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虞聽了這話，略一盤算，頓時喜不自禁，急急卷起幾張近日新畫的工圖，出帳尋著楊風(fēng)：“楊風(fēng)，這便跟我去壽山一趟。其余的，如常操練?！?p> 馮虞領(lǐng)著楊風(fēng)與一干親衛(wèi)快馬加鞭直奔壽山。路上楊風(fēng)追上馬頭，問道：“妹夫，咱們這般急急趕忙壽山所為何事？可是工地上有事？”
馮虞作神秘狀：“不是工地。到地方你便明白了，那處所在外人可是插翅也近不得的。”楊風(fēng)聽得心頭癢癢，還要再問，看看馮虞沒有作答的意思，分明是要撩撥于他，恨恨地“呸”了一聲，快馬加鞭緊隨其后。
自從修起大道，從府城到壽山騎快馬不到兩個時辰便到，半日便是一個來回。一路上不時可見運(yùn)木石料進(jìn)山的民夫。馮虞心里琢磨，難怪說是要想富先修路，路一通，單單工料運(yùn)費(fèi)這一項便省卻了許多。
正午時分，過兩道關(guān)卡，進(jìn)了一處谷地，壽山火器工坊的外墻豁然呈現(xiàn)。這工坊修得不象一般院落，卻似一座營盤。朱潛與黃工首已在轅門處候著了。來到近前，馮虞一邊翻身下馬，一邊急急問道：“可是腳踏車有眉目了？”
朱潛與那黃工首卻不答話，互相拱了拱，最終還是那黃工首轉(zhuǎn)身進(jìn)了轅門，轉(zhuǎn)眼間變戲法一般從墻里抬出一物，正是一部馮虞再熟悉不過的二十六吋腳踏車！黃工首吭哧吭哧扛到馮虞面前，輕手輕腳往地上一放，靠著腳架立穩(wěn)了?！按笕耍催@個成嗎？”
馮虞接過手把，晃了晃，可比前生自己用過的沉多了?！拔艺f老黃頭，這么沉的分量，你這么扶著推過來不好么，為何還要硬扛？閃著腰不麻煩了?！?p> “嘿嘿，回大人。這腳踏車沒人會使，又是大人親定的，生怕不留神弄壞了。想想就用扛的了?！?p> 朱潛也在一旁說道：“這幾日眾位工匠都是分外呵護(hù)。早上便是叫個壯漢由工房里直扛到轅門口來。”
馮虞大笑：“各位用心細(xì)得很吶，甚好。不過這東西造來便是給人用的，又是銅鐵所制，沒那么嬌貴。楊風(fēng)，過來看看這個。”
楊風(fēng)早就湊到一旁，看著這個奇形怪狀的東西直發(fā)愣。“妹夫，這個……這個是車子么？”
“廢話。你看著?！瘪T虞讓圍觀的眾人閃開一個口子，一片腿跨上車，左腳蹬地，右腳猛踩腳踏，“嗖”的一聲，便直沖出去。踩了幾腳，別說，車子沉些倒也穩(wěn)當(dāng)，只是操作起來有些生澀，想來是沒用潤滑油。再就是路面稍有不平，車便震得厲害，沒胎的輪子就是這般德性。幸好座椅還舒坦，牛皮蒙的棉墊，加上彈簧緩沖，比馮虞想象的要好上許多了。騎了一陣，對這車子摸得熟了，馮虞一時性起，在場上繞起了8字，時不時還來個前后環(huán)腿。只是這車子震得厲害了些，馮虞猶豫再三，還是沒敢嘗試雙手撒把。
幾圈下來，馮虞騎回眾人面前，穩(wěn)穩(wěn)剎住，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個早已是目瞪口呆。
好一會兒工夫，楊風(fēng)喃喃說道：“這車子……”
黃工首的花白胡子直抽抽：“這腳踏車竟是如此靈便，大人真天人也，魯班再生不過如此?！?p> 朱潛搖頭晃腦了一陣，問道：“大人可是想將這腳踏車用在軍中？不需畜力，便可如此迅捷。無論山地平川，幾無不可去之處。后座還能搭人載物，大妙?。 ?p> 馮虞哈哈大笑：“自明兄說得過了。路太險，這腳踏車也上不去。不過，以之行軍載貨，倒是比步行要快上許多。老黃頭，可有菜油？在接縫處抹上一些，還能活泛許多。如今太澀了些?！?p> 黃工首答應(yīng)一聲，一路小跑著去伙房取菜油。楊風(fēng)這會兒湊到跟前，眼巴巴望著馮虞，笑嘻嘻地搭訕：“妹夫，這個，這個腳踏車讓我也試試，可好？”
“請?！瘪T虞將車把塞給楊風(fēng)，成心要看笑話。
楊風(fēng)看方才馮虞騎得輕松自在，不疑有他，握住車把，有樣學(xué)樣地跨上腳踏車，左腳猛一蹬地。就見車輛歪歪扭扭沖了出去。楊風(fēng)手中的握把忽左忽右，全身也跟著扭動。沒出三丈，只聽楊風(fēng)一聲怪叫，連人帶車側(cè)翻在地，摔了個四腳朝天。眾人頓時笑作一團(tuán)，馮虞一手捂著肚子，一手直抹眼淚。朱潛卻心疼得不行，搶步上前扶起車子，上看下看，生怕有哪處摔壞了。卻將楊風(fēng)拋在一旁。還是兩個親兵過去，將楊風(fēng)從地上扶起，幫著拍打身上塵土。
楊風(fēng)好半天才回過氣來，一邊齜牙咧嘴揉著屁股，一邊責(zé)問馮虞：“你這做的什么車？如何只摔我，不摔你？”
馮虞一撇嘴：“騎過馬吧？”
“廢話?！?p> “當(dāng)初學(xué)騎馬時也摔過吧？”
一句話說得楊風(fēng)啞口無言。半晌才冒出一句：“難道之前你便學(xué)過騎這腳踏車不成？我怎的沒見過你家有這東西？”
馮虞“嘿嘿”一笑，說了句話，頓時讓楊風(fēng)氣絕?！叭吮热藲馑廊?，資質(zhì)懸殊，怎可同日而語？”
待黃工首拿來菜油，往關(guān)節(jié)處抹了一些，馮虞再試過，果然順暢了許多。騎過幾圈，馮虞又回到眾人面前，“行，就按這個來做。不過，似乎重了些個，老黃頭，能減些分量，車子還得牢靠依舊么？”
只見黃工首抱著膀子，圍著腳踏車轉(zhuǎn)了幾圈，這頭敲敲那邊打打，一會兒工夫搖了搖頭：“回大人，說句實話，小老兒也是心中無數(shù)。這車壓根沒人用過，也不知哪處承重多些，哪處耐磨。大人若是要減重，小老兒只敢將后座板用木頭替鐵件，旁的實實是不敢動的。最好是給人用個百十天回頭再看，便有數(shù)了?！?p> “這也行吧?！瘪T虞轉(zhuǎn)頭又問朱潛，“打造這么一輛車需多少人力、物力、工時？”
朱潛早有準(zhǔn)備，“若是多用鑄件，倒也花不了多少氣力。老黃頭他們試做時，已經(jīng)是改了幾處做工，改鍛為鑄。雖粗糲些，卻大為省事。只是拼合調(diào)教費(fèi)些工夫，不過這些個學(xué)徒也做得。一月一兩百輛盡可做得?！?p> 馮虞盤算了一番：“好，先按這個數(shù)做。不過，每月還需另產(chǎn)五輛不一般的。要用精鋼替換銅鐵做料，外頭刷金銀漆。其次，手把、坐墊都用上好皮料包裹。做工務(wù)必需細(xì)，別個裝飾也群策群力多想想，比方說，手把頭上是不是扎些彩綢什么的。這五輛，是給達(dá)官顯貴備下的，越是華貴高雅越好?！?p> 朱潛也早想著這一節(jié)，“大人，依我看，還可做些大異平常的。如做些粗壯的虎紋車，多鑲嵌金玉等等。”
馮虞大喜，“正是如此！只管放手來做。有些部件，還可拿到朝陽坊那邊，看看能否裝飾些漆面來。這事需得快些。哦，腳踏車所需用度全記在我家賬上。算是我馮家出產(chǎn)，這一節(jié)莫要含糊。我這邊另有幾種圖樣，老黃頭，你也試著做做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