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火中取栗(上)
一招通,百招通。
當(dāng)陳仁成功將刀意引入一殺斷肢后,整個血?dú)⒌兜耐λ查g提升了數(shù)倍。
院落中的水洼和塵土因?yàn)樗@一刀豁然分?jǐn)喽_,恐怖的刀意直逼站在角落的歐陽明,甚至讓他那雙閻王眼都不得不暫避鋒芒。
“這就是刀意嗎?一往無前,一刀斷命!”
陳仁突然明白自己到底缺了什么,之后的刀勢一刀兇過一刀,刀刃翻卷帶起的鳴嘯猶如地獄歸來的修羅夜叉嘶鳴不斷。
不大的院落里盡是銀色刀光,宛如森羅地獄。
哧!
刀刃劃破空氣,發(fā)出厲鬼一般的尖鳴聲。
而后狠狠劈在土坯紅磚堆砌的墻壁上。
這一刀勢如破竹的破開墻體,將大半墻壁生生劈塌,而單刀的刀刃也因?yàn)榫蘖Ψ淼牟怀蓸幼印?p> “好!”
陳仁心頭大喜,他從沒想到自己有天能不借用鐵皮勁和陽丹之氣,單憑刀法和自身力量也能發(fā)揮這樣恐怖的威力。
一旁的歐陽明也露出了一絲微笑,但更多的是驚駭和恐懼。
他指點(diǎn)過很多很多人,其中有的甚至已經(jīng)成為一方巨擘,甚至有一人突破通神,直達(dá)天人。
可即便是那成就天人境的天才,當(dāng)年領(lǐng)悟真意也沒陳仁這般迅速。
不過短短半月時間,陳仁就從無到有的領(lǐng)悟出屬于自己的刀意,這種領(lǐng)悟力堪比妖孽。
接下來幾天,踏入明意境的陳仁稍稍放松了訓(xùn)練的進(jìn)度,逐漸將重心和時間轉(zhuǎn)移到愈發(fā)安靜的青山城內(nèi)。
經(jīng)過大半個月的時間,青山城已經(jīng)變得如同死城一般,荒蕪而寂靜。
除了清晨和正午時分有些百姓上街購置食物外,十街八巷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
期間王生金不斷派人送來探查到的新消息,而且頻率越來越短,顯然王生金這邊也快扛不住壓力了。
.........
青山城,南府街王府。
剛過三十的徐媚兒死死拽著背上的包裹,包裹里放著她用青春和王生金這頭肥豬換來的金銀珠寶,和一些順手從王生才衣袍內(nèi)衫里摸來的金豆子。
她輕車熟路的從王府后門走出,縮著腦袋看了看四周,確認(rèn)沒有被人看到后這才快步走出,反手將大門關(guān)閉,順著狹長的墻道一路朝小巷外跑去。
巷子口處一顆歪脖子樹早已枯死,飄零而落的枯葉鋪滿了過道,一名看起來約莫十七八的少年毫無聲息的躺在枯樹之下。
瘦骨嶙峋的前胸沒有一絲起伏的跡象,深深凹陷的眼夾讓其看起來和一個骷髏頭似的。
這孩子已經(jīng)死了,而且是餓死的。
徐媚兒見狀,銀牙咬了咬下唇,深深嘆了口氣。
她想起自己未曾進(jìn)入王府時,跟著父母逃荒的時光,想到當(dāng)初為了讓自己弟弟有一口吃的,親自走到蛇頭之前說要賣自己的畫面。
為了能多賣些價錢,她甚至當(dāng)著一群大漢的面脫光了上身的衣物,只想讓蛇頭知道,自己值這個錢。
后來,她再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只是某年聽人講,當(dāng)年逃荒來江北的難民們因?yàn)槎刹贿^怒江,盡數(shù)被餓死在江岸邊。
那年的怒江,卷起的不是浪,而是一具又一具皮包骨頭的浮尸。
“我不能死,我要帶著阿爹阿娘阿弟那份活下去!我身上背著一家的命,我不能死?!?p> 徐媚兒杏目圓睜,挺了挺酥肩將那沉重的包裹背好,繼續(xù)踏步朝前。
她經(jīng)歷過大災(zāi),也經(jīng)歷過常人無法想象的逃難時光,十分清楚死亡將近之時一座城池會是什么反應(yīng)。
她必須逃離王府,逃離青山城,只有走出去才有機(jī)會活下去。
“吃的,給我點(diǎn)吃的!”
就在她經(jīng)過那枯尸之時,原本毫無動靜宛如死物的少年突然睜開了眼眸,瞪著眼珠子嘶啞著聲音呼哧呼哧的說著。
徐媚兒被嚇得一個激靈,差點(diǎn)叫出聲來。
索性她還記得自己是逃出來的,猛地一把捂住自己嘴巴,這才沒喊出聲來。
“你...你還沒死?”
徐媚兒縮在墻角,背上冷汗淋漓,驚恐的看著那不斷抽動的枯尸少年。
但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這少年似乎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只能原地抽抽,無意識的重復(fù)著吃的兩個字。
徐媚兒盯著看了好一陣子后,深深嘆了口氣,從背上的包裹中取出幾塊干糧放到少年身邊,并且在附近找了個破了口子的水瓢,用腰間的水袋倒了些清水一并放下。
“吃吧...也不知你能不能熬的過來。誒?!?p> 興許是在這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那可憐弟弟的身影,徐媚兒竟然不在恐懼,反而用纖纖玉手掰下一塊干糧,用清水浸軟后喂到少年嘴邊。
少年吃的很快,甚至有幾次差點(diǎn)咬到徐媚兒的手指。
可徐媚兒絲毫不介意,反而發(fā)出了銀鈴般的笑聲,若是當(dāng)年他們也遇到一個好心人,那是不是就不會被餓死了?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手被一只干癟冰冷的東西狠狠抓住。
“你說,肉是什么味道?”
一個沙啞的聲音道。
徐媚兒猛地一驚,從回憶中驟然醒來,抬頭望去抓住自己的正是那少年!
而此時少年的眼眸中放棄陣陣綠光,死死的盯著自己,那眼珠子似乎要從眼眶之中擠出來一般。
“你干嘛!你放手!放手!”
徐媚兒被嚇到了,使勁掙扎的同時,抓起腳邊的一塊碎石狠狠拍在那少年的腦門上。
遭受重?fù)舻纳倌甑菚r松開了手,斜躺在一邊,嘴里依舊喃喃著肉,肉...
“有病吧,活該被餓死!”
徐媚兒臉色陰沉,啐了口唾沫暗道晦氣,背起包裹疾步離開。
可她卻沒注意,那躺倒在地的少年腦袋突然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猶如機(jī)械一般發(fā)出咔咔的脆響。
幽深凹陷的眼眸死死盯著徐媚兒的背影,發(fā)出陣陣陰冷笑聲。
“晦氣,竟然碰上這樣一個瘋子!”
徐媚兒疾步跑過數(shù)條巷子,此時青山城內(nèi)幾乎看不到行人,她也不必那般小心。
雖然手臂上傳來陣陣火辣辣的刺痛,但一想到背上包裹里的東西能讓她舒服的過完下半輩子,徐媚兒臉上的喜悅不由再度浮現(xiàn)。
只要拐出這個巷口就能進(jìn)入北城街,沿著長街不到十分鐘就能出城,至于紅云衛(wèi)徐媚兒根本沒放在心上,在她眼里這些當(dāng)兵的不就是為了錢和女人嗎?
大不了閉上眼睛當(dāng)被鬼壓一陣,總會有出城的方法的。
砰!
正當(dāng)徐媚兒思索之際,她忽然撞到了什么,嬌嫩的身軀不由倒退數(shù)步,跌坐在地上。
抬頭望去,徐媚兒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
“你說,肉是什么味道?”
竟然是剛剛那個枯尸少年!
他怎么追上來了?
徐媚兒不知,她現(xiàn)在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胸腔里跳出來,連滾帶爬的朝后挪了數(shù)步,連地上的污水坑都沒避開就這么趟過去了。
飛濺起的泥污瞬間浸染裙擺,可她此時根本沒心思去理,翻過身子就想喊救命。
然而巧嘴剛剛張開,一根根枯樹枝般的手指就從她后腦勺延伸而出,死死捂住她的小嘴,不斷縮緊。
“嗚...”
徐媚兒奮力掙扎,一雙杏目早已是淚眼婆娑,她,真的不想死!
就在此時,空無一人的街面上忽然刮起一陣狂風(fēng),飛揚(yáng)的塵土黃沙中,一個手持厚背鋼刀的人影緩緩踏步而來。
“想吃肉?肉沒有,刀有一柄,要不你吃吃看味道如何?”
話音落地,一道刀光如同旱地驚雷般炸起,反卷的銀色刀光猶如疾光電影,唰的一下閃過延伸一米有余的枯枝臂膀。
就聽得咔的一聲,那枯枝一般的臂膀應(yīng)聲斬?cái)唷?p> 剛剛被提起到半空的徐媚兒隨之掉落在地,滾圓的屁股撞在地面,頓時疼的她嗚嗚直叫。
那枯尸少年似乎有點(diǎn)木訥,呆滯的舉起切斷的雙臂看了看,猛地一躍而起,和蜘蛛一般順著兩側(cè)屋檐墻壁飛快攀爬逃離。
“想跑?”
陳仁冷笑一聲,他和王生金等了這么久才等到一個潛逃出府的徐媚兒。
果然引出盯著王府的邪祟,這機(jī)會只有一次,怎么可能會讓這玩意逃掉。
陳仁矮身猛然一躍,整個人和炮彈似的疾沖向那枯尸,揚(yáng)起赤紅如同烙鐵的左手猛地一巴掌扇在那枯尸的臉上。
炙熱的掌力激蕩空氣,發(fā)出宛如開水燒開時壺嘴的呼嘯聲。
嘭??!
整面墻壁轟然垮塌,屋檐木料發(fā)出咔嚓的斷裂聲,夾雜著一片碎瓦砸落一地。
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細(xì)微的哀鳴聲,一道干枯如柴的身影猛地從土石木屑中彈起,筆直的沖向陳仁,被斬落的雙臂處已然恢復(fù)如初,合在一起的雙掌猶如一柄利槍,閃爍著點(diǎn)點(diǎn)烏青色的光點(diǎn)。
“找死!”
陳仁跨步沉身,右手握緊刀柄凝勢疾沖而來的人影。
周身氣勁翻滾,抱丹訣的陽氣運(yùn)轉(zhuǎn)升騰,竟然沿著雙臂直灌刀刃,竟然讓銀色刀刃泛起了點(diǎn)點(diǎn)紅暈。
一殺,斷肢!
刀刃劃破長空,翻卷起一片血色浪潮,自上而下斜劈斬落。
噗嗤!
一道血紅刀光驟然炸起,飛馳而來的人影猛地發(fā)出一聲尖嘯!
洶涌的暴虐兇戾之氣轟然炸開,徐媚兒只覺得一股赤紅血海巨浪迎面拍來,瞬間沒了意識暈厥過去。
而那枯尸直接一分為二,啪的一下分成兩半掉落在地上。
光滑的切面中,一只約莫孩童小臂粗細(xì)的怪蟲飛速鉆出,手腳并用嗖的一下鉆入巷子沒了影子。
陳仁緩緩直起身子,平復(fù)氣息,看著那蟲子離開的方向露出一絲獰笑。
“快跑吧,讓我看看,你們天道盟的人,都躲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