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知遠的話還沒有說完,王玉林便滿眼憤怒的看著吳知遠道:“吳縣令,您這個官當(dāng)?shù)每烧媸庆`活啊!”
王朗剛剛被吳知遠判了絞刑,他更被判了要賠償岳風(fēng)六千余貫之巨。
無論是誰,恐怕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王玉林的憤怒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吳知遠并不生氣。
“樹之兄誤會吳某了,我這也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先讓令郎受些苦?!?p> 吳知遠壓低了聲音,像是深怕別人知道一樣。
“你什么意思?”
王玉林并不傻,吳知遠若是真的要治王朗,又怎會一口一個“樹之兄”的叫著。
“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想必樹之兄方才也聽見了,剛才那小子說他不日就要離開,等他一走,這件案子究竟怎么處理,還不是我說了算?”
吳知遠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邪笑。
“你是說……”
王玉林已經(jīng)明白吳知遠的意思,但并不知道他具體要這么做。
所以故意將話音拉長,等著吳知遠去接。
這樣的事吳知遠也不敢聲張,在王玉林耳邊輕聲說道:“不知樹之兄可曾聽過偷梁換柱,改頭換面?!?p> 等他說完,王玉林的臉上重新堆滿了笑意。
似乎一日驚險所帶來的不愉快,都已全部消散。
王玉林笑道:“縣尊果然妙計,此事若然成功,他日王某必有重謝?!?p> 吳知遠也笑道:“你我之間,還何須說什么謝字,只要樹之兄不怪今日吳某讓你損失了些錢財,他日能在王護軍面前替吳某美言幾句,那吳某便感激不盡了?!?p> “哈哈……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哈哈哈……”
王玉林與吳知遠頗有默契地大笑了起來。
……
“公子,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王渾問出了岳風(fēng)也想問的話。
自從出縣衙,便是仇賢在帶路。
岳風(fēng)也知道這明顯不是去煙雨樓的路,只是他卻一直沒有開口問。
一來他也好奇仇賢究竟要做什么,二來他并不愿再以惡意來揣測仇賢,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但王渾重傷之余,只想著快些回去歇息養(yǎng)傷,也就脫口問了出來。
“跟著他走,沒事!”岳風(fēng)微笑道。
走了沒多久,岳風(fēng)便知道仇賢的目的地是哪了。
這里是通往“草還堂”的路,前面不遠,就是他的家了。
他的這條命,還是李勤時救下的。
到如今,他還沒有兌現(xiàn)當(dāng)初重謝的心愿。
仇賢到這里來,無疑是為了給他和王渾治傷。
昨日李勤時不在,他也只是簡單的用了點藥,現(xiàn)在身上還難受著呢。
他忽然充滿感激地望著仇賢道:“多謝賢弟。”
“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子風(fēng)兄,請吧?!?p> 仇賢微微一笑,頭前引路。
一走進草還堂,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藥味。
濃烈的藥味。
然后岳風(fēng)便看到一長隊的看病百姓。
而李勤時正撫著長須,正襟危坐在正堂看診。
排了好長一段時間,終于輪到岳風(fēng)和王渾二人。
“請坐?!?p> 李勤時抬手指著他桌前的一根長凳,示意岳風(fēng)二人坐下。
這時,他才注意到來人是岳風(fēng),看著他臉上的瘀傷,站起身驚疑道:“公子這是怎么了?”
“我的傷先不急,請李大夫先給他看看?!痹里L(fēng)微笑著指著王渾道。
他現(xiàn)在行動自如,身上雖有些疼痛,但比起王渾來說,還是輕了很多。
“把手放手來。”李勤時正色道。
王渾依言照做。
李勤時先在王渾那垂下的手臂上號了下脈,然后又伸手按壓了他的胸口,再看了看他的舌苔。
看完,李勤時回到他的位子上,一臉嚴肅地看向岳風(fēng)道:“公子想怎么治?”
從王渾的衣著,李勤時就知道了王渾的身份。
一個奴隸,身上有傷,一般少有人花錢來治。
更何況王渾這傷恐怕得花大價錢。
“當(dāng)然是治好,完好如初?!痹里L(fēng)正色道。
李勤時并未搭理,而是盯著王渾微笑道:“你呢?”
王渾被盯得有些心虛,說道:“我……我也想治好……”
李勤時道:“他的傷實在有些重,不過所幸耽擱的時間不長,治起來不難,但是要想治好,卻得要他在我這藥鋪里呆上兩天。”
岳風(fēng)本來還以為是造成了什么重癥,一聽原來不過就是“住院”治療。
他連忙道:“沒問題?!?p> 李勤時又道:“他住在這里當(dāng)然沒問題,但……”
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來,一臉為難地盯著岳風(fēng),讓岳風(fēng)不由得心底疑惑非常。
岳風(fēng)想了一想,正色道:“多少錢足夠?李大夫盡管講就是了。”
在他看來,李勤時糾結(jié)的應(yīng)該是醫(yī)藥費。
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萬事皆磋磨”。
李勤時縱然一世名醫(yī),恐怕也逃不過與錢打交道。
熟料此言一出,李勤時眉頭一皺,大聲道:“公子把李某想成什么人了!他交給我,是沒有問題,至于公子……唉!”
說著,李勤時嘆息一聲,轉(zhuǎn)身朝身后的柜子走去。
李勤時的語氣古怪,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而岳風(fēng)更為奇怪,暗道:“我身上雖然也帶著傷,但和王渾比起來卻是輕了很多,他為什么會做出一副我得了絕癥的樣子?”
若是平時,岳風(fēng)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但這時他卻沒有開口。
因為李勤時正在為王渾配藥,他不敢打擾。
仇賢見岳風(fēng)眉頭微皺,心知他是被李勤時的神情和語氣給嚇到了。
安慰道:“這老頭脾氣古怪得很,剛才的話子風(fēng)兄不要放在心上,我看他不過是想多敲筆錢罷了?!?p> 岳風(fēng)若有所思,微微一笑道:“但愿是吧?!?p> 李勤時忙活了好一陣,才拿著一罐親手調(diào)制好的藥膏走了過來。
“他的傷,我來治。至于公子,老夫無能為力?!?p> 李勤時忽然遞給岳風(fēng)一張小絹布,上面寫著四行小字。
“華山絕頂,清風(fēng)道人,靈藥三顆,或可療疾?!?p> “這……這是什么意思?”
岳風(fēng)一臉吃驚地望著李勤時,實在不明白他在弄什么玄虛。
李勤時嘆息道:“公子的病老夫這里治不了,但身為行醫(yī)之人,豈能見死不救。公子若有機緣,兩年內(nèi)尋到華山清風(fēng)觀里的云清道人,他或許能救你一命!”
剛看完字條,岳風(fēng)頭一個冒出的念頭是覺得荒誕可笑。
他的身體一向不錯,這次雖然受了點傷,但不過是些皮外傷。
按理來說,修養(yǎng)兩天就可以痊愈,并不至于很嚴重。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他是聞名洛陽的神醫(yī),竟然親口承認他治不了我的??!這要是不小心傳了出去,對他的名聲可是大為不利!”
對于一個大夫來說,名聲也就是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