氏站在窗口,冷冷地看著墨小卷。
表舅李慶白天并不在家,農(nóng)忙的時候在外面耕種勞作,農(nóng)閑了,就到處找人賭錢喝酒,是個十足十的敗家子。
范氏一共有兩個孩子,其中大女兒李雯今年與墨小卷同歲,從小便被他們送去富家親戚那兒做了小姐的伴讀丫頭,平時并不回家。
范氏的二兒子李南今年八歲,比墨小卷的弟弟墨佑安要小兩歲,正是最愛瘋玩的年紀(jì),鄉(xiāng)野的孩子不需要上學(xué)堂,這個時候,多半是跟同村的男孩們在村子的后山上胡瘋呢。
生火做飯這些事情,原本應(yīng)該是范氏做的,可自從墨小卷住進(jìn)李家之后,這些事情都成了墨小卷該做的,動作慢了或者出了紕漏,總是免不了范氏一頓責(zé)罵。
范氏嫌棄墨小卷臟臭,從來不許她進(jìn)北屋正房,所以墨小卷跟弟弟晚上就睡在李家的西屋里。
西屋是李家的柴房兼廚房,西北角的地方是一口土壘的大鍋,南面堆著許多麥秸跟木柴,西南角上,便是姐弟二人晚上睡覺的地方。
將麥秸抱進(jìn)西屋的南墻邊碼放好,墨小卷轉(zhuǎn)身朝著角落里躺著個男孩走去。
輕輕撫了撫男孩的頭發(fā),墨小卷將額頭輕輕抵了上去,低聲道:“佑安……佑安,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男孩子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輕輕地溢出來一聲:“恩……姐姐?”
墨小卷笑了笑,輕輕摸了摸少年發(fā)燙的額頭,笑道:“你好好休息,姐姐去做飯?!?p> “嗯……”少年迷迷糊糊地回了一聲,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墨小卷嘆了一口氣,準(zhǔn)身去給旁邊的灶鍋添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親去世對弟弟的打擊太大,這一月以來,墨佑安高燒反復(fù),幾乎每天都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看著原本琳瑯如玉的弟弟漸漸消瘦,墨小卷心里焦急,卻找不到一點解決的辦法。
舅母嚴(yán)苛,連飯都不會給他們姐弟吃飽,就更別說買藥來治病了。
嘆息之間,墨小卷的動作卻不見慢,刷鍋添水,點火起灶,不一會兒功夫,大鍋已經(jīng)被燒開,冒了白乎乎的熱氣出來。
柴房里這口鍋是北方特有的大鍋,底下的鍋灶連著北屋表舅的土炕,這樣的鍋的直徑通常都在一米左右,以墨小卷現(xiàn)在的身高,踮著腳尖才堪堪能將這鍋蓋給掀開放到一邊去。
表舅家在荊竹村也算是不錯的人家,卻也不是每頓飯都吃得起菜的,大鍋里也就蒸了點先前做好的窩頭之類,還是揉著豆面跟甘薯面的粗糧窩頭。
淡黃色的窩頭被團(tuán)的圓圓的,靜靜地躺在竹墊上冒著熱氣,墨小卷站在旁邊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卻不敢伸手去拿。
這些窩頭,范氏是不許她碰的。
正在墨小卷對著鍋里的窩頭流口水的功夫,外面的院門突然傳來了一陣輕響,緊接著是一個男人粗嘹的嗓音:“孩他娘,我回來了!”
還有個小男孩緊跟其后,“娘,我也回來了!”
這一先一后進(jìn)門的,正是范氏的丈夫李慶跟兒子李南,
范氏的兒子今年雖然才八歲,卻已經(jīng)長足了個子,跟矮胖的范氏站在一起,居然跟她差不多高,而且比范氏還要胖上一圈。
李南一進(jìn)門圍著范氏轉(zhuǎn)了兩圈,還沒進(jìn)屋門呢,就嚷嚷著要吃飯,范氏卻是一掃之前的刻薄,對著兒子有求必應(yīng)。
將李慶父子迎進(jìn)屋里,范氏就沖著墨小卷所在的柴房走了過來。
看著范氏走過來,墨小卷一個哆嗦躲到了墻角去。
范氏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被墨小卷打開的鍋蓋,臉上的笑容霎時便散了,冷著臉轉(zhuǎn)向墨小卷,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一把就擰住了墨小卷的胳膊!
墨小卷穿得單薄,范氏下手又狠,疼得她一個激靈,眼淚都飆出來了!
只聽那范氏罵道:“你個賤蹄子,居然趁我不在偷吃我家糧食!”
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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