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宋春元有一種強烈的愿望，希望找“有關(guān)部門”出面，把這個企圖出賣國家機密的小子抓起來槍斃五分鐘，最好讓高逸平、周曉蕓等人也一并連坐。
當(dāng)著他這樣一位設(shè)計院領(lǐng)導(dǎo)的面，高凡居然就敢說要把技術(shù)交給日本企業(yè)，再申請專利來訛自己，這不叫賣國賊，還有啥能叫賣國賊呢？
周曉蕓聽不下去了，對高凡斥道：“小凡，你胡說八道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是什么！”
高凡用手一指宋春元，說道：“這都是他逼我的呀，他說我沒辦法阻止銨改尿的建設(shè)，我就讓他看看我沒有這個本事?！?p> “我什么時候讓你出賣國家利益了！”宋春元怒道。
高凡把手一攤：“你能仗勢欺人，我就不能狗急跳墻嗎？我是未成年人，思想不成熟，被你一激，一時沖動，就犯了錯誤，你說怎么辦？”
“你，你你你……”宋春元只覺得一口老血涌到嘴邊，只差直接噴到高凡臉上了。
一個人，說自己是未成年人，是思想不成熟，一時沖動犯了錯誤，關(guān)鍵是，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一副嘻皮笑臉的表情，這特么是沖動的樣子嗎？
高凡分明就是在說，如果宋春元不答應(yīng)他的條件，他就要照自己說的那樣去辦，然后聲稱是被宋春元逼的。
現(xiàn)在現(xiàn)場只有他們?nèi)齻€人，高凡可以擺出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未來如果真的有“有關(guān)部門”來調(diào)查此事，高凡完全可以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甚至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承認(rèn)錯誤。
他的確是未成年人，也的確可以說自己思想不成熟，國家還真能因為這個把他給抓了？
要說起來，高凡即便真的這樣做了，也算不上是犯法。技術(shù)是他自己發(fā)明的，并非從設(shè)計院剽竊的。說得難聽一點，設(shè)計院其實現(xiàn)在正在剽竊他的技術(shù)，只是他沒有追究而已。他把自己的技術(shù)賣給日本企業(yè)，充其量算是缺乏大局觀，還真夠不上違法的條款。
那么，“有關(guān)部門”就要問了，你宋春元到底干了啥事，讓人家一個半大孩子如此沖動。他宋春元能解釋得清楚嗎？
銨改尿試點這件事，如果沒人去糾纏，交給哪個廠去做，都是無所謂的。但如果因為這事鬧出了亂子，尤其是還涉及到了外國企業(yè)，有關(guān)部門恐怕就要認(rèn)真查一查了。
你們?yōu)槭裁床话言圏c廠交給滄?；蕪S？
你們選擇的試點廠和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
為什么高凡手里能夠掌握關(guān)鍵技術(shù)，而你們手上卻沒有？
什么，你們的整體方案都是高凡率先提出來的？也就是說，你們這一大群人，每個人的歲數(shù)都是人家高凡的好幾倍，結(jié)果非但白剽高凡的創(chuàng)意，連人家一點合理的要求都不予滿足，有你們這樣做事的嗎？
宋春元幾乎都不敢想象，如果高凡真的照自己說的那樣去做了，設(shè)計院會面臨什么樣的壓力。
那么，高凡會這樣做嗎？
宋春元還真不敢賭。
原因很簡單，這家伙還是一個中二少年啊，正是叛逆期的時候，誰知道他會怎么做。
“宋院長，你別著急，高凡不可能這樣做的?！?p> 周曉蕓只得先安撫宋春元了。老宋也是一把歲數(shù)的人了，萬一真讓高凡氣出個好歹，那樂子可就大了。
“小周，你要好好地教育教育這個高凡！給他好好上上愛國主義課！”宋春元色厲內(nèi)荏地嚷道。
他已經(jīng)不敢直接跟高凡說話了，怕真把高凡惹急了。但要讓向高凡低頭，接受高凡的要挾，他又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于是，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周曉蕓身上了。
“好的好的，我現(xiàn)在就帶他走?！敝軙允|連連點頭，“宋院長，您別生氣，我一定會嚴(yán)肅地批評他！”
告別氣急敗壞的宋春元，周曉蕓拉著高凡出了行政樓，來到戶外。她正想著如何跟高凡談，卻見高凡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笑！你還有臉笑！”
周曉蕓怒罵了一句，卻不知為什么，自己也笑了起來。
“你們這位老宋，也太可愛了?！备叻踩嘀亲舆呅呎f。
“小凡，你知道你剛才說了什么嗎？”
“知道啊。曉蕓阿姨，你不會以為我真想那樣做吧？”
“你敢！你如果敢把技術(shù)賣給日本人，我都不用跟你爸說，我就會打斷你的腿！”
“那不就是了嗎？我好歹也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再沒覺悟，也不至于賣國吧。曉蕓阿姨對我這點信心都沒有嗎？”
“我一開始還真是被你嚇著了，后來看你向我使眼色，我就知道你是在故意氣宋院長，你不可能這么不懂事的?！?p> “我不懂事也正常啊，我是未成年人好不好?！?p> “我打你個未成年人！”周曉蕓沒好氣地在高凡背上拍了一掌。這一掌的力度還真不小，拍得高凡直咧嘴。
剛才那會，周曉蕓真是替高凡捏著一把汗?，F(xiàn)在知道高凡其實只是在演戲，她余悸未消，化成了憤怒，不教訓(xùn)教訓(xùn)高凡，還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周阿姨，這件事你幫我盯著，如果設(shè)計院這邊還想搞名堂，你就告訴我，我到上頭告他們?nèi)ァ！备叻步淮馈?p> “你準(zhǔn)備到哪個上頭去告他們？”
“化工部啊，如果化工部還不行，就再上一級唄?！?p> “你想飛天啊！我估計，讓你這樣鬧一次，院里的領(lǐng)導(dǎo)應(yīng)當(dāng)會重新評估滄海廠的問題。他們沒有道理，如果沒人鬧，他們也就糊弄過去了?，F(xiàn)在碰到你這么一個刺頭，他們應(yīng)當(dāng)會收斂一些的?！敝軙允|分析道。
高凡不以為然地說：“這種事，就是按鬧分配。過去廠里加工資的時候，跑到我家去鬧的人多了，我從小就知道會鬧的孩子才有糖吃?！?p> “看高廠長都教了你些什么！”周曉蕓恨恨地說，“不行，我一定得給高廠長寫封信，好好地告你一狀！”
“嘻嘻，周阿姨，我敢說，如果我爸爸知道設(shè)計院的這種情況，他也會跑來鬧的，沒準(zhǔn)鬧得比我還兇?！备叻残ξ卣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