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可曾想我?
“我當(dāng)時便猜出是施慧兒的所作所為,她也干脆承認,但并無悔改之心?!标懹衅胶莺莸耐约旱耐壬显伊艘蝗?,“曾子之廉,不飲盜泉……可我卻三餐……三餐皆是心安理得的吃著偷盜之物,枉費了我讀的那些圣賢書了?!?p> 陳樓寬慰道:“畢竟不知者無罪,你也不用太過自責(zé),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好好給予鄰家補償也算為時未晚?!?p> 陸有平卻是憤然說道:“補償還是后話,先說不能在這么過下去……我以絕食相抗,可你猜施慧兒是怎么做的?她用法術(shù)逼我張口,逼我飲食。
若是我過后想要勾吐不從,她便說要殺光附近鄰里,免的讓我為了閑人再害了自己身子。
她還說讓我絕了找人求助的心思,我所在的那小小的縣城,便是被人知道她是個妖怪,也不會有人治得住她?!?p> 陸有平捂著臉,悶聲說道:“我既出不得門,思來想去之后,便只有以前的同窗韓離軒與我住的不遠,又一貫是個古道熱腸的脾氣,于是我便偷偷寫了封信扔出墻外,指著有人替我把信送過去?!?p> 韓離軒點了點頭:“也虧著撿到信的那人當(dāng)真是個心腸熱的,只當(dāng)是有人不巧遺落,于是便托人送到了我的手里。”
陳樓眉頭輕皺,心說能有這么巧的事兒,不過既然現(xiàn)在韓離軒已經(jīng)把陸有平帶了出來,那再多心也是無意,便輕輕點頭,聽著他們二人繼續(xù)往下說。
窗外雨聲經(jīng)過了剛才那么一陣,已經(jīng)是從漸大又緩緩稀疏,唯有鼓鼓陰冷的山風(fēng)吹進破廟當(dāng)中,呼的篝火不斷起伏,讓光亮與黑暗參差不齊的來回拉扯。
韓離軒接著說道:“我接到信后,想著與陸有平多年相交,認他不會胡言亂語,于是我駭然之下,便特意在我那鎮(zhèn)子中苦尋有本事的道士?!?p> “然而事實證明,天橋上面的那些主一聽真有妖怪,各個躲避不及,沒個愿意和我走一趟的。”韓離軒苦笑道:“我心急如焚之下,難免與那些道士爭吵了起來?!?p> “但等我心灰意冷的回家之后,卻竟然在自己的錢囊里找到張別人留下的紙條?!表n離軒咋舌說道,“紙條上留了個救人的法子,還說已取我十文錢走,權(quán)當(dāng)那法子的籌資?!?p> 陳樓點了點頭:“那高人是教了你什么法子?看你二人如今同行,想來陸兄弟已經(jīng)是脫離險境了?”
韓離軒嘆了口氣:“那紙條上寥寥數(shù)語,說是施慧兒每逢月圓夜,便會回轉(zhuǎn)原形去吸收月華,而此時牽絆陸兄弟的神識便會變得極弱?!?p> “我們以稻草塞入陸兄弟的舊衣充作假人,應(yīng)能暫且騙過她,之后再以廟觀的香灰撲在身上以隔絕氣味,便可逃出來?!?p> 陳樓聽著這里,突然心中一動:“今夜正是月圓時……也就是說你和陸兄弟這也是剛剛出逃?”
陸有平和韓離軒點了點頭:“我二人連夜逃出來已經(jīng)幾十里,至今未曾施慧兒追上來,想來應(yīng)該是無事了。”
陳樓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本來就知道自己所在的這間界不是什么正常地方,不定哪里有麻煩和邪祟在等著自己呢?于是夾著疑心往回想,怎么能不懷疑陸有平和韓離軒的事情有問題。
陳樓眉頭皺起:“如今趕上山雨,你二人身上的香灰自然早就散了吧?”
陸有平和韓離軒之前一心趕路倒也來不及多想,可如今看著陳樓臉色凝重,又提及遮擋氣味的香灰,哪里還想不明白這是有了不妥的地方,于是趕緊追問道:“陳兄弟,是覺著那施慧兒還能追上來?”
然而陳樓剛想說話,卻看三人中間的篝火,如果碰著了寒潮,猛地就往下一壓,而房間周圍的黑暗,則好像是早已埋伏許久的狼群,終于步步緊逼過來,等待著擇人而噬。
陳樓猛的握緊身邊的棍子站起身來,眼睛則如鷹隼般盯向了不知何時就站在了破廟門口的那名黃衣女子的身上。
陳樓一字一句的說道:“不是能不能,而是已然來了?!?p> 背對著門口的陸有平瞬間臉色慘白一片,至于未曾真正見過施慧兒的韓離軒此刻倒還好些,仍舊是膽氣未消,眉頭一皺就扭身看向門口。
然而真等韓離軒看向門口那長相俏麗的少女,卻是愣了一愣,這少女溫柔可人、桃腮帶笑的模樣哪里半點像是什么妖怪?
施慧兒美目流盼之間,把陳樓、陸有平,韓離軒三人都看了一眼,當(dāng)然,最后目光還是落在了陸有平身上。
隨后施慧兒裙角微微帶起,人也進了屋子,她一邊往那陸有平的身邊走,一邊則嬌聲喊著:“陸郎……”
陸有平可能真是這些日子與施慧兒待得怕了,整個人的臉色雖然極為難看,但腳底下卻真還沒敢動彈,反倒是韓離軒畢竟沒曾經(jīng)過被人用法術(shù)強撐開嘴往里灌吃食,催肥人肝的痛苦。
當(dāng)然……也是那施慧兒嬌嬌媚媚的,是在沒什么妖怪的威嚴(yán),所以此刻就看韓離軒膽氣上漲,伸手便指著施慧兒罵道:“你這妖……”
然而還不等韓離軒罵出第四個字,卻看施慧兒猛轉(zhuǎn)過頭就朝著韓離軒瞪了一眼……那站在旁邊的陳樓可是看得清楚,就在那剎那,施慧兒的雙目變成黃色豎瞳,目光說不出的詭異兇殘。
韓離軒整個人頓時被嚇的愣了一下,可再想從口中吐字,卻發(fā)現(xiàn)自己唇舌皆是麻木之感,不,應(yīng)該說自己的全身都已經(jīng)變得如同木雕,半點動彈不得。
施慧兒也看了一眼陳樓……
陳樓頓時便感覺一股詭異的寒氣朝著自己撲來,只是手背上的符文微微發(fā)熱,卻是把那剛剛沾到身子上的寒氣,又給趕了出去。
不過施慧兒此時注意力全在陸有平身上,卻也沒注意到陳樓并未中了她的術(shù)法。
陳樓樂得如此,便故意裝作與韓立一樣,呆呆站在原地。
施慧兒沒在理韓離軒,更不看陳樓,只拉著陸有平坐在篝火邊兒上,她雙腿側(cè)擺,頭則輕輕的靠在陸有平的肩膀上:“陸郎,你都與奴家分開了大半宿,可曾想奴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