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你呀,就覺得眼熟,心里就特別踏實,這一轉(zhuǎn)眼你都長這么大了,當(dāng)時還是個奶呼呼的娃娃,真快啊。”
老寧接著說,“老彭啊,預(yù)備飯了嗎?”
“都預(yù)備完了,放心吧。”彭峰回答。
“先去吃飯吧,孩子?!崩蠈幟嗣蝺缘哪樥f道。
“那好,我晚上再來看您?!眴蝺晕兆±蠈幍氖终f。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今年的秋雨極多,聽說莊稼長得也還不錯。
“單冊你看,這桂花長得真不錯,多少年了都?!迸矸逭f。
單冊看著車窗外的桂花彎了彎嘴角:“這條桂花巷子就是我和宋陽初見的地方?!?p> “咦?那還不給咱說說?”彭峰立馬把身子湊過來問。
“你都多大歲數(shù)了,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什么事都愛打聽?!眴蝺孕绷艘谎叟矸逭f道。
……
那年宋陽二十二歲,單冊十九歲,他們以文學(xué)為話題,談笑風(fēng)生樂此不疲。宋陽喜好俄國小說,經(jīng)常用幽默風(fēng)趣的語言給單冊講解著小說中的故事。
作為新時代的進步青年,他的講解方式很特別,不是一板一眼地敘述大概意思,而是把復(fù)雜難懂的俄國文字故事點融進每一首詩里。
單冊說,宋陽最愛的詩人是普希金,他經(jīng)常給她讀普希金的詩,每當(dāng)這個時候,單冊的嘴角微微上揚,兩個人仿佛隔身于另一個和平美好的世界里,沒有嘈雜,沒有紛殺。
后來宋陽帶她見了他的摯友遠近聞名的周先生。單冊說,周先生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是一個幽默風(fēng)趣、性情直爽的人。他穿的很時髦,梳著平頭,愛吃點心。每每宋陽和她去他家做客,總是早晨吃完早飯就出發(fā),直到在那兒吃完晚飯后才戀戀不舍的回去。
單冊說,她和宋陽起先只是朋友,后來的關(guān)系就是先生撮合的。她和宋陽想給周先生送禮物,她本想送幅漂亮字畫那些東西,誰知宋陽只送了兩條金魚和沙琪瑪。
“還是宋陽懂他,先生看見沙琪瑪立刻就接了過去,還沒等請我們坐下就開始吃了?!眴蝺孕χf道。“那兩條金魚,更是寶貝地放在寫字臺上,每頓都喂得魚肚皮凸起大塊頭才罷休。”
單冊說,后來宋陽被特務(wù)監(jiān)視追捕,經(jīng)常躲到先生家里,然后就是徹夜長談,從古今談到中外,從詩詞聊到理論,像打了興奮劑一樣精神百倍,擱誰也看不出這是僅僅相識了兩年多的朋友,倒像是久別重逢的故交。
宋陽和單冊的相處很平淡,沒有流行的歌舞熱戀,沒有電影戲劇的舞臺升華,只是朝夕相處和詩詞歌賦相環(huán)繞。
先生視宋陽為知己,單冊和他們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單冊甚至把自己是日本殺手的事情都告訴了宋陽,然后彎著眉眼看著宋陽說,如果你不保密,我就殺了你。
宋陽相信單冊是自己人,并且深深地?zé)釔壑@個祖國。宋陽經(jīng)常說自己一眼就可以看出好人與壞人,單冊便問他自己是什么人,宋陽便說單冊是打著壞人名聲的好人。
兩人的眉眼間盡是笑意,宋陽從此便喚她茶茶,說這個名字特別好聽,比單冊更好聽。
可后來隨著特務(wù)的監(jiān)視越來越嚴,他們彼此見面的機會也愈來愈少,兩人天天只能以書信的形式傳達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