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自然的想象力永無極限
“模仿?怎么模仿?模仿尸體碎塊的外形嗎?”
鄭婉一時沒想明白。
現(xiàn)在還有一個更加現(xiàn)實的問題,就是這飛船還能不能要了。
林遠依舊在通過瞄準鏡觀察,同時解釋:“準確的說,是模仿人體的組織結構?!?p> “所以,這怪物不是非法改裝人?”
“對,不是人?!?p> “那是什么?”
“我還不能確定.......你聽說過黏菌復合體嗎?”
鄭婉茫然搖頭。
“史萊姆呢?”
“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怪話?”
林遠聳了聳肩,看來這個世界并沒有史萊姆這個詞。
這涉及到星際生物學的概念,而鄭婉明顯沒有生物學儲備,林遠也就懶得解釋了。
事實上,他曾在相同環(huán)境中見過類似的生物,他還曾仔細研究過,雙方間的表現(xiàn)也有九成九的相似。
當然,雙方是否是同一物種,還需要更加細致的觀察。
“單純光學上的觀察,已經(jīng)很難得到更多信息。這樣,咱們過去取點細胞樣本?!?p> “你說什么?!”
鄭婉猛然轉頭看向林遠,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不等她確認,林遠已起身朝采礦船艙門走了過去。
“喂~等等,你沒看見那家伙徒手撕碎了血魔隊長嗎?”鄭婉急忙伸手拉住林遠手臂。
“當然看到了?!?p> 林遠聳了聳肩,指著地上的尸快道:“你沒發(fā)現(xiàn),尸體其實并沒有減少嗎?”
“當然發(fā)現(xiàn)了,但死了就是死了,就算細菌不吃尸體,攻擊力可是驚人的強!我跟你說,它剛才表現(xiàn)的力量至少是我的十倍!”
“所以我們得小心點?!?p> 鄭婉連連搖頭:“再小心也沒用。這飛船我不要了,咱們走吧,想辦法離開荒星這個鬼地方!”
她一直不松手,林遠也掙不脫,知道不說服她,怕是沒法取到樣品了。
想了想,他問道:“你的背包里有長桿子......噢,不用了,那邊地上就有一根合金桿?!?p> 看那桿子的模樣,大概是從采礦船上散落下來的固定架,是一根4米多長,小臂粗細
的中空管子。
“看到了,然后呢?你指望用這個東西當武器?”
“當然不。你知道釣魚嗎?”
“釣魚......你是指太空城的有錢人閑得蛋疼的飯后娛樂......噢~我明白了,你是打算釣一點樣本?”
這么說的話,事情倒是有點靠譜了。
“對?!绷诌h連連點頭:“再給我一點钚,不要多,芝麻大一點的就足夠了。”
這回鄭婉很配合,立即切了一點給他。
林遠跑去撿去合金管,將钚氧化物固定在桿子一端,自己拿住另一端,小心翼翼地朝遠處那球狀黏液團走去。
鄭婉也跟了上來,緊緊握著手上的鏡魔盾牌,將林遠擋在身后。
這個細節(jié)讓林遠很滿意,星際時代,能找到一個靠譜的隊友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若是這隊友足以托付后背,那就更是邀天之幸了。
目前來看,鄭婉這個主動找上門的拾荒者有成為長期合作者的潛力。
林遠走的不快,幾乎是在挪,盡量地讓自己不發(fā)出任何聲音,同時將自己的觀察結果說出來和鄭婉分享。
“突然得到能量豐富的食物,生存壓力大大降低,它們的警覺性會大大降低。只要咱們動作夠輕、夠慢,不讓它感到威脅,就不會受到攻擊?!?p> “明白了?!编嵧褚脖M可能地放慢動作。
百多米的距離,兩人足足走了20多分鐘,每走一步就要看一下黏液團的反應,就像是在玩123木頭人。
不同的是,這游戲比較殘酷,只能做一次,一旦失敗,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好在,林遠的判斷是正確的,一直等兩人走到黏液團的附近,都沒有引發(fā)對方的異常反應。
附近時,情況就更加清楚了。
它是棕黑色的,有些半透明,就好像是一團果凍。
這團果凍表面一直在微微‘顫動’,仔細觀察,就發(fā)現(xiàn)它其實是在流動,循環(huán)地流轉著,讓黏液中每一部分都有機會接觸到中心的钚氧化物。
這就好像面臨暴風雪的南極企鵝,不斷地轉圈,讓每一個個體都有獲取溫暖的機會。
平等的機會。
林遠開始小心翼翼地將合金管子伸過去。
別看只有四米距離,但這一個操作會直接驚動‘果凍’,是吉是兇,林遠也無法完全保證。
鄭婉緊緊地捏握住盾牌柄,她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高度緊繃了。
大約10分鐘后,林遠將合金管遞到了球狀‘果凍’附近10厘米處。
然后,‘果凍’開始動了。
其靠近合金管的一端,緩緩地伸出一根細絲,就如蝸牛的觸手一般?!⌒囊硪怼疤?。
林遠屏住呼吸,盡可能保持合金管一動不動。
大約2分鐘后,‘觸手’接觸到了合金管,棕黑色的果凍沿著‘觸手’流到了合金管里,將綁在管子上的米粒大的钚氧化物包裹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差不多花生米大的‘小果凍團’。
同時,一大一小兩團‘果凍’之間的連線越來越細、越來越細,最后完全斷了。
也就是說,合金管上的‘果凍’已經(jīng)成了獨立的存在。
‘成功了!’
林遠深吸口氣,又一點一點地將合金管收回來。
合金管頭部的‘果凍’毫無異動,它們專注于眼前的食物,并沒有發(fā)現(xiàn)合金管的位置變化,又或者,它們其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但并沒有感到威脅。
之后,兩人又一點一點地往后退,足足花了半個多小時,重新退到了100米外。
“鄭婉,你有瓶子嗎?最好是透明的。”
鄭婉嘆了口氣:“你真當我啥都有啊?!?p> 話說這么說,她還是打開了背上的箱子,真的掏出了一個長頸圓肚的透明瓶子。
“喏~容量瓶,高強度透明合金打造的,很結實。”
“好東西?!?p> 林遠小心翼翼地將合金管伸進容量瓶,稍稍用力一抖,將管子上固定的钚氧化物抖進了杯子。
那團‘果凍’立即跟了進去。
“趕緊塞好蓋子!”
不用他說,鄭婉已經(jīng)將瓶子塞好了。
塞好不久,容量瓶里的‘果凍’終于察覺不對,飛速變化形態(tài),不到4秒時間,竟形成了一個火柴棍般高的‘小人’。
‘小人’在容量瓶里來回蹦跳,就如橡皮球一般彈來跳去,將容量瓶彈得‘砰砰’直響。
鄭婉看的心驚肉跳:“好強的力量,我手都有點震麻了?!?p> “先別管那么多了,咱們趕緊撤,找個安靜地方,我要仔細研究下這玩意?!?p> 兩人轉身朝遠處跑,一直跑出去好幾公里,才在一顆棕黃色巨石后面停了下來。
“看看它怎么樣了?”
“它又安靜了,一動不動的?!?p> 鄭婉將容量瓶遞給林遠。
林遠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它又變成了一團球狀的‘果凍’,將那顆芝麻大的钚氧化物裹在中心,也不知道它是適應了新環(huán)境,還是在積蓄能量,打算再戰(zhàn)。
鄭婉見他看的認真,忍不住問:“這玩意危險的很,你打算怎么研究啊?”
林遠將容量瓶輕輕放在地上,開始調整宇航服的通訊器,將通訊器當做了一個信號發(fā)射器來使用。
發(fā)射的目標,自然就是瓶子里的‘果凍’。
他不斷切換信號頻率、振幅、相位,同時向鄭婉說明自己想法:“這種生物的宏觀形態(tài)變化速度非??臁渭円揽炕瘜W信息素的擴散,是絕不可能辦到這點的?!?p> 鄭婉也是聰明人,立即明白了:“所以,你懷疑細胞間的聯(lián)絡方式是電磁波?唔~~你的猜測很有道理,我發(fā)現(xiàn)只要一靠近它們,通訊器的背景噪聲就特別大呢?!?p> “沒錯,就是電磁波?!?p> 話音剛落,林遠正好調到了一個新頻率,而當這頻率出現(xiàn)的時候,瓶子里的‘果凍’忽然就融化了。
原本是球狀的,動一下,就顫顫巍巍的抖一下,很有韌性,但這時候,卻化成了一灘幾乎毫無粘性的棕黑色液體。
看到這模樣,林遠哈哈大笑:“這世上果然沒有完美的進化,只有最適應環(huán)境的演化。”
自然選擇的壓力讓這團奇異細胞擁有了強大的協(xié)同戰(zhàn)斗能力,但也留下一個系統(tǒng)bug。而只要有bug,那就一定可以卡!
鄭婉一屁股坐在地上,緊繃的神經(jīng)松弛了下來:“你猜對了?!?p> 她的飛船又有戲了。
接下來就好辦了。
林遠對著這群奇異細胞來來回回,翻來覆去,不厭其煩地做著各種各樣的實驗,得到的數(shù)據(jù)全部交給希望號分析,并和存儲中的資料進行比對。
一眨眼,2個小時就過去了,林遠也將這團變異細胞給研究的一清二楚。
他猜對了,這團奇異細胞的底層原理和資料庫的樣本一模一樣。
它同樣是碳基生命,遺傳物質同樣是DNA,主體仍舊是蛋白質,它們和正常生命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個叫‘核能體’的細胞器。
普通細胞獲取能量,通過線粒體。
變異細胞,則依靠核能體。
它能將放射性物質吸收進核能體,用一種奇特的金屬蛋白將其層層裹住,從輻射出的高能粒子中截獲能量,將之轉化為化學能。
可以說,每一個核能體,就是一個微縮的裂變反應堆,而每一個變異細胞,就是一個核反應工廠,且能量利用率非常高,某種意義上,甚至比‘燒開水’極限效率還高一些。
鄭婉早已經(jīng)等得無聊透頂,見林遠‘回過神’來,急忙問:“那接下來該怎么辦?”
林遠微微一笑:“算算時間,采礦船門口的小姑娘也差不多該吃飽了,如無意外,它應該已經(jīng)走了。”
“走了?”
“對啊,消耗完一處地方的資源,接下來當然是去找新的資源。難道還呆在原地餓死?。俊?p> “也對哦。這么說起來的話,這些變異細胞不僅幫咱們清除了對手,還順帶著也清除了采礦船上的殘余輻射?!?p> 林遠哈哈一笑:“所以呀,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他當先從巨石背后走出來,準備回到采礦船,但走了兩步,他立即往后一縮,躲回到巨石后面。
鄭婉原本跟在他身后,見他后退,連忙也跟著后退。
“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看那邊!”
林遠指了指石頭縫隙,隨后他自己先湊到縫隙里看起來,鄭婉也好奇地湊過去瞧。
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巨石后大約200米的地方,有個粉雕玉琢般的可愛小女孩。
她和采礦船艙門口顯現(xiàn)的詭異人形完全不同,她臉上有清晰可見的人類五官,身
上的皮膚也沒有出現(xiàn)蟲群一般的詭異蠕動。
猛地一看,和正常人長得一模一樣,唯一不正常的是,她身上沒有穿宇航服,準確的說,是什么都沒穿。
“搞什么鬼呀!神級高手也來荒星撿垃圾?還裸奔!”
這一刻,鄭婉這個內卷社會的深度受害者,也終于受不了,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