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問答
方末沒有在刑場多呆,今天出前卒營,是有事想確認的。
雨漸漸停了。
他收起傘,走在潮濕的石板路面,很快來到了章遠的家門口附近。
來這里,是想知道昨晚的一把火燒過后,會有怎樣的結(jié)果。
他忽然想起來,前世看過的一些偵探故事中,會提到一個理論:兇手往往會返回現(xiàn)場。
“沒想到,兇手竟是我自己?!?p> 此時,有府衙的捕快從章府大門走出,還搬著一個個箱子。
看捕快那費力的模樣,想必箱子里裝的東西不輕。
“搬快點搬快點!這些都是重要的證物!搬回府衙后,本官今日就必須清點完畢?!弊T乾一遍催促著,一邊走出大門。
他掃了眼四周,忽然感覺到似乎看見了有些眼熟的身影,于是視線再次掃過周圍,卻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值得注意的。
“這喪心病狂的司火教,又出來害人?!?p> 譚乾嘴上這么說著,但眼角都笑出了魚尾紋。
章遠并沒有繼承人。
他一死,按照大夏律,所有財產(chǎn)都要歸入國庫。
但在收歸國庫之前,會先經(jīng)過譚乾的手。
當然,譚乾留下來的那部分,大多是要孝敬上官的,他自己只能留下一些,但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怎能不樂?
不遠處,變化了相貌的方末很自然地路過,慢慢走遠。
和魏舞羅計劃的一樣,這事被定性為司火教作案。
看譚乾那副表情,估計能從中謀取不少,而且認定是司火教作案,即便查不出實施者,讓人把文書做得漂亮些,也可以結(jié)案的。
反正對付司火教的責任不在府衙。
方末忽然想到,魏舞羅阻止行刑,難道是要弄垮譚乾?
當初她是答應過老姚,要還老姚女兒一個清白的。
可是,若是為了這個承諾,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方末總覺得不太可能。
或許,魏舞羅還另有目的。
“算了,管她想干嘛,只要與我無關就行?!?p> 與此同時,魏舞羅站在暗室的銅鏡前。
鏡中是那個看不清面目的身影,依然是男女莫辨的聲音:“這事做的不錯。如此一來,即便府衙推出個人來,把所有的罪攬下,朝廷的名聲也是會受損。但這只是些小打小鬧,魏舞羅,莫要忘了,把司火教爭取過來,才是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p> 魏舞羅躬身行了一禮。
鏡像消失。
她將銅鏡上的玉牌更換,片刻后,錦衣華服的英武男子出現(xiàn)在鏡中。
“魏舞羅參見殿下!”
英武男子示意不必多禮,而后道:“跟你猜測的一樣,六扇門里看不慣你的人、府衙那邊的人,都把消息傳到了京中,不過,魏家已經(jīng)把事情壓了下來,暫時不會有什么問題。不過,你要盡快表明自己此舉不針對各大士族門閥?!?p> 魏舞羅道:“殿下,我想不必了。監(jiān)斬官胡褚已經(jīng)明白了我的用意,想必不久后,府衙就會將譚乾推出來?!?p> 英武男子嘆了口氣:“現(xiàn)在也只能除掉這種沒有背景的小官了……那些導致大夏衰落的士族門閥,卻是動不得?!?p> “殿下,士族門閥,真是根本原因嗎?”魏舞羅忽然問了句。
英武男子一愣:“你什么意思?”
“若陛下真想清掃士族門閥,真的那么困難嗎?”
英武男子沉默了許久,并沒有斥責魏舞羅,只是道:“父皇醉心于追求長生……若是能專于朝政,或許……”
他搖搖頭,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之前提到的那個前卒,如果你認為可用,可以吸納進來。”
魏舞羅回答道:“此人我也沒看透。有時候覺得,他就是一個普通的百姓,心思也比較簡單。有時候,他的表現(xiàn)又讓我感到不可思議,尤其是他對自身情緒的掌控,我完全看不出一點掩飾的痕跡?!?p> ……
夜色漸濃。
此時已經(jīng)是宵禁時分。
方末潛行于地下,在接近魏舞羅家數(shù)百米時,竄出了地面,以步行的方式前進。
來到了門口,他還沒敲門,門就自動打開了。
進了外門,來到院子里,方末見到了在此等候的魏舞羅。
“不錯,挺守時?!蔽何枇_道。
方末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嗯啊”地回了句。
魏舞羅抬起頭看著他:“坐下啊,站在那做什么?居高臨下好在氣勢上壓住我?”
方末趕緊坐了下來。
“問吧?!蔽何枇_看他那樣,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問什么?”
“你應該有很多想問我的事吧?”
方末猶豫了一會,開口道:“你今天在刑場上那一鬧,是為了兌現(xiàn)對老姚的承諾,是針對譚乾去的吧?”
魏舞羅似乎早有準備,答道:“是?!?p> “你還有什么別的目的吧?”方末又問。
“還不算太笨。我的確有其他目的,但現(xiàn)在不是告訴你的時候。但請你相信,我的目的,不會是讓你厭惡的那種。”魏舞羅回答道。
方末吸了口氣,感覺這回答跟沒有回答一樣,但又對她無可奈何。
想了想,他又問:“你是不是知道高晉被誰救走了?”
“知道,被你救走的。”魏舞羅笑了笑,“你用‘救’字,暴露自己的立場了。雖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把人帶走的,但還是那一句,你留下的痕跡太多,我有相當?shù)陌盐眨J定是你做的?!?p> 方末有些不服氣,但還沒開口,魏舞羅就反問了他一個問題:“為什么我說,讓你今晚再過來,而不是昨晚?”
對啊……
方末這才想到,昨天晚上明明還有很多時間,魏舞羅完全可以讓自己當晚宵禁后到這來,而不是今天。
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或許是你昨晚還有事?”
魏舞羅搖搖頭:“因為我知道,你昨晚要去救人?!?p> 方末啞口無言。
似乎在她面前,再多的解釋,都不過是掩飾,而且是無法瞞住她的掩飾。
魏舞羅手一揮,桌上出現(xiàn)了茶壺和茶杯。
她倒了杯茶,推到方末面前。
茶還是熱的,冒著縷縷熱氣。
“你并不算笨,只是沒有接受過訓練。從今晚起,我會教你一些過去你沒接觸過的東西。”
方末問:“學了能比你厲害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