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軒轅沁哪里回來后的第二日，我獨自一人坐在寢殿里，又拿出來了那個香囊。
將那張泛黃的紙放在手心，我猶豫了會，終究打開了它。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
歲月長，愿人安。
不知為何，我打心底覺得，這就是我的東西。
歪歪扭扭的梔子花，泛黃的紙條和松散的針腳。
我站起身，扶著窗邊的小桌臺，心中有一塊地方，好像突然有太陽照進來了一樣，有一段失去的記憶又重新闖入我的腦海。
“秋兒，秋兒?！?p> 我頭痛欲裂，渾身酸軟無力，暈了過去。
再醒來，康長橋跪在我的床榻邊，剛為我把完脈。
“娘娘，千萬不可再這樣操勞了，病中最忌諱的就是多思啊?！闭f完，康長橋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我抬頭看著天花板，一滴淚滑落，漸漸的，打濕了我的枕頭。這一次，秋兒還是趴在我的床榻上痛哭，我遣她出去，殿內(nèi)，只留下我和康長橋。
“康太醫(yī)，能不能幫本宮做一件事?！?p> 康長橋只是跪在地上，沒有抬頭。
“但憑娘娘吩咐。”
“秋兒是個頂頂好的姑娘，打小就跟在我身邊?！?p> 康長橋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自我重病以來，鳳顯宮所用的藥材都是宮里極好的。從前，李小筠記恨我，傅顯明厭惡我，宮中是極難求醫(yī)問藥的。
自從康長橋來鳳顯宮為我把脈后，我所服用的藥材都是極好的。
每每來我宮里，康長橋都會帶個什么東街的銀釵，西街的糕點，亦或者是山野里的小花，樹頂?shù)墓印?p> 總是能看見秋兒接過這些小禮物時羞紅的臉，跟那年，我初見傅顯明一樣。
“在我臨走前，我會向陛下求個恩典，我沒有別的要求你，只求你對秋兒初心不變，只娶她一個?！?p> 我側(cè)過頭去看康長橋。
康長橋重重的在地下磕了個響頭說“謝娘娘！謝娘娘！”
待康長橋走后，我將事告訴了秋兒，想問問她的意見，秋兒羞紅了臉，卻沒有點頭。
頓了半晌，秋兒抬頭看著我“可是小姐，秋兒，不想走?！?p> 秋兒握住我的手，又跪在我身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在我手上。
“小姐，秋兒要一直陪在小姐身邊?！?p> 我將手抽出來，摸上了她的發(fā)髻。
“秋兒，你家小姐我，命不久矣，我不是想趕你走的，我會去求傅顯明，讓他為你二人賜婚，只盼你能在我走后有個安穩(wěn)的依靠。”
秋兒還是哭，不過，還是答應了。
我叫了個小丫頭，陪我去見傅顯明。
到了勤政殿，傅顯明依然高高在上的坐著，見我來也沒有抬頭。我示意丫頭將手中的東西遞了上去。
“陛下近日政務繁忙，奴婢見今日小廚房做的梅花糕甚是可口，就特意給陛下奉上?！?p> 傅顯明沒有看，只是問我，有什么事要見他。
“太醫(yī)院的康長橋康太醫(yī)對臣妾的婢女秋兒，鐘情許久，請陛下，為他們二人賜婚?！蔽夜蛟谒媲?，重重的磕了個頭，說出了我所求。
在我說話的同時，傅顯明瞟了一眼盤中的東西。
“梅花糕？”
小丫頭見傅顯明又提起來了糕點的事，立刻上前，行了一個做作十足的禮。
“是的陛下。”
“見你的年歲不小，你入宮幾年了？”
“回陛下，奴婢入宮五年了?！?p> 還沒等小丫頭繼續(xù)說話，傅顯明便將臺面上的糕點一下全都打翻。
飛散的瓷盤碎片，劃傷了小丫頭的臉。
小丫頭嚇的跪在地上一邊發(fā)抖一邊給傅顯明磕頭。
“陛下，陛下息怒！”
“來人！將她帶下去，既然不知道宮中的規(guī)矩，就不要在宮中待了，送去松竹館學學禮儀規(guī)矩吧！”
小丫頭一邊哭喊著一邊被帶了下去。
松竹館，是西梁國將抄家的丫頭小姐什么的，貶為官妓待的地方。
沉默了半晌，傅顯明又抬頭看向我。
“秋兒？是哪個自小跟你入宮的丫頭嗎？”康長橋手只是這樣冷冰冰的問我。
“是，陛下。”
“真是巧了，皇后和貴妃竟然也有心思一致的時候，貴妃身邊的大太監(jiān)，也是鐘情這個秋兒許久了，朕想為他們二人賜婚，還沒來得及通知你?！?p> 我緩緩起身，這一次來，我自知是有許多阻礙的，李小筠肯定是要繼續(xù)做點什么，來惡心我。
“陛下?！?p> “妾身深知，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是比不上貴妃的?！?p> “自己心里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陛下娶妾身，不過是奉先皇之命，陛下沒有娶得心愛之人，難道還要將這種遺憾延續(xù)下去嗎？”
我知道傅顯明不會輕易答應我。
我挺直了身子，繼續(xù)說道。
“陛下，妾身有一件東西，陛下訓了好久，今日特意奉上?！?p> 我起身走近傅顯明，將手中的東西亮給他看了之后。
傅顯明難以掩飾驚訝的神情，示意讓我退下，我的事，會答應我做到。
在我退出宮后，秋兒在門口等了我很久了。
“小姐，奴婢聽說，剛才陛下發(fā)落了個丫頭，奴婢還以為，因為奴婢的事遷怒了小姐，就趕緊過來了，可是御前的人讓奴婢等著?！?p> 秋兒微微貼在我的身邊，壓著聲音問我，我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至于那個丫頭，我和秋兒在寢殿內(nèi)商議此事時，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的影子落在了窗子的一角上，所以，李小筠才能這么快知曉。
我向來是沒有什么狠心的，可以針對我欺負我，但是不能壓到我身邊的人頭上。
“梅花，梅花。”
寒冬傲然挺立的臘梅，竟然也成為了一個人的催命符。
傅顯明的親生母親，因為被人在梅花糕中下毒而死，當時，傅顯明的母后肚子里還懷著未滿月的公主，后來，傅顯明被先帝過繼給當今的太后。
傅顯明不是輕易的答應我的，畢竟，我手里的東西還沒有輕易交給他，接下來的這些日子，傅顯明差遣許多的妃嬪，宮人，王妃命婦之類的，來來往往的看我，說是關心我，可若真的關心，就會自己來看我，這樣興師動眾，是極不利我養(yǎng)病的，我只呆呆的望著天花板，我在想，那個香囊。
待人都走后，秋兒跪在我的身邊，我抬手，撫摸著她的頭。片刻后，我將手放下。
“秋兒，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
秋兒沒有抬頭，只是繼續(xù)低頭沉默著。
“秋兒，實話告訴我吧，我是不是曾經(jīng)忘過什么？”
秋兒重重的磕了個頭。
“奴婢死罪，小姐，請原諒奴婢?！?p> 在秋兒的敘述中，我想起來了過往的事，也想起來了，香囊的主人，軒轅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