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杜荒從管家杜川那里討來了數(shù)十貫銀錢之后,早早地就出了府門,挨街竄巷地為他們家少爺擦著屁股,散著錢財。
雖然每戶都給得不多,最多也就不過三兩貫而已,但是它卻架不住他們家少爺當(dāng)初惹下的禍事實在太多,幾十貫銀錢,這才幾個時辰的功夫,就已去了大半。
低聲下氣地給人家說幾句軟和的客氣話也就算了,反正平日里杜荒也沒少去說,倒算不得什么難事,但是眼見著手中的銀錢漸少,杜荒亦是不免開始有些心疼起來。
要知道,做為二少爺?shù)馁N身書僮,他一個月的例錢也就才不過五百余文而已,五年下來,除了平素的零用,再加上老爺夫人不時的賞賜,總共也就才攢下了近二十貫而已。五年的積蓄,卻還不及今兒一上午散出的一半,杜荒的心中自然是會有些不舍。
況且,早上去杜川管家那里支取銀錢的時候,老遠的就見老頭兒有些面色不善,好像自己要的不是錢,而是在抽他的血一般。后來又聽大管家隱諱地提了下府中現(xiàn)在的大致狀況,杜荒這才知道,原來府里面,也已是沒有太多的余糧了。
變賣了部分的家具雖然得了一些錢財,但是在遣散府中那些家丁下人之時,就已用了個干盡,若是再加上回鄉(xiāng)的車馬盤纏,老爺瞧病所需要的珍貴藥材,府中賬房所剩下的那點銀錢,怕是根本就遮蓋不住。
雖然夫人說皇上還有一些賞賜未到,但是具體會有多少,能不能讓他們府里的日子過得寬裕一些,能不能夠支撐他們回到杜陵老家,還都是未知。
所以,本來杜川就在為府中銀財短缺的事情發(fā)愁憂慮,不想杜荒這小子卻還要在這種時候在他的心頭割肉,試想他又怎么會給杜荒什么好看的臉色?
不過老爺?shù)姆愿绤s是沒人敢去違背,雖然這些錢不管是杜川還是杜荒看來,出得都有些不太值當(dāng),屬于那種可花不可花都可的情況,但是老爺還有少爺?shù)姆愿老聛恚闶切挠胁簧?,卻還是得乖乖地將手中的銀錢散發(fā)到別人的口袋里面。
杜荒在外面心疼不舍地散著銀錢,而府里這個時候卻來了一位貴客。
內(nèi)侍總管李安然,說是貴客,倒不是因為李安然本身有多么尊貴,雖然做為整個宮里的宦官頭腦,李安然多少也頂著一個三品的職位,但是,若是沒有皇上在上前面罩著,滿朝的文武里面,當(dāng)是少有人會愿意多看他一眼,多跟他說上一句閑話。
而杜川,之所以會認為李安然是為貴客,在將其引到客廳落座之后,還巴巴地跑到后院兒向他們家老爺稟報,那是因為杜川知道,李安然這是在為皇上辦差,而且,也為他們府里帶來了他期盼以久的賞賜,有了這些御賜的錢財,他們府里怎么也能寬松一些,他這個杜府總管,在為老爺夫人辦事的時候也能多上一些底氣。
說到底,這幾日被缺錢給逼得有些頭白的杜川,也只是看重了李安然所帶來的那些銀錢而已。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事,老爺從來都不過問內(nèi)府事務(wù),而夫人則是十分信任地將府中的財務(wù)交給他這個大總管來安排打理,府中有事需要用度,老爺夫人也是只管派人直接過來支取。
至于府中的具體用度,除了夫人會不定時的過來查看一下賬面,而老爺,則是壓根就不知道府中每月進多放,出多少,還有帳上到底還有多少余錢,整個就是一甩手的掌柜,而且甩得還相當(dāng)?shù)膹氐住?p> 是以,整個杜府幾乎大半的事務(wù)全都壓在了杜川這個管家的身上,也由不得他不去為錢財上的事情操心發(fā)愁。
“李安然?”正在后院兒悠閑地曬著太陽的杜如晦在聽到杜川的稟報之后神色不由一愣,輕聲自語道:“只是一些尋常的賞賜而已,皇上怎么把他也給支過來了?”
“老爺,”杜川聞言,頗為欣喜地小聲地在他們家老爺身邊說道:“李總管還帶了十個內(nèi)侍過來,每個內(nèi)侍懷中都抱著不少的東西,看樣子,這次皇上的賞賜當(dāng)是不薄兒。”
“你呀,怎么這么多年了還是一點沒變?”見一提到錢財,杜川面上就顯現(xiàn)出歡喜不已的樣子,杜如晦不由輕搖了搖頭,道:“不過只是一些身外之物而已,多之無益,反而會深受其累!”
“是,老爺說得極是!”杜川恭順地彎身應(yīng)了一聲,不過隨后又小聲地向他們家老爺說道:“不過這段時日,府中的日子確是有些拮據(jù),先是大少爺出任登州令帶走了不少的盤纏,后又要遣散府中的一些下人,再加上老爹每日都要用藥、進補,府中的余錢真的已是不多?!?p> “嗯?!陛p點了點頭,杜如晦便不再多言,這兩日夫人也沒少在他的跟前提及錢財?shù)氖虑?,回家在即,若是手中沒有一些財資備用,確是一個問題。
杜如晦雖然一向不甚看重錢財,但是錢財?shù)淖饔?,他卻還是知道的,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當(dāng)年翼國公秦老爺子,不就是因為手中短缺了一點盤纏,而差點被病死在異地他鄉(xiāng)嗎?錢無須多,但是怎么也得足夠日常的用度才好。
“走,隨老夫到前廳看看!”輕起身從椅上站起,在杜川的攙扶下,杜如晦緩緩移步向前院走動。
既然李然安這個內(nèi)侍總管都被皇上給打發(fā)了過來,想來這次的賞賜當(dāng)是價值不菲,或是真能如杜川所言,能讓杜府度過此次難關(guān)也不一定。
“李總管辛苦了!”進了廳里,杜如晦輕沖著李安然點了點頭,說了幾句客氣的言語。
“蔡國公言重了,”李安然起身見禮,尖聲說道:“知道蔡國公的身子欠佳,本不想多作打擾,不過此次皇上的賞賜著實是有些厚重,為了穩(wěn)妥一些,這才不得不請蔡國公出來一趟,還望蔡國公莫要怪罪!”
“哦?”杜如晦扭頭朝著廳外站立著的幾位小內(nèi)侍瞧看了一眼,見幾人全都手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中的東西被黃色的綾子嚴嚴實實地蓋著,高高鼓起,好似真的有著不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