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仰把許迦藍送到學校門口,她不甘愿地推門下車,還不得不道聲謝謝。
果然,韓仰這朵花,不好摘。
毫無疑問,許迦藍遲到了。她悄悄從后面遛進去,不曾想,還是被余教授發(fā)現(xiàn)了。
“許迦藍,這課都上了一半,你還來干什么?”
她自覺,掏出書與筆來,把書包遞給田恬,自己走到后面角落,站著聽課。之后,又誠誠懇懇地寫了一千字的檢討書交給余教授,這才未被扣分。
下課后,田恬拖著許迦藍去小吃街,問她干什么去了?這么晚才來上課?
她隨口說:“書吧看書,看過了頭?!?p> “余教授的課,你都敢忘?!?p> “下次不會了。”
兩人在一家砂鍋米線店坐下,點了一份肥腸,一份牛肉。田恬又去隔壁店里,點了十幾支串串。她看著:“你吃得完嗎?”
“你不吃嗎?”她拿起一串西蘭花遞給她。
她推了回來。
來的路上,喝了一碗銀耳湯,她現(xiàn)在并不怎么餓。
田恬最近長胖的趨勢很明顯,每餐都大快朵頤。她看著她爽快嗦粉地樣子:“你慢點,別嗆著了?!?p> 她一口串一口粉,嚼咬下去后,還讓許迦藍去隔壁給自己買杯奶茶,要多冰少糖。
許迦藍給她買回了奶茶,她拿過去,插入吸管,一口冰的下去。她擔心她等下會拉肚子。
田恬這狀態(tài),有暴飲暴食的傾向,自開學后逐漸加重。
她勸過幾次,均無用。也問過她,是不是家里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田恬說她想多了。
快吃完的時候,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剛一響起,就立馬拿起揣進了兜里,神色略顯慌亂??戳艘谎壑活櫬耦^吃粉的許迦藍,這才緩緩定了心。
兩人從米線店出來,田恬說自己家里臨時有事。讓她先回宿舍。說話的同時,她就攔下一輛出租車走了。
***
那通電話是封璟打的,讓她到御宴吃飯。
田恬在御宴餐廳門口下車,放眼仰望過去,雕樓畫棟,古色古香。
她低頭看看自己腳上洗的發(fā)舊的小白鞋,淘寶幾十塊錢買來的連衣裙,前所未有的卑微之感像是一束光照過來,映出她生活里的不堪。
她,成為了這里的格格不入。
從她身邊來來回回的人,西裝革履,艷妝華服。她是徘徊在上流社會入口的小丑,不堪入目。
她彷徨在門口,想要逃。
逃回她的海洋,做那條能恣意擺尾的魚。然而,她的海洋注入泥沙,她被推送到岸上,擱淺,掙扎,瀕臨垂危。
田恬雙手緊緊地抓著連衣裙擺,拖著滯重地腳步,慢慢來到了303的包房外面。
服務員帶著她推開門:“封先生,田小姐到了?!?p> 封璟正偏頭與坐在旁邊的韓時說著話,刻意把她晾在一邊。
因為她遲到了。
幾分鐘后,有人見封璟還沒有要理田恬的意思,討好打趣地說:“封少,讓美女一直等著,不好吧?”
封璟輕笑一視,爾后看著說話的男子:“顧總,喜歡?”
這人是當下勁頭正足的華莎傳媒總裁顧言華。不久之后,華莎要與電視臺聯(lián)合推出一檔選秀節(jié)目。而封氏,控股華莎20%。
他今日叫田恬來的目的,本就是沖他。
一年多前,封璟去學校找許迦藍,意外之下撞見她四處求人借錢,一問才知母親病重。他出手相救,替她母親支付了醫(yī)藥費。
自古以來,英雄救美的戲碼,總是能俘獲人心。
她沉淪了。
她以為自己愛上的是王子,殊不知是魔鬼。
自這以后。封璟總會定期給她電話,把她叫到外面去,吃飯說話,話題總是免不了提起許迦藍。
漸漸地,她看穿。封璟這是要讓自己監(jiān)視許迦藍,背叛朋友。
她不愿意。
封璟說:“聽說,你還有一位嗜賭成性的父親。他不讓你讀書,是你母親含辛茹苦地供你上的大學。你也希望她能快快樂樂多活幾年吧?”
雖說田母的病情在手術(shù)之后暫時遏制住了。這期間,全靠一種純進口的藥物維持著。一旦停藥,隨時都有復發(fā)的可能。這段時間,也因封璟,父親才未來糾纏她們母女。
封璟最為在意的便是許迦藍的交友情況,他不允許有人闖入她的世界,奪走她。所以,把許慧的事情捅出去,是他故意為之。
自小,他便知道父親不愛母親。五歲那年,他失去了母親。從此,他的世界不再有柔和,有的只是封荀鶴的嚴厲鞭笞,與封巖霖的冷漠相待。
許迦藍的出現(xiàn),他看見了比自己更為弱小的存在。他欺負她,羞辱她,漸漸地上癮了。
顧言華搖晃著手中的紅酒,笑容如盛夏的陽光,恨不得在頃刻間融化她:“封少,美人誰不喜歡?”
封璟招手,示意她過去。
田恬挪動腳步,緩緩到了封璟身旁。她盯著餐桌上那盤松鼠桂魚。
她覺得自己就是那條魚,被解剖干凈,雕出了花樣,供人蠶食。
封璟讓服務員重新拿了杯子,親自給她倒了半杯酒,送到她面前,眉眼輕抬,看向顧言華:“去吧,好好陪陪顧總。”
她誤會了。
田恬顫抖著接過酒杯,左腳拖著右腳走。還未到顧言華身邊,她便被走來的顧言華擁在了懷里,取走她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對著大家道:“你們慢吃,今日這頓飯我請?!?p> 顧言華好色,這在商圈不是秘密。田恬小巧玲瓏,正和他的胃口。
田恬回眸看了一眼與人說笑的封璟。
絕望,蔓延開來。
她,在這刻死了。
她的愛情,困在了梅雨時節(jié),冷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