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在怡紅院的日子過得苦悶。
王夫人被關(guān)起來,自己的額外賞賜也就斷了。自己就是出去買點小物件,也得算計著來。襲人把銀兩都收起來,算計每一筆支出。
寶二爺?shù)劫~房支取二百兩銀子。吳新登:“二爺,不是奴婢為難你。老爺這兒銀子也是不多。要算計著花。榮國府不是武安公府,日進斗銀,月進斗金,產(chǎn)業(yè)都在武安公夫人手中把這,每月?lián)茔y子都有定數(shù)。日子拮據(jù)的很。少爺支銀子要老爺同意?!?p> 賈寶玉害怕賈政責(zé)問,就說:“要不到,我去找老太太。不等老爺了?!?p> 周姨娘坐在堂中同賈政說著話。賈政:“今日休沐,也處理一下家事。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一當(dāng)家才知道維持一座公府不容易。這掙的錢也不少,就不經(jīng)花。也不知問題出在哪里?”
周姨娘:“老爺以一個小官維持一座大府支出。怎么能夠?不能貪戀權(quán)勢,打腫臉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p> 賈政:“也是,到現(xiàn)在才明白大哥為什么不要公府也要分家。維持不起??!”
周姨娘:“大房不是維持不起。而是不想維持。血緣一輩比一輩淡薄,分家異爨是早晚的事?!?p> 賈政:“那要怎么辦?”
周姨娘:“老爺也分吧。賈環(huán),探春都有自己收入,分了也好自己過日子,不用你來維持。”
賈政:“他們把錢拿出來不行嗎?共同維持這個家。”
周姨娘:“老爺,我無兒無女,也不偏著誰向著誰,子女會竭力經(jīng)營自己小家庭,也不會維持這個爛攤子。這家要散了,攬也攔不住?!?p> 賈政:“自從大哥搬去狀元府,我就知道這家維持不住了。房子要倒塌了,空出的院子,草都長高了。看著都滿目蒼涼?!?p> 周姨娘:“下定決心分吧。有人住著,院落才不會荒蕪了。有人經(jīng)營,賈府才會延續(xù)下去。”
賈政:“你說怎么分?”
周姨娘:“賈環(huán),探春,分一塊,這一支就沒有問題。賈環(huán)會去當(dāng)官,探春善經(jīng)營,保險比你管著要好。”
賈政:“賈蘭怎么辦?”
周姨娘:“賈蘭母子就住稻香村里吧!不可不分,不可過多。以免引起爭執(zhí)。對他母子反而不利。有秦二奶奶照顧,也不用擔(dān)心。李紈手緊,賈珠的收入也沒有拋灑,日后自己出去置個院子,也不用別人貼補。沒有公府風(fēng)光,做個普通人家還是富足?!?p> 賈政躊躇著,盤算著,遲遲定不下來。
周姨娘:“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寶玉,連個能干的都沒有。襲人性子軟,管不得寶玉。有個晴雯性子烈,又給攆出去。要找個在外面會經(jīng)營的回來。不然支撐不住?!?p> 賈政:“你不看好寶玉?”
周姨娘:“要當(dāng)官,不能當(dāng)官,還鄙視當(dāng)官的。說什么國賊祿鬼。要經(jīng)商,不能經(jīng)商,被人賣了都不知道。要種地他不屑,不愿看見泥腿子。表面和善,誰也不得罪,與誰也能說上兩句??墒枪亲永锞褪且粋€公子哥,高高在上?!?p> 賈政:“你倒是看的清楚?!?p> 周姨娘:“明白又如何?你兒子沒有賈璉的能耐。賈璉可以挽起褲腿,下地教農(nóng)民種地。可以雙手打起算盤,安排商業(yè)事宜,可以手持大錘鍛造兵器,可以持神兵利器,躍馬疆場,可以坐堂問案,治國理民。要什么有什么。寶玉能嗎?一樣都做不來?!?p> 賈政:“賈璉好色。整了一堆小老婆。隨他爹。”
周姨娘白了賈政一眼。:“你父子不好色。凈向丫鬟下手。好吃而不粘,玩夠了,不用負責(zé)。賈璉是玩小姐,還敢于抬回家。你這是嫉妒。”
賈政沒料到周姨娘這樣說,鬧了個大紅臉。
周姨娘:“寶玉再向丫鬟下手,就讓他與丫鬟過。真是一無是處。”
賈政:“你原來也是一個通透的人。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這宅里的事,你就暫時管起來。”
賈寶玉不敢去見賈政。就騎著馬,信馬由韁走起來。今年市面冷清,人少了不少,沒有一絲熱鬧氣氛。這街不逛也罷。要回轉(zhuǎn)是卻發(fā)現(xiàn)到了薛府門口。進去看看薛蟠哥哥,寶釵姐姐。
下人跟賈寶玉打過招呼。寶玉抬腿進了薛府。往薛蟠住處走去。
夏金桂見對面走進一個翩翩佳公子,胸前掛著一塊玉。就迎上去:“對面來著是誰?”
賈寶玉見對面人的打扮就猜到是夏金桂。:“我是賈寶玉,來看望薛蟠哥哥?!?p> 夏金桂輕佻的笑著,手里手絹一搖一擺的。:“你還不知道薛蟠的事情吧?進大獄了?!?p> 賈寶玉急切的問:“什么時候的事?什么因由?”
夏金桂漫不經(jīng)心:“二十幾日了,和你家嫂嫂王熙鳳販賣紙張?!?p> 賈寶玉:“販賣紙張會入獄?”
夏金桂:“是朝廷用來印制寶鈔的桑皮紙。戶部專用?!?p> 夏金桂不經(jīng)意間就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來。所有罪責(zé)都推給薛蟠。賈寶玉也無從分辨真假:“怪不得母親和風(fēng)姐姐被關(guān)起來?!?p> 夏金桂吃了一驚,賈家真嚴啊。自己幸虧不是嫁進賈府。主母說關(guān)就關(guān),自己所做所為,不知被休幾回。夏金桂眼珠滴溜溜轉(zhuǎn)著:“你來干什么?”
賈寶玉靦腆的笑了。:“手頭不寬裕,向薛哥哥借幾百兩應(yīng)急?!?p> 夏金桂笑到燦爛花開:“你不是賈府金鳳凰?不會缺錢,給姐笑一個,姐養(yǎng)你,要不睡一覺?”
賈寶玉聽后臉上羞紅,轉(zhuǎn)身就走。身后傳來放蕩的笑聲。
寶嬋問夏金桂:“小姐,調(diào)戲?qū)毶贍敳缓冒??姑娘那里……?p> 夏金桂:“有什么不好?落毛鳳凰不如雞,有什么可忌諱的?空有一身好皮囊,腹內(nèi)原來草莽莽。厭惡你我主仆,不來就是,不過打秋風(fēng),誰求他來?”
寶嬋:“小姐,要是寶二爺答應(yīng)你?”
夏金桂:“你這死丫頭。你怕嗎?”
金鶯兒附在薛寶釵耳邊小聲說著。薛寶釵氣的圓睜雙眼:“這個婦人,把薛家臉面丟盡?!?p> 賈寶玉百無聊賴的打發(fā)日子。自從中舉后,再也未從入夢,心里念想警幻仙姑等人。賈寶玉是一個活在夢里的人。對現(xiàn)實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有到了手頭拮據(jù)時,才想一想。經(jīng)過夏金桂一鬧不再經(jīng)常去薛家。倒是薛姨媽來了一趟,給寶玉留下五百塊銀元。寶釵來了兩次,卻是順路,人家是去大觀園看望探春。
賈寶玉嘆息:“好好一個家,說散就散,姐姐妹妹天各一方。迎春姐姐嫁了,林妹妹走了,湘云妹妹走了,寶釵姐姐走了,……一個個遠離自己。”
寶玉盤算無處可去,就尋到丫鬟處,看見麝月正在睡覺。青絲鋪展枕頭上,露出雪白膀子,被子齊著胸脯。寶玉抬起麝月的手,掀開被子放進去,然后蓋好。嘴里輕聲細語:“凍著就不好了?!笔刂暝录毤毝嗽斨挥X到了張燈時分。
秋紋進來點亮蠟燭??粗鴮氂裨诎l(fā)呆,笑出聲了。:“二爺,真是秀色可餐,飯都忘了?!?p> 襲人走進來:“小丫頭也是,不知道叫二爺吃飯。”惠香嘟囔到:“二爺在你們幾個姑娘房中,我們哪里敢進?”
襲人:“我們算哪門子姑娘,與你們一樣,也不過個丫頭罷了?!?p> 賈寶玉搖了麝月一下。:“起來吃飯?!?p> 賈寶玉走出去,麝月穿戴整齊,走進屋子開始吃飯。
襲人:“今天小丫鬟們很不稱職,到了飯點也不告訴一聲。今后不許這樣?!被菹汔搅肃阶觳桓一匾宦?。
寶玉:“好了,不要說了。不關(guān)惠香的事?!?p> 秋紋道:“今天鴛鴦姐姐說,老爺同老太太商議分家的事。要把府邸家產(chǎn)給二爺,三爺,賈蘭分開。老太太也點頭了?!?p> 賈寶玉一陣惱怒:“就知道分。都自己過著就好了???”
賈寶玉一直把王夫人被關(guān)起來,遷怒于賈赦找事。好好的榮國府,怎么能說不修就不修。賈璉拐帶了妹妹們離開榮國府。自己無人說話,解悶。只有呆在房中,磨了墨,拿起筆來寫寫畫畫。盡是些荒誕不經(jīng),穿鑿附會之言。惠香在邊上候著,伺候著。
第二日早晨,寶玉回到房中。襲人趴在被子上睡著了。也不曾脫去衣服。寶玉叫醒她,梳梳洗洗,開啟新的一天。寶玉對府中事務(wù)一概不理,頗有乃父之風(fēng)凡。
賈母是憂心忡忡,這么多歲數(shù),人都活成精了。對于大房,二房之爭也清清楚楚。賈赦已經(jīng)耗盡了耐心,不愿意陪著再玩下去了。寧愿放棄爵位,放棄榮國府也要兩相割裂。再逼下去,只有掀桌子了。二房賈政,賈寶玉卻都不是能守住家業(yè)的人。
尤氏來請安。賈母:“對于榮國府分家,寧國府是什么看法?”
尤氏:“老祖宗,都是你的孫子,你會一碗水端平?!辟Z母無法回言,心里總是偏著寶玉。
賈母只能找來賈環(huán)。:“你父親與二兄都不善于俗務(wù),你日后要幫襯著。畢竟是一家人?!辟Z環(huán)只好虛應(yīng)著,哄老太太開心。
賈母找來秦可卿:“二房的田產(chǎn)是個什么情況?”
秦可卿:“榮國府建造大觀園耗費過多。這些年大觀園有探春勉為支撐,自行運轉(zhuǎn)。榮國府還是要消耗一些錢財,二房財產(chǎn)落個不增不減,夠吃夠用。”
賈母疲憊的說:“二房,男人不善經(jīng)營,女子膽大妄為,前途堪憂。就沒有個省心的。寶玉是嫡子,多些財產(chǎn)是應(yīng)當(dāng)?shù)?。要分但不能均分。?p> 秦可卿:“老祖宗,榮國府是祖宗留下來的。老祖宗要給誰就給誰。只要你高興就好。大房這次不爭了。你看著處理就好。賈綜也是好運道,找了一個好媳婦。我們也不用費心?!?p> 賈環(huán)也道:“這座榮國府,是財產(chǎn)也是債務(wù)。維持不了,還不如不要。養(yǎng)這么多下人,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一年幾千元銀元,不夠打個水漂。父親這幾年還不是入不敷出,勉強維持。”
賈母:“我也看出來了,你們都不愿意維持這個家了。從修大觀園那天起,大房就不再管公中事務(wù)了。就要把榮國府放棄了?!?p> 趙姨娘高興的合不攏嘴。大觀園奢華,可是榮國府也不錯。將來誰提起來,都會說:“看,這就是富貴了幾百年的賈家?!睒s國府就是賈家正宗的象征。自己一個奴婢出身的小婦,就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一個勁念道:“祖宗保佑,要多上兩柱香?!?p> 薛蟠交了五千兩銀子放回府中。不知道在獄中經(jīng)歷了什么,人一下子變了不少。不再咋咋呼呼,老成了起來?;貋碇?,老老實實呆在家里,不再留戀花叢。以前跟隨胡鬧的小廝打發(fā)出去,家奴惡仆予以辭退。夏金桂對薛蟠刮目相看,倒是不適應(yīng)起來。
夏金桂:“這次你能這樣快出來,多虧了賈環(huán)。以后多多來往,邀來家中做客。也是一個不錯的倚仗。”薛蟠詫異的點點頭,心里盤算“夏金桂這是改常了”。寶嬋自是心知肚明,自家小姐有什么打算,自己只能贊成。
夏金桂對薛寶釵也越來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夏金桂巴不得薛家將寶釵嫁出去。姑娘出嫁,一份嫁妝的事。只要寶釵嫁出去,薛家偌大家產(chǎn)就到了她手里。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做夢都會笑醒的。
一日薛寶釵對薛蟠說些話,直道薛蟠管不起家來。夏金桂:“姑娘,你就行行好吧。別管我們漢子,老婆,小女人,大女人,老女人的事情。你將來嫁給個好女婿。看著就是享福的命。哪像我?讓人騎到頭上來。整日守活寡,與死了漢子有什么區(qū)別?”薛寶釵,薛姨媽鬧了個不自然。
薛姨媽也想著盡快把寶玉與寶釵的事情辦了。了卻一樁心愿,也少受些腌臜氣。再不行搬離薛府,搬回賈府,遠離這個河?xùn)|獅。要她在家中鬧吧!夏家也是大戶人家,怎么出了這等女子?真是悔不當(dāng)初。早知道了,貴賤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