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烤肉
趙呂回來得比平日晚得多，卻興致勃勃，衣裳都沒來及換就跑了來。
“妹妹，妹妹！”
小冬正看著沈薔沈芳做針線，沈芳還好，沈薔卻不夠耐心，一排針腳粗疏得好象蟲子爬的印子——那蟲子還是多腳的。小冬自信要是給自己一根針，都比她縫得整齊。
“哥哥？”
小冬爬起來朝趙呂跑，被趙呂張開手抱了個滿懷。
小冬樂顛顛的被轉(zhuǎn)了個圈，才看到沈靜在他身后，叫了一聲：“靜哥哥。”
這么一喊，旁人沒感覺，小冬自己先哆嗦一個。
靜哥哥？靖哥哥？
這又不是武俠世界，哪來的郭靖黃蓉啊。
“你和父親今天進宮了？”
小冬點頭。
“見著皇上了嗎？”
沈薔趁亂把手里的繡布繡線團一團往桌下一塞，聽小冬說：“見著了?！?p> 沈芳放下手里的活計，與沈薔一起站起來，朝趙呂和沈靜盈盈一福。
“都是自己人，天天這么禮來禮去的多累?！壁w呂放下小冬還禮，又說：“表姐不用太客氣了?！鄙蛩N問：“你們今天怎么回來的比平日晚？”
趙呂眉飛色舞：“今天和他們賽詩來著，表哥奪了詩魁！”
沈芳來了興致，笑著問：“哦？和什么人賽的？怎么奪的魁？”
趙呂連說帶比還笑著，把事情講了個大概。
原來沈靜素有河?xùn)|第一才子之稱，進了宮學(xué)讀了這么些天的書，隱隱然又有要拔京城第一才子風(fēng)頭之勢，能進宮學(xué)的少年子弟，哪有這么容易就心服的，自然三五不時的要尋點由頭想將他踩壓下去，結(jié)果事與愿違，反而更令沈靜名聲鵲起，今天這個賽詩會又讓他奪了魁首。
趙呂講得高興，沈芳說：“不知道奪魁詩是什么？也念出來給我們聽聽吧，沾沾文曲星的才氣?！?p> 沈靜俊臉微微發(fā)紅，低聲說：“自家人還拿我來取笑?！?p> 趙呂推他一把：“怎么是取笑？這是與有榮焉。”一面吆喝人：“拿紙筆來?！?p> 沈薔忙把案上的針線籃子繡樣什么的一古腦兒推開，騰出空來。筆墨齊備，紙也鋪展開，趙呂笑著說：“我記得清楚，我來寫。”
他雖然整天笑呵呵的愛玩鬧，但是一筆字卻寫的頗有骨架章法，顯然是下苦功習(xí)練過。小冬看了第一句——可開頭三個字她都不認得。
沈薔托著腮看著，轉(zhuǎn)頭問：“奪了魁，有彩頭沒有？”
趙呂凝神寫字，沈靜不答，倒是趙呂的書僮小唐答了句：“有彩頭的，賽詩是在東園賽的，剛開場，幾位公主帶著她們的侍讀都來了，在一旁看了好半天的熱鬧，五公主還拿出了一條親手繡的錦帶當(dāng)彩頭的。”
沈芳一怔：“公主親繡的？”
“正是。”趙呂答了一句：“這可把那幾個挑釁的家伙嘴都氣歪了?！?p> 沈薔興奮地問：“喂，公主是不是看上哥哥了？”
沈靜搖頭：“薔妹不要胡說?！?p> “怎么胡說了?！鄙蛩N臉兒紅紅的，眼睛發(fā)亮：“才子配佳人嘛。聽說五公主生得十分美貌，冠絕京師。哥哥又是首屈一指的才子，這不是……”
沈芳也轉(zhuǎn)過頭來：“不許胡說。事關(guān)公主的清譽，你以為是鬧著玩兒的?！?p> 沈芳開了口，沈薔才老實了，可還是不甘心，嘀咕：“肯定不止我這么想，旁人一準兒也會這么說的?！?p> 小冬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呃，這個，事情要說起來，倒算得一段佳話。
就是，佳話的男女主角，是不是年紀都小了點兒？
五公主和沈靜的歲數(shù)，要放到現(xiàn)代，都只是初中生呢！
早戀！
小冬有點悻悻的，自己今天明明也在宮里，卻沒能看得見這場熱鬧。
趙呂已經(jīng)把字寫好，吹了吹干，懸著提了起來。
沈芳贊道：“字可是越寫越好了?！?p> 趙呂這點自知之明是有的：“不成不成，看詩，別看字。”
府里人人高興，趙呂喊著：“加菜加菜，晚上咱們喝酒。”
胡氏在一旁說：“加菜自然是要的，酒可不成。”
趙呂說：“不妨事，就喝一點。唔，我去和父親說，他必是許的。”
安王不是個拘泥古板的人，趙呂去說，他果然便應(yīng)了，還送了一塊硯，一盒六塊的金鱗墨給沈靜，賀他得了詩魁。趙呂捧著盒子嘖嘖稱贊：“這個硯還算了，墨可是有一百多年的來歷，制法早已經(jīng)失傳，據(jù)說宮中也沒得多少了，用一塊少一塊，平時父親自己都舍不得用?！?p> 沈靜有些不安：“王爺?shù)亩Y太厚了?！?p> “嘖，寶劍贈英雄。這個送你正好。這個墨是個好彩頭，祝你將來金榜題名鯉躍龍門?！壁w呂不是個小氣的，替沈靜高興了一回，才交人好生替他收起來。
晚上在趙呂后院的閣子里擺了宴，安王沒來，說是怕他們拘束，只有沈靜趙呂沈家姐妹兩個和小冬，五張席桌擺了個圈兒，圈中是個炭爐，爐上架著鐵蓖，切薄的肉片兒刷著各種調(diào)料香料油脂，在火上滋滋作響，香氣濃郁撲鼻。
小冬被裹的象個棉球兒一樣，因為烤肉的關(guān)系，閣子四面窗子都敞著散煙，胡氏怕她著涼，恨不得把她從頭到腳用棉被捆上才放心。
酒斟進杯里，清冽如泉。小冬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酒香里還透著一股清冷的花香。
“是菊花酒？”
“嗯，三年前釀的，楓露白。今天這是頭一次開壇?！壁w呂儼然一個小酒鬼模樣，端起來深深聞了一記酒香：“明天學(xué)里休息，今晚多喝點也不怕?！?p> 沈芳有酒，連沈薔也有，唯獨小冬面前是燙熱的果子露。
烤肉火候到了，從火上移開，小冬示意要吃，紅綾怕她燙著，在肉片拿小銀刀劃下小小一點，吹了又吹，才送進她嘴里。
一股熱辣辣的香味在口中彌漫開來，小冬沒提防，一下子就憋出了眼淚。
“哎呀，那上頭放了辛辣粉料了?！壁w呂忙說：“快快，喝水。”
小冬喝了好幾口果子露，也沒把嘴里的辣味兒蓋下去，只覺得象火燒一樣，舌尖生疼，眼睛鼻頭都紅紅的，活象只小兔子般。趙呂又心疼，又好笑，板起臉來對紅綾說：“你也忒粗心了。”
小冬知道不怪紅綾，平時飯食中都沒有這個味兒，烤肉片兒紅艷艷的，上頭灑沒灑那辛辣的調(diào)料也看不出來。
沈薔刮臉羞她：“小饞貓，辣到了吧？你還是吃果子吧，烤肉就都歸我了?！?p> 沈靜笑著說：“烤些不辣的，抹些蜂蜜，她應(yīng)該能吃。不過這東西不易克化，小冬妹妹還小，嘗嘗也就行了?！?p> 小冬捂著嘴，淚汪汪地看著這幾個壞人。
年紀大了不起??！
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