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吹降厣夏嵌岩呀?jīng)失效的東西,頓時松了一口氣,連忙將包里的雜七雜八連同那個藥瓶一起扔了出去。
喬雨湊近低頭啊了一聲:“都沒用了。”
小海:“幸虧還有幾盒罐頭和壓縮餅干?!?p> 說完才發(fā)覺喬雨的目光沉下,他尷尬地支支吾吾,喬雨平靜道:“沒事兒,人死了東西不能浪費?!?p> 小海干笑兩聲:“你剛剛在水里用的那個手電筒還挺新奇?!?p> “嗯,這叫潛水燈,水下照明用的?!眴逃暧悬c想走,但瞧著小海后背駭目的傷口略顯為難。
“嗐!”小海察覺到她的顧慮:“后背受傷腳又沒壞,不礙事的走吧。”
大磊那邊已經(jīng)清醒過來,他躊躇片刻還是將五爺?shù)膽驯砹粝?,就?dāng)留個念想。
這沙漠里的東西他一個子兒都不想拿,可懷表本身就不屬于這里,拿走也無可厚非。
大磊本想和小海說幾句悄悄話,但倆人得靠著喬雨手里的潛水燈前行,不能離得太遠(yuǎn),只能暫時憋在心里。
哥倆包里的東西一丟,輕便不少,腳步也加快。尤其是大磊,他現(xiàn)在滿心歡喜,沙漠詛咒解除,公主夙愿已了,至于黃色蛇瞳...去他奶奶的!什么唬人的玩應(yīng)!走到跟前就消散了。
大概是適應(yīng)了昏暗的光線,大磊這才發(fā)覺,墻壁上那些凹凸不平,竟是一具具尸體的形狀!人臉...胳膊...腿...有的蜷縮,有的掙扎,有的已經(jīng)放棄抵抗直立著。
西安有兵馬俑,沙漠有工匠俑。
一個成為歷史瑰寶供人瞻仰,一個深埋地下不為人知。
“沒路了?!眴逃暾f道。
一面石墻堵在前方,大磊伸手敲了敲,聲音沉重,又實又厚。他故技重施上下摸索著,但這是石墻就是一塊完整的石頭,沒有可攻陷的弱點。
回過頭卻看到小海和喬雨臉色異樣,他正欲開口詢問,小海急忙伸手“噓”了一聲。
大磊環(huán)顧四周,警惕地聆聽。
窸窸窣窣...極其微小,逐而變得清晰竟是石頭摩擦的聲音!大磊臉色一變指著他倆身后:“不好!石壁在動!”
那墻壁上的一具具尸體竟然活了!
眾人頭皮發(fā)緊,剛出狼窩又入虎口,墻壁上的尸體緩緩爬出來,一個個渾身裹滿泥漿,里面?zhèn)鞒鲫囮噯韬?,聲音沙啞模糊,跟嗓子里含了口濃痰似的惡心麻人?p> 他們動作僵硬緩慢,但通道狹窄又沒有出口,不多時已逼到眾人眼前!
一只粗糙冰涼的手拽住大磊的胳膊,用力扯拉,上面的傷口嘩嘩淌血,疼得他面容猙獰上去就是一腳,嘴里罵罵咧咧。這石頭人倒是脆生,倒在地上“咔嚓”一聲摔成兩半,仔細(xì)看去,橫截面還露著斷裂的白骨。
媽的!光顧著墓主的夙愿,子民的怨恨卻忘了...這幫愚民,總不能幫你們復(fù)國吧?!大清都滅亡了!
那邊小海和喬雨嗷嗷喊叫,連打帶踹,咔嚓聲此起彼伏,揚起陣陣灰土。但無奈這玩應(yīng)數(shù)量龐大,一波一波跟打不完似的。
一個頭咕嚕嚕地滾到大磊跟前,他想都沒想,撿起來就朝那幫撲過來的大軍砸去,只聽一聲慘叫,竟砸到了喬雨!
她背后遭到一擊,踉蹌地?fù)鋲Ρ谏希鋈簧硐聜鱽懋悩?,喬雨定睛一看嚇得哇哇大叫,奮力推開,這石人倒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塵土揮揚嗆得她直咳嗽擺手,煙灰散去才看清,眼前是一條路!
里面安靜漆黑,喬雨急忙回頭喊道:“這兒有路!”
哥倆打得正猛,聽到這句話迅速掙脫,連滾帶爬地朝她跑去。大批大批的石人冒出,但走到狹小的洞口就進不來了,眾人弓著身子在里面快步,身后的摩擦聲和嗚嗷聲漸漸變小...
平靜后他們舒了一口氣,倒在地上氣喘連連。
小海虛弱道:“總算得救了。”
喬雨揉著鼓包后腦勺怒氣滿滿:“誰砸的我?!”
大磊支吾了一會兒,結(jié)巴道:“對...對不住啊。但也幸虧這樣才找到一條路不是...”
喬雨白了她一眼,打開手電筒四處看著。
小?;剡^勁兒,說道:“這里都是沙子唉?!?p> “我來過這兒?!眴逃曛钢懊妫骸霸僮呦氯ゾ蜎]這么狹矮了,但依舊很窄?!?p> 大磊恍然:“前面是胡楊?”
“不錯。當(dāng)時我進來以后,越走頂部越低,最后我就彎著腰走,結(jié)果是死胡同?!?p> 不對...
大磊盯著她,略帶審訊的口吻:“那幾個洞口我哥倆對比過,只有一處縫隙相對較寬。按照你這么說,那應(yīng)該有兩處才對?!?p> 喬雨身體一僵,停頓片刻:“因為我是專門探路的?!?p> “所以只有你一個人進來了?”
“是。所有的洞口我都走了一遍,總算找到出路,再返回去告訴他們。大磊哥,你之所以覺得有一條路的縫隙比較寬,是因為有三個人走進去了。”
小海覺得不可思議:“合著之前...那兩個老爺們就呆在外面,讓你去冒頭?!摔斷腿的我理解,那六指的就好意思閑著?”
“不是兩個,是三個。進這里之前,有一個人走散了。”喬雨突然看向大磊:“那晚你拿出一塊破碎的手表,我越看越眼熟,才發(fā)現(xiàn)是黃叔的。他年紀(jì)大又愛穿明黃色的衣服,說這叫當(dāng)代龍袍,發(fā)財富貴。”
大磊一愣,急忙開口:“那表也是我撿到的,當(dāng)時沒看見人或者尸體...不過,也可能沒注意?!?p> 畢竟廢墟里漆黑一片。
“無所謂。”喬雨語氣平靜:“都過去了?!?p> “所以你就間接殺了他們?”
大磊突然站起來步步緊逼,他早就覺得這人不對勁,眼下窗戶紙已捅破也沒必要藏著了,將剛剛憋在心里沒來得及跟小海說的話托盤而出:“你明知道那條路的地下有河水,卻沒提醒眼睜睜看著隊友摔死,自己獨活!我哥倆自稱考古,但漏洞百出,無論歷史還是古字一竅不通,路上你不厭其煩的解釋...其實你就懷疑了對吧!”
小海大驚失色,連忙拉過大磊:“哥你干嘛呢?!”
“沒關(guān)系?!眴逃昝娌桓纳?,看著大磊幽幽道:“首先,不管直接還是間接,我都沒有殺人。當(dāng)時道路越走越寬,而且潮氣很重,我察覺此路可行后就沒再繼續(xù)走,原路返回告知隊友。但他倆太心急,進來后又走得很快,就連受傷的強子也不覺得腿疼了。我跟在后面突然聽見慘叫,發(fā)現(xiàn)倆人竟然不見了,小心走過去才看到?jīng)]路了,數(shù)十米深的地下有一條窄河,他倆已經(jīng)摔死在岸邊?!?p> “其次,我從未懷疑過你倆是考古的,因為我壓根就不信!”喬雨繼續(xù)道:“但那又有什么辦法呢?你們兩個大老爺們,我一個小姑娘,打得過嗎?干脆裝傻學(xué)乖,還能活的久一些?!?p> 大磊啞口無言,喬雨說得字字在理,根本沒有破綻。
“喬老師你別介意?!毙『擂蔚溃骸拔覀兏鐐z一路上遇見太多詭事,他難免會有些敏感。正所謂小心使得萬年船,現(xiàn)在話說開了也好。你放心,我倆絕不殺你!嘿嘿...路上還得靠你呢?!?p> 說完又急忙補充道:“就算不靠了,也不會殺你!”
喬雨搖搖頭:“沒事,保持警惕總是好的。況且...你倆當(dāng)時完全可以把我丟給尸喙,趁機逃跑,卻停下救了我一命。”
這回輪到小海尷尬了,他可沒想救,不但撞倒了人還跑得比兔子快!要不是看哥被纏住,早就不知溜哪去了。
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那個喬老師...我也有一個問題,既然隊友這么不靠譜,你當(dāng)初找到路以后干嘛不直接走呢?還回去告訴他們?!?p> 喬雨苦澀一笑:“因為我的背包在他們手里。沒有裝備沒有糧食,就算走了也撐不住?!?p> 小海倒吸一口涼氣,這幫龜孫子!死得其所!難怪喬雨一點也不傷心。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贝罄诘暮斫Y(jié)上下滾動,問道:“我記得你說,你祖父是考古的,父母也是知識分子,對吧?”
“嗯?!?p> “那...那他們...”
“都死了。”喬雨依舊平靜:“我曾問過你,這里是天堂還是地獄,你說是地獄。但我不這樣覺得,一路上的詭事坎坷,都是歷史沉淀下來的文化,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文化!反之沙漠外面,對于學(xué)者來說,那才叫恐怖如斯,生不如死!”
喬雨語氣哽咽,癱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就算出去了又怎樣...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這是大磊和小海遇見她以來,第一次見到她哭。
這姑娘面對尸喙、墓室坍塌、石人時都沒哭,現(xiàn)在卻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小海生氣了:“哥!你看看你!”
大磊羞愧萬分,喬雨的解釋十分在理,沒有漏洞,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他蹲下來拍拍喬雨的肩膀:“對不起啊。”
喬雨哭了一會兒好受多了,抹抹眼淚站起來:“走吧。”
“可前面都是胡楊,里面葬著尸喙,咱們渾身是傷的還流血...”小海小聲問道:“萬一他們活了怎么辦?那玩應(yīng)可比石人難對付多了!”
“他們吸收血腥味得一陣子能出來呢?!眴逃贻p聲嘆氣:“我記得你們說,當(dāng)時是順著一個梯子爬下來的,但愿它還在吧。”
在這里待著也沒出路,只能試試了。
幾人沉默地前行,頂部逐漸變得寬敞,氣氛也越來越微妙。大磊微微偏頭,余光看到喬雨的眼睛亮晶晶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這還是你第一次說對不起呢?!眴逃旰鋈婚_口。
“?。俊贝罄隗@訝:“我之前也說過啊?!?p> “那不一樣?!眴逃険u頭道:“之前都是‘對不住’或者‘抱歉啊’之類的...‘對不起’就正式多了?!?p> 她語氣變得輕快明朗,大磊聽得一頭霧水,也不知該說這姑娘內(nèi)心堅強還是沒心沒肺。
不過...還是覺得哪里怪怪的,一種莫名的不舒服。
大磊對喬雨已經(jīng)不懷疑了,至少她跟五爺、常風(fēng)不一樣。
但更不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而是一種...白天與黑夜碰撞后的異樣,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多時眼前出現(xiàn)一株粗壯圓潤的胡楊樹干,上面的花紋如漣漪蕩漾水中。他們將喬雨護在中間,大磊打頭,小海最后,拎著背包側(cè)身快速通過。
一路上腳步匆匆,逼仄狹窄的縫隙令人窒息。喬雨還好畢竟身子嬌小,兩個大老爺們就慘了,連呼吸都克制著。小海后背的傷口緊緊貼著墻壁,不間斷的摩擦使得傷口更加嚴(yán)重,鉆心的痛。他心里默念著數(shù)量:...六、七、八......九!
出來了!
果然是那個圓形屋子!四周布滿黑色洞口,與之前無異。
頭頂是深長深長的隧道,梯子也還在!
喬雨拿出望遠(yuǎn)鏡朝上看去,欣喜連連:“光!我能看到光!路是通的...快爬!”
來不及廢話,幾人急忙爬上梯子,這回比上次速度快多了,蹭蹭直沖。木質(zhì)樓梯吱吱呀呀作響,聽得最下方的大磊心驚膽戰(zhàn),不斷默念:堅持住,再堅持一會兒!
空氣愈發(fā)清新,涼風(fēng)嗖嗖襲來,出口盡在眼前!突然他感到不對勁,低頭看去臉色大變——
一只黑黢黢毛茸茸的東西就在下面!正順著梯子往上爬呢!后面還跟著一群!
“快走!尸喙追上來了!”
最前方的喬雨加快了腳步,小海緊隨其后,眼看著倆人已經(jīng)爬出去了,大磊忽地腳下一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冒出來,只聽“咔嚓”的碎裂聲,梯子承受不住重量塌了!
他身體失去重心,忽地向下墜去,張著嘴叫卻喊不出聲,伸著手無力地看向近在遲尺的出口,洞外的喬雨飛速探進身,死死抓住他的手!
肩膀處一頓,大磊咬著唇痛苦呻吟,這他娘的是脫臼了!
胳膊上的傷口再次撕裂,鮮血緩緩流淌,血腥味引得下方的尸喙更加興奮!他們倒像有了意識一般,梯子壞了也不要緊,篤定上空搖搖晃晃的人遲早要掉下來。
洞外小海抱著喬雨的腰,一步步后退,喬雨拽著大磊已經(jīng)脫臼的胳膊緩緩向上,終于出來了!
幾人倒在地上,如負(fù)釋重。
小海突然起身,他本不放心想搬黑石封住洞口,卻發(fā)現(xiàn)此刻他們身處在一個高聳的沙丘上,哪里有什么碎裂的黑石,胡楊樹林?只有一望無際的沙漠。
再回頭看去,那地上的洞口也不見了。
仿佛...一切都是夢。
但他背后的痛楚,以及一旁大磊捂著脫臼的胳膊齜牙咧嘴的樣子...那都是真是存在的。
喬雨呸呸兩下,朝手心吐口水,對大磊說道:“忍著!”
隨后兩手覆上他的胳膊,上下咔咔幾下,大磊慘絕人寰的叫聲響徹天際,聽得小海脊背直發(fā)涼。
“好了?!眴逃昱呐氖?。
大磊虛弱地晃動著胳膊,眼睛一亮:“真的好了?!?p> 他們坐在沙丘上眺望沙漠,相互無話,靜靜地感受久別重逢的大地。遠(yuǎn)處地平線連接著日暮的粉紅,將金色沙漠籠罩成青桔色,天際漸漸落下帷幕,半黑不黑的空中透露著白日黃暖的背影,幾種顏色匯聚在一起宛如滾動的波浪,一圈圈在眼前翻滾,最后被黑夜吞噬,無聲寂靜。
大磊側(cè)過臉看向喬雨,她正沉浸在大自然的美好中。
“謝謝你救我?!?p> “沒事?!眴逃晏ь^,望著星光閃爍的夜空:“大概我就是來救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