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仰在回病房的路上，譚知夏打來電話。他看了一眼，立即掛斷。
他腳步落在病房門口，電話再度響起，還是譚知夏。
他拿著手機，看了一眼許迦藍，退到門口接了電話。內(nèi)心是不愿接的。但他知道，若是不接，譚知夏能一直打，還會打到韓旭文那里去。
譚知夏性格瘋魔，就似一縷魂魄，縈繞在他周圍，攪的人不甚安寧。
離婚的消息，很快就傳進譚家。她被父親一通責備，抱怨她這么些年來，還未搞定韓仰。
譚家仰仗這段婚姻，依附于韓家，勉強維持著往昔的風光。他們都寄希望于譚知夏能為韓家生下一兒半女，維穩(wěn)兩家關系。
因這事，她沒少被妹妹譚幼恩嘲諷。
她語調(diào)飄高，憤怒質(zhì)問：“你要跟我離婚？”
“是?！?p> “韓仰，你居然要為了許迦藍跟我離婚？”
他淡淡地說：“如果你同意，我們就好好談。如果不同意，我會直接訴諸法院?！?p> 譚知夏咆哮起來，淚如雨下：“除非我死?！?p> “好。我們法院見?！彼脑捯魺o一絲情感，只有急于擺脫她的厭惡。
掛了電話，走進來，已不見陸承的身影。許迦藍坐在床頭，削著蘋果，聲音似山澗泉水叮咚：“這里的醫(yī)生護士對我挺好。韓教授還是該回家去?！?p> 逐客令，她說的很直接。把他的一腔深情看作了男人的貪婪成性，朝秦暮楚。
韓仰雙眸靜然，似對她有消耗不完的包容與耐心：“我給李媽打了電話，午餐她會送來。”
許迦藍蘋果削完，切下一小塊喂進嘴里，抬眸看來，質(zhì)疑與誤解：“韓教授，我先生不希望我與你有任何往來?！?p> 韓仰環(huán)視病房一圈：“你先生在哪里？”
“我先生很快就會來?！?p> 他不急不慢地坐下，拿走她手上的蘋果與水果刀，一小塊一小塊切下來放在盤子里：“妻子受傷，丈夫姍姍不來。許迦藍，你眼光退步了?！?p> 這時，護士走進來給許迦藍換藥。見韓仰在，喚了一聲韓教授。打量兩人的目光，像是在看一盤沉寂多年被突然盤活的棋。
疑慮重重，猜測紛紛，貌似又是可供嚼咬好一段時間的談資。
護士換好藥出來，饒有趣味地與人談起韓仰與許迦藍來。很快，七年前的事情被人一節(jié)一節(jié)的翻出來，像是在回憶一本自己看過多年仍舊記憶深刻的小說。
有人惋惜：“好可惜。韓教授不寫小說了。到現(xiàn)在，還有很多書迷都在等他?！?p> 幾聲嘆息，在護士站久久回蕩。
***
如韓仰所料，譚知夏鬧到了別苑。她哭哭啼啼地坐在客廳，傭人送來茶，韓旭文撐著拐杖，彎腰向前，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
他對她，念及自己與已故譚老的交情，多是愧疚，進而引伸出心疼：“你放心。有爺爺在，他不敢亂來?！?p> 譚知夏嬌嬌弱弱地喚了一聲爺爺，委屈在她的眼淚下，洶涌而出。
唐琳靜坐在一旁，無波無瀾。因譚知夏三番五次的鬧騰，對此也有了些厭倦。
一丁點的失誤，都能在她的口中被放大成罪惡滔天的罪過。
何況，她相信孫子。若非事出有因，這么些年，他不會對她無動于衷至厭惡。
唐琳瞧著園中的春光明媚，打算去花園走走。剛一起身，就聽見溜溜地聲音：“祖奶奶?！?p> 是韓時與妻子林宛帶著女兒來看望二老。
唐琳歡喜地迎出來，張開雙臂，四歲左右的溜溜邁著小短腿，撲進她的懷里，祖孫倆差點一起坐在了地上。
溜溜一張小嘴，甜的讓人發(fā)膩：“祖奶奶，溜溜好想你。”
她胖乎乎地小手抱著唐琳，在她臉上一邊親一口，又跑向韓旭文，費力地爬上沙發(fā)，坐在了韓旭文的大腿上。
接著，推開了譚知夏挽著他的手，宣兵奪主地氣勢，聲音軟軟糯糯：“你去那邊坐?！?p> 韓旭文說她沒禮貌，又讓她叫嬸嬸。
她雙手交疊在胸前，仰頭，傲嬌地哼了一聲。
韓時過去，伸手把女兒從爺爺腿上抱下來，柔聲細語：“爸爸是不是教過你，對人要有禮貌？”
她想了想，又點點頭。不一會，低下頭，玩弄著爸爸衣前的扣子，不敢說的太大聲：“溜溜不喜歡她?！?p> “但對人禮貌，是一個人最起碼的教養(yǎng)?！?p> 溜溜靠在韓時的肩膀上，瞟了一眼譚知夏，極為不情愿地叫了一聲嬸嬸。
之后，她湊近韓時的耳邊，小聲說：“爸爸，你不要告訴小叔。我怕他傷心，就不喜歡我了?！?p> 韓時輕輕捏起她圓嘟嘟的臉頰：“如果溜溜不懂禮貌，小叔才會不開心?！?p> 她癟著嘴，眼神的余光時不時看一眼譚知夏。她覺得，這位嬸嬸沒有小叔家墻上相框里面的女孩子好看。
韓時他們來了，譚知夏也就不好再抽抽噎噎了。她擦干眼淚，泛紅的雙眼笑起來就似被水沖刷過的山茶花，浮夸臃腫。
她換了位置，想要討好溜溜，更為討好韓時。她順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在溜溜面前揚了揚：“嬸嬸給你削水果吃，好不好？”
她伸手想要拍掉水果，看見爺爺?shù)哪抗?，嘟囔著：“不要?！?p> 韓旭文說：“知夏，你自己吃，不用管她?！?p> 溜溜覺得爺爺不喜歡自己，從爸爸腿上下來，摘下一顆提子，小手慢慢剝掉皮，喂給韓旭文：“溜溜剝給祖爺爺吃?！?p> 小小年紀，便知道要爭寵。
韓旭文笑著吃下，伸手把她抱起來，一老一少聊了起來。童言無忌，逗得韓旭文哈哈大笑，譚知夏帶來的愁心事，暫時拋到了腦后。
譚知夏獨自坐在一邊，有種被孤立地無所適從。她想要找韓時談點公事，剛一開口，他就找借口離開了。
廚房里，林宛幫助唐琳準備晚餐。見韓時過來，問他：“奶奶問，阿仰晚上過來嗎？”
他挽著袖口，回頭看了一眼譚知夏：“待會我打電話問問?！?p> 林宛把手中的刀交給他，自己挪到旁邊洗西蘭花，怕唐琳聽見，輕聲說道：“前幾天，我又看見了?！?p> 他切著牛肉：“這事，阿仰會處理?！?p> “爺爺那里？”
“媽上個月帶爺爺去醫(yī)院檢查，心臟供血不足，高血壓似乎也嚴重些了。這事，還是暫時不讓他知道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