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兒穿著一身直縫皂布直裰，腰系布絳，足穿皂靴，眉清目秀，大約十二三歲的摸樣，進(jìn)了院子，看院子里余煙渺渺，唬了一跳道：“大小姐，這是……”
“這是你弟弟泗兒與王冬聽了李嬤嬤的慫恿，要害死我呢。”霍桐雙手抱胸，神色冷然。
“??？”笙兒臉色大變，神情閃爍不定。
霍桐把這表情看在眼里，嘴角抹過一絲不經(jīng)意的微笑，她所料不差——笙兒是顧云山的伴當(dāng)，自然最明白顧云山的心意，顧云山雖然厭棄了自己，卻不會(huì)允許下人糟踐自己，放火燒死更是萬萬不容！
這就好，這就好。
霍桐低頭，指著那撲滅的廢墟，道：“你弟弟要害我，我正與嬤嬤商量著明兒稟了父親呢。”
笙兒聽了這話，眼珠亂轉(zhuǎn)，忽然干笑一聲道：“大小姐必不如此的，若是如此，干嘛還讓我過來？”
“這不過是……給你指條明路?！被敉┺D(zhuǎn)身款款向正屋走去。
笙兒低頭看著余煙渺渺，沒有說話。
月色微涼，起了寒風(fēng)，吹得衣袍瑟瑟。
徐氏把泗兒帶進(jìn)了屋子里，笙兒見他捆成一團(tuán)的摸樣，竟一聲不吭，垂手站立。。
霍桐坐在正堂的陰影里，整個(gè)人與暗影融為一體，聲音冷冷道：“你若是再不來，我正想把泗兒遞解到老爺跟前分說分說呢?！?p> 她敢打賭，顧老爺是不會(huì)允許袁氏的手，伸到自己身邊來的，若是知道笙兒與李嬤嬤勾結(jié)，恐怕笙兒的前程就完了。
果然，笙兒緩緩跪下了，道：“大小姐，求您饒了我弟弟，他性子小，是糊涂的?！?p> 霍桐冷笑道：“那我也想糊涂呢。”
笙兒見霍桐毫不相讓，口口聲聲要把泗兒遞解給顧老爺，只得咬著牙道：“大小姐想要我做什么？”
霍桐笑得波瀾不驚，道：“你覺得呢？”
笙兒低垂著頭，一動(dòng)不動(dòng)。
“答應(yīng)的話。這些都是你的。”霍桐從袖子里掏出一片金葉子，放在案幾道：“我知道你們做小廝的，手頭也不寬裕，這些算是盤纏，若是等我好了，自然還有賞，當(dāng)然，你可以不要，明日等著給你弟弟收尸吧，我縱然廢了，收拾幾個(gè)下人還不在話下?！?p> “大小姐！”笙兒叩頭道：“饒命啊，老爺眼里不揉沙子，您就饒我們一命吧?！?p> 霍桐森然道：“命，是自己兒饒給自己的，我饒過了你們，我自己就沒命了！”
屋子里忽然靜寂下來，初春的日子，乍暖還寒，瑟瑟發(fā)涼，月明當(dāng)空，曬出一片清輝，可這清輝只曬在了笙兒身上，與暗影處的那個(gè)人并不相干。
“大小姐。”許久許久，笙兒慢慢開口道：“事成之后，求大小姐給條活路。”
霍桐點(diǎn)頭，道：“好，這第一件事，是去王冬家……“
“??？”笙兒瞪大了眼睛道：“大小姐，這……”
“現(xiàn)在就去，快。”霍桐冷著臉道：“回來拿銀子?！?p> 笙兒看了看那塊金葉子，想到自己一個(gè)月也不過二錢銀子，這片金葉子比自己幾年積攢都多得多，咬了咬牙，轉(zhuǎn)身離去。
“小姐，你讓笙兒去做什么？”徐氏剛才沒聽清。
“這火哪能白放啊。”霍桐揚(yáng)了揚(yáng)眉道：“我總得還了王冬謝禮不是？”
王冬從李嬤嬤那邊回來時(shí)，已近曉明，月色透著幾分黎明的亮色，空氣里寒津津滲入骨髓，他回頭望了望大小姐院子的方向，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出了角門，走到顧府后面的胡同，這條街后面一溜都是成了親的顧家奴仆住的，拐到第二個(gè)街坊口，正要過去叩門，忽見自家門口站著一個(gè)男人，不由一怔。
那男人蒙著面，鬼頭鬼腦地四下里張望，最后從懷里掏出一根汗巾子，沿著大門縫塞了進(jìn)去，轉(zhuǎn)身一溜煙跑了。
王冬腦袋“嗡”地一聲，踉蹌著走到門前，推開門，汗巾子“啪嗒”掉在了地上，他撿起來看了看，乃是男人的東西，上面有一副婦人耳墜子，立時(shí)大怒，自己忙里忙外，這老婆居然偷漢子。
“你滾出來！”王冬攥著汗巾子，踹開臥室的門。
王氏正在酣睡，被王冬從被窩里拖出來，炸得一身寒涼，卻見王冬攥著汗巾子道；“這是誰的？”說著，一個(gè)耳光就扇了過去道：“打死你這個(gè)偷漢子的老婆?！?p> 王氏懵懂之間挨了三個(gè)耳光，臉立時(shí)腫成豬頭，如何肯讓，翻過身來一頭撞向王冬道：“你個(gè)混賬，誰偷漢子，你才偷漢子。”說著，忽然想起那日李三嬸子的事情，越發(fā)怒氣，隨手拽了一個(gè)花瓶，向王冬砸去“你王八賊囚，自己勾搭混賬老婆，還說別人偷漢子？”
王冬一個(gè)措不及防，頭上被王氏砸了個(gè)正著，頭上頓時(shí)汩汩冒血，摸了摸，一手的血紅，頓時(shí)眼紅了，回手拽起一把槌子就向王氏砸來，王氏見他流血，也有些慌，一溜煙轉(zhuǎn)身跑了，一邊跑一邊喊：“殺人啊，殺人啦……”
這么一聲，打破了寂靜的夜空，把街坊們都喊了起來，大家打開門一看，見王冬頭破血流地攥著槌子，正追殺他老婆，忙上前勸的勸，說的說，吵成一團(tuán)。
正在此時(shí)，笙兒從角落溜出來，一溜煙跑到霍桐的院子，道：“大小姐，辦成了。”
霍桐微微一笑，對(duì)徐氏使了個(gè)眼色，徐氏把那金葉子遞給了笙兒，又給泗兒解了綁，泗兒淚汪汪地拉著哥哥的手，滿腹委屈。
“謝大小姐?！绑蟽航舆^金葉子，心里忽然一松，雖然他知道有些不妥當(dāng)，可是利益當(dāng)前，還有自己的弟弟，也只能跳進(jìn)大小姐的坑里，只希望她仁慈一些，能盡快放了自己。
霍桐點(diǎn)了點(diǎn)頭的，道：“笙兒，我問你，你要老實(shí)回答，平日里老爺在書房會(huì)做什么？”
笙兒道：“若是閑暇時(shí)，會(huì)寫寫字，賦詩之類的?！?p> “他午時(shí)可在書房歇息？”
“書房的隔間有床，老爺午間基本上在書房歇息的。”
“那書房里可有我娘的器物？比如筆墨紙硯，玲瓏八寶之類的？”
“這個(gè)……大小姐，便是有的話，也是讓太太拿走了，你曉得太太是最容不得這個(gè)的?！?p> “知道了，給你一個(gè)任務(wù)，想盡一切辦法在書房找到我娘的東西?！?p> “大小姐，我明白了，是不是要把它擺在老爺面前？”
“不，聽我安排，沒我命令，不得妄動(dòng)！”
幻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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