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正陽門外(北京外城是明朝嘉靖三十二年修的,相對內(nèi)城而稱之為“外城”,又叫“南城”。永定門、左安門、右安門、東便門、西便門、廣渠門、廣寧門等七門皆屬外城),仰望巍峨聳立的甕城、箭樓,馮虞的雙眼似乎有些模糊了。這就是北京城嗎?!有幸親眼目睹這湮滅于后世的壯闊身姿,這趟穿越,值了!
看著眼前這位對著城門洞一臉怪異,幾個守城兵丁莫名其妙,不過看他一身錦衣百戶服色,卻也不敢多說什么。
進了城,北京城之繁盛讓一幫人瞪直了雙眼,張大了嘴巴,要不是后頭人頂著,都走不動道了。馮虞好歹是見過些大世面的,沒多會兒便恢復(fù)過來,看看周圍,一個個呆若木雞的模樣,暗自好笑,也不多言,只管四下觀看。
這便是帝都氣象么?饅頭釘?shù)拇蠹t門,巍峨的牌樓,鱗次櫛比的街巷胡同,穿梭往來的青呢小轎,五城兵馬司的巡哨兵丁甲胄鏗鏘……街面上店鋪林立,什么油鹽店、燒酒鋪、籠屜鋪、典當(dāng)行,招牌旗幌各有不同,寶瑞興、合義齋、祥生、長恒……看架勢那都是老字號了。街面上人多了去了,看衣著,聽口音,哪兒的都有。邊上胡同里不時還有冰碗一響,緊接著便冒出一嗓子:“吃來唄弄一塊嘗,這冰人的西瓜脆沙瓤;三角的牙,月餅的餡,芭蕉葉轟不去那蜜蜂在這錯搭了窩;沙著你的口甜吶——”
進了城,梁裕在西長安街大時雍坊有自己的私宅,一撥人跟著他過去,馮虞這邊卻要先到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司衙門交割公務(wù)。與梁公公知會一聲,問清私宅所在,又囑咐采妍先跟著過去,馮虞一行這才直奔都司衙門而去。
進了正陽門,過棋盤街,左拐入江東巷,往前行不遠右拐,進了錦衣衛(wèi)后街,錦衣衛(wèi)衙門的高大門樓赫然在目。整條街上都是錦衣衛(wèi)官佐兵丁進出行走,不時還有一隊緹騎飛掠而過。驗過腰牌,馮虞一行循著門軍所指路徑,到北鎮(zhèn)撫司簽押房交割了呈交物什,這趟差事就算了了。不過他們沒能就走,里頭傳下話,北司鎮(zhèn)撫鐘惟業(yè)傳見。
北鎮(zhèn)撫司主管監(jiān)察百官萬民、反諜肅奸,以及威權(quán)最重的詔獄,不過鎮(zhèn)撫衙署卻是絲毫不見森然氣息,也就是都司衙門二進北向一座普普通通的平房,門口處無人值守。進了屋,只見一人著金色飛魚服,正坐在書案后頭翻看公文,身后墻上懸著一塊牌匾“忠義千秋”,下頭還掛著一幅關(guān)帝繡像。
聽著人聲,此人放下紙卷,抬眼看來。馮虞正在打量此人,白凈面皮,頜下微微有些短須,眼睛半瞇著,微微滲出些精光,這一處倒是和關(guān)帝爺有些神似。兩人目光一對,馮虞趕忙低下頭。“參見鎮(zhèn)撫大人?!?p> “免禮。你就是馮虞?”
“是?!瘪T虞垂首肅立,目光落在這位鐘鎮(zhèn)撫的脖領(lǐng)處。
“窮山惡水出刁民,開國以來,福建一省隔三岔五便生反亂,你們這些人做得著實辛苦。不過,回去告訴楊千戶,指揮使田大人有話,如今四下教匪、刁民蠢動,各地務(wù)必盯緊著點,莫出些什么不好收拾的大亂子?!?p> “屬下遵命,定將大人的話帶到?!?p> “嗯。不必太拘禮了。你的名字我也有耳聞,不錯。今后盡心任事,必有前途。沒別的事,早去歇息,回程時再來見我。”
“多謝大人抬愛,屬下告辭?!?p> 出了都司衙門,馮虞還是摸不清頭腦,鐘鎮(zhèn)撫這回傳見究竟何意。不咸不淡的幾句問話,也沒個交待,也聽不出太多口風(fēng),難道只是叫進來看個新鮮?我又不是什么偶像派。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離京前還得見過一回。到時候,若是真有什么文章,自然也就掀開了。
錦衣衛(wèi)在京中自有館驛,為的就是各地來京人員有地方落腳。馮虞他們自然也安排在此住宿。這館驛就在都司衙門斜對面,飲食居住條件都極好,還是免費的,何樂不為?放下行李略一安頓,同來的幾個弟兄便嚷嚷著要逛一通京城,馮虞也不攔著,交待幾句“天子腳下,不得放肆”之類的話,便打發(fā)周百勝帶隊,由他們?nèi)チ?。馮虞自己?還有事呢。
看看已是中午時分,馮虞就在館驛用過午餐,小睡了一會兒,起身尋梁裕府宅去了。
到了地方,早有門子過來施禮,看樣子是交待過了?!斑@位想必是馮大人,我家主人早有吩咐,大人一到即刻請到內(nèi)堂歇息。”
“哦,梁公公可在么?”
“午后便出去了?!?p> 馮虞不再多問,梁裕想必是急著將貢物送進宮去。這東西在身邊多放一天,萬一有個閃失,豈不是虧大發(fā)了。一路走來,梁裕這宅院門面一般,里頭還真不小,陳設(shè)也考究,描金彩繪,在京城里只怕也算是豪宅了。
往屋里客位上一座,隨即就有人端來茶水、面巾。馮虞擦了把臉,端了水還沒喝,門外就響起急急的腳步聲,一聽那節(jié)奏,馮虞就知道是采妍來了。果然門口隨即傳來一聲“依虞哥哥”,小丫頭緊跟著就跳了進來。
看邊上仆從很識趣地退了出去,采妍膩了過來:“依虞哥哥,公門的事了了嗎?京城好大啊,我們好好逛一回?!?p> 雖說馮虞對逛街殊無好感,但是這京師么,還真值得好好逛逛。京城的城門樓子老胡同,在后世可是難得一見了?!昂冒。贿^今日先得在這兒等著梁公公回來,公事不好耽誤。若是無事,明日我們便在京里玩上一天。”
“好!”采妍也知道輕重,滿口答應(yīng)下來,陪馮虞坐著,胡亂說些話打發(fā)時間。這一等可就久了,直到日頭偏西,兩人靠著椅背睡了一陣子,方才給大老遠梁裕那怪腔怪調(diào)的笑聲給嚇醒了。看這動靜,這一趟想必是成事了。
果然,梁裕一見馮虞,喜笑顏開?!肮T虞啊,你那玩意兒果真是好的,劉公公看了喜歡得不行,看那意思,都有點兒舍不得送皇上了。咱們貢的那對大花觚也不是次貨,劉公公說了,明日皇上就會過來賞鑒各地貢物,給咱們擱最前頭!”
馮虞聽了也很喜歡,東西砸出去,怎么也得冒個泡吧。梁裕又說:“八月初十便是皇上大婚的日子。到時候,各方貢禮都得擺開來。要是咱們這個一鳴驚人,后頭的事就好辦了。這回咱家可是把工坊那些個稍好些的一股腦全帶上京了。到時候,就按你的主意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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