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楂發(fā)糕

　　“廷川回來了?！?p>　　同一工廠上班的同志，都統(tǒng)一著裝深藍色工作服，大家剛剛進門，一眼就認出了手持紙筆，認真的陸廷川。

　　黑板上是被寫的滿滿當當、各種各樣的數(shù)字符號、公式。

　　大家陸陸續(xù)續(xù)的跟他打著招呼。

　　“嗯回來了?！?p>　　“難得回家一趟，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大家彼此的朝夕相處，大家可以看出他今天的心情不錯。

　　廠里面的人都知道，陸廷川請了三天的假，將大半年好不容易留下來的假期一次性都給休完。

　　沒有想到他回了家一趟，一大清早又這么快就回來。

　　因工作需要的緣故，他們能請假的次數(shù)很少，也很難請，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廠里休息工作，三個月大半年不回家已經(jīng)成為常態(tài)。

　　“回來了？怎么樣？”與陸廷川要好的朋友曹先從他的后面冒出來，與他搭話。

　　曹先與陸廷川的年齡差不多，兩人是被分配到工作地點開會時坐在一起才認識的。

　　曹先他性格開朗熱情張揚，做事又細心可靠，總是能輕輕松松和人打成一片。

　　曹先是廠里面為數(shù)不多，偶然一次機會聽他談及知道他還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又是父母之命的未婚妻。

　　他也大致了解他小時候的經(jīng)歷，對他那個鄉(xiāng)下里挾恩圖報的未婚妻沒有太好的好感，在他看來，陸廷川對她的感情最多是報答與責任感。

　　以陸廷川的才學與能力，完全是可以在城里面找到條件更好，更優(yōu)秀，志趣相投的女孩子結婚結婚生子，闔家幸福。

　　而不是將一輩子搭進去，威逼利誘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

　　把大半年好不容易攢下來舍不得用的三天假期，請假回家給她打稻谷。

　　“嗯挺好?！标懲⒋抗獠灰贫⒅诎迳系臄?shù)值，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問，以為他在說他回家過得怎么樣。

　　他思考著黑板上每一個計算過程及其步驟。

　　“你當真沒想過退了這婚事？你真要打算以后和她結婚？”感到詫異。

　　曹先見他不應，經(jīng)不住替他更著急。

　　在改革開放，思想空前解放的今天，國家法律規(guī)定，倡導新青年自由戀愛，自主結婚，任何人不得強制干涉、包辦婚姻，拋除一切陋習陳規(guī)。

　　為的就是解放受封建落后思想的束縛與茶毒的未來祖國建設者和接班人，保障和維護每一個新時代公民的自由與人權。

　　“嗯。”陸廷川收回視線，眸光疏離又淡然，話語中堅決明確的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和想法，一下子拉開了兩人的關系，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退婚?！?p>　　他心里很不舒服，不想老是從別人口中聽見說她的不好，他們并未真正去了解一個人，就站在最高處對別人妄下定論。

　　每個人身上都會有自己擅長的東西和閃光點，不應該以偏概全的就對一個人評頭論足，懷揣過多的惡意與偏見。

　　在他看來，田英于他，不僅僅是未來的結婚對象，建立革命情誼的伴侶，還早已將她看成是家人，親人，朋友。

　　曹先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存在不當，這是他個人的事，他不應該過多的去干涉，他正確自己的態(tài)度，“抱歉。”

　　“你可以不喜歡她，但我希望你能給她基本的尊重?！彼徽{(diào)疏冷。

　　曹先啞了話。

　　陸廷川說的很對，不管怎么樣，都應該先學會尊重他人，他一改往日里散漫，認真致歉，“對不起?！?p>　　*

　　春去秋來，時光荏苒，炎炎夏日，陽光熾熱地灑向大地，人們在田間地頭忙碌著，農(nóng)忙悄然進入了尾聲。

　　午時。

　　下午日頭正好，家中的被褥晾曬在院子里，充滿了陽光溫暖的味道。

　　閑暇之余，田英腰間系有圍裙，挽著頭發(fā)扎成了個丸子頭，立在灶臺邊上，視線目不轉(zhuǎn)睛地仔細看著婦女，示范過一遍說著方法要領，自己搗鼓著。

　　“白面粉不要放太多了?！壁w文紅教著田英，把適量的面粉與曬干的山楂用院中老式石磨研一起倒入搪瓷盆中。

　　趙文紅閑來無事來田英家串一下門，后知道田英想學著做發(fā)糕，就上手教她。

　　她看著田英把山楂粉摻和在面粉里，讓她加入適量的酵母粉，放了一些白糖。

　　“再加一點水。”叫她多次少量的加溫水，她仔細攪拌到粘稠成型的面糊。

　　趙文紅說著，余光斜視，她用臉蹭了蹭即將掉落的衣袖，全神貫注地揉搓著面粉使其攪拌均勻，“廷川回去了？”

　　她頭也不抬：“嗯?！?p>　　趙文紅：“什么時候走的？”

　　“前不久。”

　　趙文紅繼續(xù)問著：“你們兩個怎么樣？”

　　“挺好的?！彼胫偌由弦恍┥介旌显谝黄?，蓋上蓋子，放置在一邊發(fā)酵五分鐘。

　　趙文紅被田英就像懶驢拉磨一樣，打一下動一下，少一點都不帶動的，她氣得臉色脹紅，“你這丫頭，是故意給我對著干？！”

　　她不相信她不知道她話里的意思，就是在她面前裝傻充愣。

　　“不都挺好的嘛。”

　　田英無奈，后用筷子攪拌面團，排出面團里空氣，給鍋中倒下水，竹編的蒸籠上鋪上一層布，用油涂抹在底部，防止粘著，上鍋中火蓋蒸10分鐘。

　　這是她第一次動手，按著她教的樣子學著。

　　趙文紅深深看了一眼她，自家孩子，她不可能看不出田英的心思，“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歡他的嗎？”

　　陸廷川回田家后，雖兩個人沒有多說什么，與往常也沒有什么不同，但她作為過來人，還是能看出兩人之間的不尋常。

　　“你和他鬧脾氣了？”一般都是陸廷川順著她。

　　她一個老人家，也是擔心他們兩個，他們兩個孩子都是苦命人，兩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喜歡別人了？”

　　田英聽著她的話，苦笑著解釋，“沒有，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我們都挺好的?！?p>　　她估摸著時間，覺得應該差不多了，打開蒸籠，驀然陣陣白色霧氣騰騰而上，隨之聞見山楂糕撲鼻而來的香氣。

　　田英的動手能力強，身上一股子聰明勁，什么事情總是一學就會，小時候就古靈精怪的，腦子里就裝著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

　　見出鍋的山楂糕，切塊蓬松柔軟，軟糯香甜，山楂本身具有酸甜的口感，開胃消食降脂，使其更加可口，入口即化，酸甜綿密。

　　“姥，看看好不好吃？”田英試圖轉(zhuǎn)移話題，第一次就做成功了，雖然色相還是差了一點，但她還是很開心，“姥，你說我是不是天才。”

　　有了第一次的經(jīng)驗，之后田英操作起來，就愈發(fā)得心應手，動作諳熟。

　　“大姐，你在煮什么好吃的？好香啊?！辈恢裁磿r候，人小鬼大的小田蘭已經(jīng)站在田英的旁邊，眨了眨小眼睛直勾勾凝著灶臺處。

　　味道是她從來沒有聞見過的，大姐肯定在做什么特別好吃的東西。

　　田英笑了笑，拿了一塊剛剛出鍋熱氣騰騰的發(fā)糕，小家伙望著兩眼放光，小臉上寫滿了迫不及待，她也是無奈的笑著，給了她，孩子好吃的眼睛都睜大了，

　　“大姐做的東西好好吃?！?p>　　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糕里面還有山楂果干。

　　她大姐好厲害??！孩子眼中的欽佩與崇拜溢于言表。

　　田英被她夸張的表情逗笑了，交代著，“拿一些給哥哥吃?！?p>　　“好?！毙」媚锾鹛鸬貞寺?，二話不說的接過，拿著東西屁顛屁顛就跑走了。

　　田英也沒有放在心上。

　　趙文紅看在眼里，她家這個傻丫頭一向鬼主意最多，看著挺聰明的，但有時候又一根筋，像馬大哈一樣沒心沒肺。

　　她語重心長，過來人的經(jīng)驗說著，“廷川各個方面，條件都很好，在十里八村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惦記著呢，你可不要做傻事。”

　　她點點頭，“嗯嗯，好∽”

　　趙文紅知道她沒有聽進去，陸廷川長得俊，又能干，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不知道有多少人偷偷念著，到時候被別人搶走了，她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趙文紅錘了她一拳，恨鐵不成鋼，“你給我記心上，要是陸廷川跑了，我就把你腿給你打斷?！?p>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也管不了那么多，也不希望她將來后悔。

　　田英用了白色塑料打包了一些放在黑色的布袋子里，分成三袋，一袋讓趙文紅拿回家吃，另一袋去了村長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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