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桐不答，抱著素秋的尸體，快步向穿堂走去。
徐氏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緊跟著過去，見霍桐已經(jīng)打開了后門，繞過薩滿的院子，爬了上那土胚墻，騎在墻上，伸出手對徐氏道：“嬤嬤，把尸體給我?！?p> 徐氏嚇得三魂七魄已經(jīng)出了一半，瑟瑟望著素秋的倮尸。
“快點！”霍桐幾乎用訓(xùn)斥的語氣道。
徐氏打了個寒戰(zhàn)，俯下來看著素秋那猙獰的臉，勉強閉上眼，一咬牙，抱起了那尸體，幸得素秋身材瘦小，還抱得動，她也不敢看，只扭著頭，把素秋的尸體遞過頭頂。
霍桐抱著那尸體，溜著邊悄無聲息地下去了。
徐氏愣愣站在那里，一陣冷風吹過，吹得她寒毛直豎，呆了許久，才想起霍桐竟然溜到了薩滿的院子里，還抱著個尸體亂跑，這可怎么辦？她暫且放下了那恐懼的心思，扒拉著墻頭向里望去，卻見霍桐的臉已經(jīng)露了出來，映著月光向她嘿嘿一笑，一下翻身跳了下來。
“小姐……”徐氏拽著霍桐的袖子，她做夢都沒想到小姐變成了這摸樣，當然，心智堅定，籌算無策，這是好事，可是抱著尸體到處亂跑，這是另外一回事了，這簡直是……
徐氏不知該怎么表達自己的心情，只是緊緊抓住霍桐的袖子，恍恍惚惚被霍桐拽著回到了自己院子，又拽著進了正房，霍桐因為秋意守夜，沒去自己的臥室，而是進了徐氏守夜的小屋，道：“嬤嬤，尸體被我放在了薩滿的院子，明天必出事故，你記得，無論別人問什么，都一問三不知，什么也不曉得?！?p> 徐氏茫茫地點了點頭，見霍桐要走，一下拽住道：“小姐……”
“怎么了？”霍桐回過頭，面上依然是那樣的斑斕，可眼眸是清亮的，宛如一道爍爍發(fā)光的閃電，讓人心中既恐懼又安心。
“小姐，你真的不一樣了……”徐氏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順著自己的心思道：“小姐變成這樣，老奴心里是高興的，可是小姐今晚這些……”
她知道小姐變了，可是她實在想象不出，一個閨閣女子居然能淡定如此，能看著死尸不尖叫，還要抱著尸體亂跑，還能扔到別人的院子里……
霍桐怔了怔，拍著徐氏的手道：“現(xiàn)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記住，若是有人問起來，一問三不知。”
“我懂了。”徐氏聞著室內(nèi)那麝香氣息，終于慢慢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看著霍桐沖她擺了擺手，悄聲悄氣地掀開簾子走了出去，簾子隨著她的身影飄搖不定，仿佛徐氏的心，這人若是變，能變成這樣嗎？徐氏想著想著，忽然又覺得自己糊涂了。
還計較什么呢？
總之……她是先夫人的女兒就是了。
第二日霍桐起床，徐氏過來給霍桐梳頭，主仆兩人默不作聲，倒是秋意笑著道：“小姐昨晚兒不知夜起了沒，偏生我睡得沉了，竟什么也沒聽到，也沒起來伺候您?！?p> 霍桐聽了這話，飛快地藐了秋意一眼，笑道：“你倒是有福氣的，我一夜到天亮?！?p> 秋霜端著銀盆走了進來，給霍桐凈面，霍桐見徐氏已經(jīng)把頭發(fā)裝束好了，走過來彎腰正要凈手，聽外面“咚咚”腳步聲，外面有人道：“王嬤嬤?！?p> “小姐……”王嬤嬤掀開簾子，見霍桐正用帕子擦臉，聶諾了一聲。
“什么事？王嬤嬤，這么心急火燎的。“霍桐微微一笑，把帕子遞給秋霜，走了出來。
”小姐……”王嬤嬤氣喘吁吁地說了好幾聲，卻沒有說出話來。
徐氏自然曉得她想說什么，過去道：“來啊，給嬤嬤勘茶，看你給急的?！?p> 秋意忙端了杯茶遞給王嬤嬤，王嬤嬤喝了幾口，這才緩過來，拍了拍胸脯，道：“小姐，不好了，今兒早上在薩滿的院子里發(fā)現(xiàn)了……呃……素秋的尸體，就躺在上人的門口哩，太太都急了，讓我過來給各位主子說一聲，都別亂出去亂跑，府里頭怕是有賊。”
“?。俊毙焓象@呼一聲，捂住嘴。
霍桐正在喝粥，心里暗暗好笑，嬤嬤現(xiàn)在越來越做戲了。
其實她想錯了，徐氏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有些驚訝，她知道霍桐把尸體放在了薩滿的院子里，卻萬萬沒想到放在了人家門口上，這……這……這是什么意思？
待王嬤嬤走后，徐氏瞥著沒人的功夫，問道：“小姐，你這是何意？難不成這事，你覺得是薩滿做的？”
霍桐搖頭，又點了點頭，她剛吃完飯，在房間里來回走動著行食。
徐氏知道她的脾氣，靜靜站在那里等著，不一會兒功夫秋意進來上茶，臉色煞白，看了看霍桐，又望了望徐氏，盈盈似有言。
“什么事？”霍桐笑問道，端起茶盞。
“小姐，我聽說……嚇死了?！鼻镆馕孀∽?，道：“我今兒去送飯盒，聽外面?zhèn)鞯梅蟹袚P揚，說那素秋居然……沒穿衣服，而且還是……”還沒說完，臉已經(jīng)紅了。
徐氏抬頭看了霍桐一眼，秋意見兩人沒說話，默默地退下了。
屋子里一時靜寂下來。
“小姐……”徐氏走到霍桐背后，給她捶背道：“這事看來鬧得很大?！?p> “他們不正是要鬧大嗎？”霍桐冷笑道，伸出手指捏著那玫瑰酥，徐氏這才發(fā)現(xiàn)，霍桐并沒有象閨閣千金那樣留指甲，更沒有涂指紅，想起她昨夜的行為，心中越發(fā)震驚，比那日的醉酒更震驚。
這樣的小姐，就像一把利劍，可以重開任何的禁忌與束縛，似乎是肆無忌憚地橫撞，卻又按照自己章法與節(jié)奏，宛如天空中的雄鷹，百無忌禁，而展翅飛翔！
“小姐，你說殺素秋的人真的是那個薩滿嗎？”徐氏問道。
霍桐咬著玫瑰酥道：“當然是，晚上素秋不是去找他了嗎？一個尼姑門前居然有這種橫尸，我倒要看看他在顧府還呆不呆得??！”
徐氏唬了一跳，怔了怔，忽然恍悟，“噗嗤”笑了起來。
幻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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