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下來,岳海與另三人全中靶心,俱是頭名。第二輪抓石鎖,全看力道大小。剩下這二十個再去十二個。這一輪,岳海不算是力道最大的,不過過關(guān)是不成問題。到了第三輪上擂,剩下八人捉對比拼,自選軍械或徒手,直到最后剩下一人。岳海沒練過什么精深功夫,只是憑著獵戶的本事,眼尖手快力氣足,還有一股子楞勁兒,拼掉一個對手闖進(jìn)前四。之后遇著一個摔角高手方才敗北。
從臺上下來,岳海耷拉個腦袋,很是無奈的神情,迎面卻給同一旗的弟兄圍了個正著,你拍后背我摟肩膀笑作一團(tuán)。給眾人這么一鬧騰,岳海那點不得勁也如過眼云煙,一會兒功夫就沒了。
此刻,場上頭名勝負(fù)已分,楊雄微微側(cè)身對馮虞說道:“怎樣,這幫兒郎算是龍精虎猛,有幾個中意的?”
馮虞應(yīng)道:“楊兄調(diào)教的兵,個個皆是好的。我只先要岳海那十個,日后遇著順眼的再增撥不遲?!?p> “也好?!睏钚埸c了點頭,說道:“這親兵哪,抬頭不見低頭見,是得看著順眼才成。要不這么著,我再從各地給你抽四十個常出差事見過血的湊滿一總旗,身邊沒幾個有能耐會辦事的也不成。賢弟你自己慢慢看去,若沒有中意的外頭另尋也成,只要是沒案底的補(bǔ)個出身就是。到時再汰換下不合用的。你意如何?”
“甚好。還是楊兄想得周到,便如此罷?!?p> 人馬重新在點將臺前整隊,楊雄訓(xùn)話、打賞,接著就是加菜會餐了。一般旗尉兵丁就在校場上點起篝火,大鍋吃肉大碗喝酒。原本軍中禁酒,今晚也開禁了,每人半斤。肉菜更是管飽。至于楊雄、馮虞與幾個百戶、試百戶,那自然是在帳中另開小灶,今日那頭險些要了馮虞性命的黑熊便是席上主菜了。不過楊雄只讓下鍋兩只熊掌和半拉熊肉?!百t弟,那一半熊掌、熊肉拿回家去,反正天冷壞不了。好容易打著熊,也得回去顯顯。還有那熊皮一并拿家去,給令堂或是弟妹做個襖子?!?p> 這話一說,讓馮虞頗有些感動。倒不是東西有多矜貴,說起來這還是借花獻(xiàn)佛,只是做上司的有這么個心意已算是很好的了?!白源蝰T虞入行,楊兄素來關(guān)愛有加,否則虞難有今日。這碗酒請楊兄共飲,別個虛話不消多說,日后但凡楊兄差遣,虞萬死不辭?!?p> 楊雄舉杯一飲而盡,空碗一翻放在桌上,轉(zhuǎn)頭拍著馮虞的肩膀:“賢弟,沒說的,投緣哪。當(dāng)初遇著你,老哥便是看好你呀。有才是一個,你看看,這才幾個月功夫。更緊要的,還是賢弟你人好,有心。有些時候我都奇怪了,賢弟你真是十五六的毛頭小子?如此老道,若是生在世代簪纓的官宦人家,打小的耳濡目染也還說得過去。你家那情形……直是天縱奇才,天縱奇才。來,干!”
……
第二天一早,馮虞帶著新劃到麾下的十個親兵扛著熊皮熊肉回府。如今福州府商界之中,哪個不知馮千戶便是大食堂、朝陽坊的大老板,也沒有遮著掩著的必要了。昨晚上,馮虞也沒少喝酒,不過許是那些將兵覺得放翻個半大小子太無成就感,泰半火力都集中在楊雄身上,這位仁兄這會兒還在大帳里趴著呢。馮虞惦念家中,于是先走一步。
這一路浩浩蕩蕩開進(jìn)楊橋巷,四鄰頓時轟動。這一帶也住了些公人,只是都是些小吏,馮虞平日里也不張揚(yáng),今日這前呼后擁的陣勢一擺,加上桿子上挑著的熊皮,往日誰家見過這個。
進(jìn)了府門,一家人也都給驚動了,全聚到院里。馮母一看那熊皮,嚇了一跳?!皟喊?,這個,這個莫不是你打的?”
“呵,正是孩兒親手格殺?!鄙砗笠粠托聲x親兵齊齊地猛點頭,以示長官所言不虛。“入冬天涼,孩兒打算將這熊皮與依媽做個襖子,筋骨不受寒。”
一聽這話,馮母眉開眼笑,只是嘴巴不饒人:“這熊皮襖子有沒有的不打緊,只是日后萬萬不敢再去弄險。你這身板打熊……可憐見的。記住,這一家子全靠兒你撐著,你要有個三長兩短,依媽還指望著哪個喲?!?p> 馮虞聽到這話,眼眶也有些酸澀,退后一步,恭恭敬敬施了一禮?!爸?jǐn)受教,孩兒記下了?!?p> 看馮虞這做派,馮母“噗嗤”一聲樂了。“自家人怎么還來這個。為娘的也就是一時擔(dān)心,嘮叨幾句。你行事素來是有譜,倒從不叫為娘擔(dān)心。哦,莫說這個了,這幾位弟兄是……”
“哦,這十個日后便是我麾下親軍。賴小旗……”
“小的在。大人有何吩咐?”
馮虞拍了拍他的肩頭?!霸蹅兤鹪缵s路,不曾用過早餐,弟兄們辛苦了,回頭便在此處隨意用些飯食。我這宅子小,你們目下也無處容身?;仡^你編個班,每日來兩個弟兄,便在西耳房聽傳。其他的分兩班,一班在千戶所候命,另一班或操練或辦事自便,每日一輪?!?p> 賴時亨聽了大喜,回道:“大人實是仁厚,體貼弟兄們。大伙兒日后只為大人馬首是瞻?;仡^我便吩咐下去?!?p> 馮虞招呼家人在屋中支起長桌條凳,又讓忠叔兒子從鋪子里端來早食,讓弟兄們在此間用飯。自己與家人、楊風(fēng)進(jìn)了后廳進(jìn)餐。
飯桌上,楊風(fēng)提起別院之事:“依虞兄弟(當(dāng)著馮母與采妍,沒敢叫出妹夫二字),那工圖昨日我已端詳過,確是大手筆。只是為何將那大片田地圈入莊院,平白多修一道圍墻?”
馮虞咽下一口稀飯,回道:“那片地可是寶地,圈了心安。日后楊兄便可明了?!?p> 看馮虞那神秘兮兮的模樣,楊風(fēng)也不好再問?!澳俏覀儌z幾時去壽山看看?”
馮虞想了想,“嗯,那壽山離府城甚遠(yuǎn),今日是不成了,昨日冬狩,腰酸背疼的。明日一早再去。對了,我母親與采妍也都不曾看過,明日不妨同去?!闭f著看向母親與采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