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夸張到什么程度呢!每走一步耳朵上的耳環(huán)和發(fā)髻上的步搖,最好不動,我看家里能做到的,只有母親和大姐姐了。
將擦好嘴的手帕也細心疊好,放在丫頭端著的盤子里,用茶水漱了口,我便向往屋里跑。
“心心,你要去哪,”徐嬤嬤追著我問道。
我把手貼在臉頰上,做了個睡覺的姿勢。
徐嬤嬤走過來,牽住了我的手,將我拉進寢房內(nèi),“心心莫要睡了,還要去學(xué)古琴呢!你瞧你大姐姐,彈得一手好琴,你也要好好學(xué)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認命吧!當大人們雞娃開始,就不會輕易停止,這點古今亦如是。
她高興地摸了摸我的頭,“來嬤嬤給你換身衣裳,去學(xué)琴這個金項圈就別帶了,端寧看看這幾身衣裳,你想穿那身?!?p> 徐嬤嬤將一色春衫展開供我挑選,有朱紅色金線密織的廣袖紅裙,有嫩黃色繡桃花的窄袖抹胸長裙,有豆綠色胸前綴有兩層綠寶石流蘇的長裙,其余還有各種款式,各種花色的精致衣裙,真真給我挑花了眼。
芊芊進來道:“既然是學(xué)琴,不若挑件窄袖的,奴婢看紫色繡櫻花這件就很不錯?!?p> ??!這些衣服里,我最不欣賞的就是紫色繡櫻花那件,做工雖精致,料子也不錯,可這半淺不深的紫,我這個年紀穿,顯老氣了。
紅蕊道:“不若穿粉紫色繡纏枝連理花的?!?p> 流香道:“不如選這件月白色,胸前綴有玉蝶的?!?p> 就連還在教我刺繡的云兒,也十足地湊起了熱鬧,“不如選那套交領(lǐng)團花的?!?p> 至此小意,曦兒,緋兒,幾個,也跳進來,一人選了一套,都想讓我穿,平日里她們幾個,是不敢如此跳脫的,大抵事關(guān)穿衣打扮,女孩子的天性,她們也忍不住要摻一腳了。
這是欺負我不會說話,每個人都要來做我的主嗎?
剛才學(xué)刺繡也是,每個人都要來插嘴說一句,別說云兒都無奈了,我早也煩了,畢竟,我從前也是個很有主見,很固執(zhí)的人。
徐嬤嬤最先發(fā)現(xiàn)我神色不對,便道:“心心年紀也大了,原該讓她自己先選的?!?p> 最后,我選了那套豆綠色抹胸長裙,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上面的雙層流蘇,沒有女孩子能拒絕流蘇的誘惑,它搖曳滾動的身姿,晶瑩的形態(tài),分明就是誘惑著,每一個女孩子,說著,快來用我裝點你們,衣服,首飾,哪哪都可以,快來。
徐嬤嬤給我梳了個朝天髻,中間簪了一枚金桃心滴珠簪,兩邊各插了兩枚金桃花步搖,眉心貼了一朵四瓣花鈿。
那天剛穿來時,梳妝臺上我全翻看過一遍的首飾盒子,不過是我諸多首飾的冰山一角。
臥房里黑漆木立柜里,裝滿了我的各色衣裳,還有個黃花梨材質(zhì),柜面上刻滿各種形態(tài)的玉蘭花的立柜,上面大大小小,起碼有七八十個抽屜,全裝滿了我的各色金銀首飾。
我當時把它們一個個打開的時候,那種心情……。
看著它們個個璀璨奪目,珍稀精巧的樣子,我拿起它們端詳觀看的樣子,肯定就像暴發(fā)戶咧著嘴數(shù)錢一樣。
我看著鏡中已妝發(fā)完畢的自己,這張小臉蛋,漂亮是不必多說的,但還有一種獨特的凄冷破碎感。
就是有人天生給人一種,他這么強壯,一定從來不生病的感覺。
但有的人,就給人一種,她身體一定很弱,不能被大風(fēng)吹到,大雨淋濕的感覺,原主就天生帶有這種感覺,這該死的凄冷破碎感,竟然如此迷人,我是開始對著自己犯花癡了嗎,絕了,絕了。
“心心不喜歡這個發(fā)髻嗎?”徐嬤嬤看我一直盯著銅鏡里的自己,還以為我不滿意她梳的頭發(fā)。
我搖了搖頭,我能說我是沉迷自己獨一無二的氣質(zhì)無法自拔嗎?我不能。
“那咱們走吧!去清音閣學(xué)琴,”徐嬤嬤抱著我,芊芊和流香落后幾步跟著。
我發(fā)覺這小小的玉芳閣,頗有些職場競爭的味道,徐嬤嬤自不消說,不僅工作能力出色,還處于無可替代的地位,畢竟一個人一生只有一次哺乳期。
芊芊和紅蕊,過不久便要離開,但也還盡心盡職的做著收尾工作,像是對原工作單位挺滿意的,所以離職前還很積極。
流香和云兒,都是家生子,據(jù)說婚配都要往家里找了,想著一輩子都要在謝府工作了,倒拿出了細水流長認真工作的樣子。
小意有時還有些懵懂,但經(jīng)過上次被徐嬤嬤教育后,也積極多了。
其他幾個很想好好表現(xiàn),但奈何芊芊幾個,已經(jīng)將我團團圍住了。
比如曦兒,趁我身邊人少的時候,總想來表現(xiàn)一番,奈何我不會說話,她又對我不甚了解,搞得她挺著急的。
雪白的門洞前一白一粉,兩棵玉蘭花開的正盛,我總覺得,玉蘭花是一種很孤潔的花,它們仿佛凌凌立于枝頭的仙子,明明生長于一棵樹上,可就算花枝上開滿了千朵萬朵,也只是各自獨立于枝頭,各自綻放,各自美麗。
紅蕊看我盯著玉蘭花看,笑道咱們?nèi)〗?,還是這么喜歡看玉蘭花,真到了癡愛的程度了。
徐嬤嬤撫著我的發(fā)髻道誰說不是呢
流香道我看回了大夫人,給咱們?nèi)〗阕鲆惶?,玉蘭花碗碟,茶具,再連上屋里那些,這下可齊全了。
我沖她豎了個大拇指,示意可行。
在玉蘭花樹下說笑了一會兒,徐嬤嬤便帶著我往清音閣趕了,清音閣是個疏闊的二層建筑。
一層外圍的地磚上,雕刻著不少,做翩然舞動狀的少女,二樓伸出一個寬寬的露臺,起碼能容納十數(shù)人,在上賞玩。
一進正廳中間,我就感覺一陣熱氣撲面而來,又看向房間內(nèi)鋪設(shè)著厚重綿實的地毯,這春意盎然的季節(jié),里面似乎還燒著地龍。
我滿臉詢疑地看著徐嬤嬤,徐嬤嬤拉著我的手道聽聞青蘿娘子身患寒癥,最畏寒涼,是以常年都要燒著地龍取暖的,她也很少離開清音閣的。
原來是這樣,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