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家支持,成績超過預(yù)期,今日第三更如約而至:
?。?p> 蓮花社水榭七十個座位,兩日工夫便各有其主。拍賣會的消息這兩日已在京里那些個有錢無處花的達(dá)官顯貴間哄傳開來。只是名額有限,不是想來就能來的,皇親國戚、公侯世勛、二十四衙門掌印太監(jiān)這么一分,六十張名帖轉(zhuǎn)眼就派空了。
還有十個位子,那是留給京城豪商巨賈的。天下最有權(quán)有勢的匯聚一堂,做生意的哪個不想削尖腦袋往里鉆,別的不說,至少的能混個臉熟吧。這一塊梁裕下手也不含糊,要來?行,一張名帖萬兩紋銀,只高不低。便是如此依舊搶手。尤其是新近入京的幾家徽商、晉商、閩商,更是趨之若鶩。十四日,徽州同升昌聯(lián)號,見了梁裕直接拍出八萬兩會票,當(dāng)場取了帖子走人。單這一筆進(jìn)項便是二十七萬兩。梁裕留下十萬打點、開銷,其余的即與馮虞六、四開。
七萬兩!弘治朝福建全省一年的關(guān)稅也只有兩萬!馮虞看著手上厚厚這一摞,自個兒都有些發(fā)蒙。這銀子來得未免也太容易些了。便是大食堂如此紅火的生意,還得苦干個七八年。到時拍賣會上還不知收益幾何。記得史書所載,明中葉,積資五十萬兩以上的就算是巨富之家了。再來上這么幾回,豈不是為期不遠(yuǎn)了?
做夢容易做事難,這幾日馮虞更是打起百倍精神,反復(fù)推演,擬定細(xì)節(jié)。梁裕則拿了大把銀*內(nèi)朝中四下打點。雖說太監(jiān)不在百官禁商之列,于法于理奈何不得,可是鬧出這么大動靜,眼紅的只多不少,尤其是那幫言官。
轉(zhuǎn)眼便是八月十四。午時一到,馮虞草草用過飯,穿好飛魚服,挎了腰刀,出館驛飛身上馬,直奔什剎海。今日便是正日,萬不能出些閃失,還是提早過去再巡一遍。
到了蓮花社,馮虞發(fā)現(xiàn)梁裕已是到了,看他眼眶微微有些發(fā)黑,只怕是一夜沒睡踏實。采妍也已經(jīng)跟來了,一身侍從打扮,看來是要扮個跟班看熱鬧。
又一會兒工夫,兩百余名錦衣校尉旗兵開到,蓮花社內(nèi)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站定了。皇上要來玩樂,哪個敢怠慢,梁裕特意上門找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田文義通報此事,要他派人清場護(hù)駕。自然,一張會票是免不了的。
申時三刻,午間的熱勁過去了,賓客也漸漸到齊。眾人各尋座位坐下,邊上茶幾上早放了果盆、點心、茶水、面巾。正德未到?jīng)]法上大菜,馮虞特請了演樂胡同一等一的小唱絲竹,算是墊墊場子。
所謂小唱,便是男童演旦角。宣德年間,朝廷嚴(yán)禁官員娛樂,倘有犯者嚴(yán)厲懲罰,直至罷官永不敘用。這一禁令實施后,終明一代,未見松動。只是官場歌舞行樂之風(fēng)積習(xí)難改,便有人尋來相貌體征酷似美女且富歌喉的青少年男子唱曲。由于不是女性,朝廷禁令也就無從處罰。小唱初起,從業(yè)者大都是浙江寧波人,其后京師以南府縣的男童漸多,亦偽稱是浙江人。京師官場蓄養(yǎng)小唱之風(fēng)甚盛,如萬歷朝首輔沈一貫,明末遼東督師袁崇煥都是此道中人。
不過座上諸公真正留心聽曲的卻也不多。平日里這幫權(quán)貴難得湊這么奇,這會子倒是往來交結(jié)寒暄的居多。尤其是那十個巨賈,花偌大一筆銀子進(jìn)場,可不是為聽曲來的。
又過了一陣,正德坐著艘畫舫悠哉游哉地過來了,想必是跑路成功心情大好,干脆一路看看風(fēng)景。隨行的侍衛(wèi)將搭板放牢,正德扇著扇子棄舟登岸,進(jìn)了水榭,大馬金刀地居中一坐,叫跪倒一片的眾人起身回座,扭頭問馮虞:“開始了?”
馮虞趕忙回話:“就等皇上您了。”說著扭回頭一招手,一名仆役將一件紅綢罩著的物事取了上來。緊跟著一位素衣女子走上拍賣臺。馮虞伏在正德身邊低聲說道:“這是演樂胡同唱曲紅牌蕭翠煙,今日由她主拍。這個不算唱曲,不礙朝廷法度。”正德點了點頭,沒說話,眼睛直勾勾盯著臺上。
那蕭翠煙一個芊芊萬福,拿了個小木槌往案上一敲,說道:“多謝各位今日光臨蓮花社。小女子蕭翠煙,受梁公公、馮大人之托前來執(zhí)槌主拍。初次行這差使,不到之處,望請各位爺多多海涵?!?p> 蕭翠煙嫣然一笑,指了指邊上放的那件物事,“此物便是今日頭件拍品,諸位請看……”說著,她伸素手輕輕掀起紅綢,一對八寸青山水畫瓶映入眾人眼簾?!斑@上頭的山水可不是畫出來的,而是用金絲、玉片、螺鈿鑲嵌之后,再上漆生生磨平而成。”
待底下眾人議論一陣之后,蕭翠煙接著說道:“這一對漆瓶起價是一百兩紋銀,每次加價至少十兩,若有人出價后三問之下無人加價,我這木槌一敲,便是一槌定音成交了。各位爺,看得差不離了,可有出價的?”說著,蕭翠煙眼波流轉(zhuǎn),臺下眾人頓覺豪氣沖云天,可不能在美人面前落了面子。
“一百一十兩。”“一百二十兩。”“一百三!”“一百四!”……
轉(zhuǎn)眼工夫,價錢便給抬到三百三十兩,一個富商喜滋滋地來了個開門紅。這還是許多人惦記著后頭還有好的,不肯發(fā)力。不過全場賓客對這般你爭我奪的熱鬧場面大感新鮮,原來還能這么賣東西,著實有趣。
接著,各式磨漆器具、折扇輪番登場,用料、做工愈加考究,不論底價、成交價,自然也是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了。只是其間有幅掛屏,眾人爭到半截,正德看得心癢癢,張嘴也叫了個價,哪知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多新鮮,哪個敢搶皇上看上的東西。正德頓時大感無趣,揮了揮手,“方才我叫的不算,你們接上好了。”
眾人看皇上依然是小童心性,心中好笑,卻不敢在面上帶出來。跟班的劉瑾低聲對正德說道:“那個,皇上,君無戲言,拍了也就拍了吧?!闭f著招手示意將掛屏拿過來,當(dāng)場便從懷中掏出會票結(jié)了。這一幕才算是一筆帶過。只是接下來,正德再也不敢出聲叫價,只看著眾人較勁,倒也有一番樂趣。
轉(zhuǎn)眼間,此番推出的三十余件拍品賣了個一干二凈。其中壓軸的一柄羊脂玉扇拍出了一萬七千兩銀錢的天價。這柄玉扇十四根扇骨乃是用整塊玉石切削細(xì)琢而成,不論用料做工,擱在店鋪里兩三千兩銀子的賣價也還是要的。只是如今整個大明這是獨一份,外頭有錢無處買去,所謂物以稀為貴,一萬七的價也不算是太冤。拍賣么,到后頭多半便是置氣了。不過,想來買主是舍不得將這扇子拿出來招搖的,一不小心折了那可就血本無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