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厚漢子將兩個孩童送回,爾后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返回。
突然看到完顏慷攔在當面,一怔,抱拳拱手道:“小王爺!”
完顏慷微微頷首:“請問壯士高姓大名?”
“俺叫曹忠,與岳大哥一樣,河南人氏。”
“我看諸位吃住都在一起,平日形影不離,原來都是河南老鄉(xiāng)……過去就認識嗎?”
曹忠憨笑:“小王爺,俺們雖然都是河南相州人,卻并不是一個縣的,不過,離家逃荒路上就相識了,這路上還真多虧了岳大哥和各位兄弟幫襯,不然俺可能早餓死了。”
“哦,曹壯士也是鐵匠出身?”
曹忠搖頭:“俺不是鐵匠,俺是山里的獵戶,以打獵為生。”
“獵戶啊……”
完顏慷瞇著眼笑,仿佛來了聊天的興致,隨意道:“你平時都打些什么獵物?”
曹忠撓撓頭:“虎,狼,鹿吧……”
完顏慷打了個哈哈,“我還以為是山雞、野兔這些……既然能獵殺虎狼猛獸,想必曹壯士武功不錯吧?”
曹忠愣了下,嘿嘿干笑:“小王爺,俺哪有什么武功,就是在山里討口飯吃?!?p> 完顏慷邊笑著跟曹忠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閑話,邊轉(zhuǎn)悠到了他身后,趁他不注意,突然猛伸出手狠狠抓了他的屁股一把。
他用了很大的勁。
非常大的勁。
嘶……
曹忠當即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蹦了起來,聲音都有點走樣:“小王爺,抓俺屁股干嘛……”
岳孝等人聽到動靜,都湊攏過來。
見堂堂小王爺突然抓災(zāi)民曹忠屁股,直接嚇了一跳。
梁紫翁也看得呆了,小王爺這行事作風(fēng)越來越難以捉摸。
“屁股疼嗎?”完顏慷淡道。
曹忠濃眉緊蹙,不忿道:“小王爺?shù)降资裁匆馑?,俺好端端的,屁股怎么會疼!?p> “屁股上長長三道血痕,還滲血跡,出汗腌漬之下,竟然不疼?”
曹忠猛盯著完顏慷,矢口否認:“沒,俺屁股上哪有什么血痕?!”
“你撒謊!”
岳孝分開眾人,走進來抱拳道:“若是曹兄弟得罪了小王爺,或有失禮之處,岳某在此替他賠罪!”
完顏慷拍拍手,搖頭:“他沒得罪我?!?p> 岳孝沉下臉:“那小王爺這是為何?”
其他那些青壯也面露義憤之色。
完顏慷突然笑了:“得,我只是見他屁股上有傷,想讓人給他上點藥罷了,哎,好心當成驢肝肺?!?p> 說完,完顏慷聳聳肩,就走去。
在與曹忠即將擦肩而過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壓低聲音輕道:“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殺人償命,你絕對跑不了的!”
曹忠臉色驟變。
他眸中兇光一閃,突然一個健步竄過來,左臂死死鎖住完顏慷的咽喉,爾后右手一翻,一把鋒利的小刀子抵在完顏慷胸口。
眾人皆驚。
事發(fā)突然,護衛(wèi)、軍卒救援不及,怒斥連聲。
曹忠咆哮道:“放俺走,不然俺就殺了他!”
梁紫翁縱身一躍,剛要出手,卻見完顏慷沖自己眨眨眼,便知所料不差。
這曹忠區(qū)區(qū)一個獵戶,以小王爺?shù)奈涔Γ舴怯幸?,他豈能得逞?
不過梁紫翁還是捏住兩枚陰陽透骨釘,蓄勢待發(fā)。
“姓完顏的,你怎么知道是俺?”
“呵,這不是你自己跳出來的嗎?實話講,我本來只是懷疑,并不確定……”
曹忠面色一呆,旋即變得猙獰鐵青:“你竟耍俺!呸,俺是賤命一條,大不了跟你同歸于盡!”
完顏慷面不改色,面向一眾護衛(wèi)軍卒擺擺手。
卻沖曹忠道:“有個事我實在想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既然隱藏得這么好,那群老弱婦孺對你感恩戴德,你若對那婦人有想法,其實何必硬來?”
曹忠獰笑:“那婊子不識抬舉……裝什么貞潔烈女,若不是俺,她娘仨能活到現(xiàn)在?”
“硬來也就算了……你既已得逞,又為什么還要行兇殺人?”
“而且,還使了那種讓人發(fā)指的手段……活活捅死了她!”
“她該死!竟敢抓傷俺……老子沒把她的頭擰下來當夜壺,就算對得起她了!”
完顏慷左手握成拳,右手慢慢縮入袍袖之中,“呵,你倒還有理了……”
“少廢話,放俺走!不然你也別想活!”
曹忠聲色俱厲,挾持著完顏慷,慢慢往后退,眼看就要退出軍卒的圍困。
“可那倆孩子呢?他們懵懵懂懂,又記不清人,何須殺之滅口?哎,他們才幾歲啊,活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有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完顏慷低嘆。
“兩個沒娘的小崽子,即便俺不殺,他們就能活下去?”
曹忠放聲狂笑:“還不如殺了,至少還替你們省點糧食!”
完顏慷沉默。
渾身冰冷。
曹忠左右瞥去,見已脫離包圍圈,殺心漸起,他手中便加了幾分力,左臂緊緊勒得完顏慷幾近窒息。
完顏慷突然暴起,左拳奮力猛擊曹忠小腹,待曹忠吃痛身子稍往后仰,他就趁勢脫離控制,而與此同時,右手閃電般刺出,直入對方胸口!
這把防身匕首,他自穿越的第一天開始就擱在身上,沒想到今日竟真派上用場。
他沒有任何猶豫。
血花崩濺,濺了完顏慷一臉,一身。
“你……”
曹忠高亢慘叫,手捂創(chuàng)口,踉蹌后退。
完顏慷渾身氣血沸騰,上前一步俯身握住匕首柄,狠狠往里一送,怒吼道:“老子今天不為別的,就為那兩個孩子!”
“若不殺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曹忠仰面倒下。
完顏慷去拔匕首,卻沒拔動。
他顫抖著手,慢慢直起身來。
他臉上滿是血花,根本看不清面目神色。
此時此刻,他眼前再次浮現(xiàn)起那娘仨慘死山坳的一幕,呼呼喘著粗氣,雙腿一軟,噗通跪在地上。
……
完顏慷滿身血跡,坐在石頭上雙手抱膝良久。
一言不發(fā)。
也不更衣凈面,更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梁紫翁這些護衛(wèi)和軍卒只得遠遠護衛(wèi)著。
岳孝那伙人已經(jīng)被拿下,因為曹忠還有兩名同伙。
以宛平縣尉馬平的斷案經(jīng)驗和層出不窮的手段,曹忠同伙很快就被揪出,認罪招供。
消息一出,災(zāi)民震動。
岳孝這伙人在災(zāi)民眼中就是仗義執(zhí)言的好漢,尤其曹忠,更是出了名的憨厚人。
凡見到有人被欺負,必定挺身而出,甚至經(jīng)常會把自己的吃食讓給老弱婦孺。
誰能想到就是這樣的人,假面具背后,是一幅魔鬼面孔!
其實剛開始完顏慷也有點不敢相信。
若非無意中用透視眼看到曹忠屁股上的血痕,沒準還真讓他蒙混過關(guān)了。
馬平履行了必要的司法手續(xù),爾后將曹忠兩名同伙問斬。
其罪重大,加上又當眾行刺小王爺,所以特事特辦,一切從簡。
至于胡四三人,被打成重傷,眼看活不成了。
黃昏時分。
曹忠三顆血淋淋的首級被挑在一根高約三米的木柱上,木柱就立在報名點左近,令人望而生畏。
完顏慷抬頭仰望片刻,旋即沿著山路往安國寺的方向大步行去。
梁紫翁和護衛(wèi)軍卒們只能默默在后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