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縣,梁國南方,距梁都數(shù)千里,平凡無名小城。
這日,一個衣著樸素甚至略微有點邋遢的中年領(lǐng)著一個衣著同樣樸素但干干凈凈的青年進(jìn)了城,兩人都背著包裹,中年拿了一把傘,青年手里握著一把劍。
二人進(jìn)城后四處轉(zhuǎn)悠,臨近中午,他們來到了一個面攤吃面,青年吃得認(rèn)真,中年卻時不時的瞟一下前面的大宅院。
“徒弟,為師都打聽清楚了,采菱縣里就屬這林家最有錢,待會你進(jìn)門去求一份差事,當(dāng)個護(hù)院什么的!”
青年無奈抬頭,說道:“師父,人家不一定要人了,再說當(dāng)護(hù)院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說要帶我闖蕩江湖嗎,安守一屋算什么江湖?”
“笨蛋!”中年毫不猶豫的用筷子敲了一下青年腦袋,說道:“你以為闖江湖不要錢啊,咱倆在這吃面不要錢啊,咱倆住店不要錢啊,為師這不是身上沒錢了嘛,你在這干一段時間,等攢夠了錢,為師再帶你領(lǐng)略江湖風(fēng)采!”
中年一甩衣袖,擺出一副老江湖的樣子,徒弟沒說話,搖頭嘆氣一番,接著吃面。中年扭過頭去,自言自語道:“不過你說得有道理,萬一人家不要護(hù)院怎么辦?他們家最有錢,可能出手最大方,再說咱們在城里一家家問也耽誤時間啊,萬一那些有錢人都不要護(hù)院怎么辦?”
徒弟嗦面,師父則看著前面那大宅院陷入了沉思,過了片刻,他突然一拍桌子,幾滴面湯跳起沾了低頭吃面的徒弟臉上。徒弟無語,師父靠近徒弟耳朵,低聲道:“晚上我假裝行刺,你假扮路人過去阻攔,這樣林家就以為自己被什么厲害人物盯上了,他們有了需求,你也就有了差事!”
徒弟咬斷面,抹干凈臉上面湯,說道:“咱倆劍招一樣,人家一看······”
“沒關(guān)系,為師不只會劍,還有其他功夫,到時候定叫他們瞧不出來!”
“你還會其他的,那你干嘛只教我劍???”
“你不還沒徹底學(xué)會我的劍招嘛,再說了,教你練其他的,還得另買兵器,又得多花錢,劃不來!”
徒弟不屑一笑,從山里撿來的這位師父是教過自己不少東西,但是真窮啊,自稱大俠卻要為一日三餐發(fā)愁,之前還以為他丐幫的了!
“額,就這么說好了啊,另外我必須提醒你,領(lǐng)了月錢,你得分我一半,為師養(yǎng)你不容易,我待著外面等你,每天都有開銷,你在里面省著點!”
徒弟聽著不太對,靠近師父低聲問道:“什么意思,我去這家當(dāng)護(hù)院,你就啥都不干,等著分我工錢啊?”
“那不廢話嘛,為師豈能寄人籬下!”
徒弟更加無語,這啥師父,好吃懶做,將自己從竹林小屋帶出來,美其名曰說是要帶自己闖蕩江湖,現(xiàn)在看著是要讓自己打工掙錢養(yǎng)他??!
吃完面,二人繼續(xù)在城里閑逛,青年算是第一次進(jìn)城,頭一次看到這么多人,但趕路趕得累了,也沒什么激動興奮之情,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沒錢,看見什么稀奇古怪的,也沒錢買啊,就當(dāng)沒看見,純屬瞎轉(zhuǎn)悠!
漸漸日落西游,漸漸月上梢頭,采菱小城一派安靜祥和之景。青年徒弟早早待在了林家宅院不遠(yuǎn)處的一片屋頂上,等著那不靠譜的師父假扮刺客,師父說他會蒙面讓人看不清容貌,會使出之前沒展現(xiàn)過的功夫,讓他好生應(yīng)付。徒弟其實不是很想配合,但沒辦法啊,師父是長輩,話多少得聽,而且?guī)煾付紱]找家客棧投宿,他就是想直接睡了不搭理都不行。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路過,漸行漸遠(yuǎn),林家門前寂寥無人,府內(nèi)更是安靜,青年瞧了一眼,心想這家人真夠倒霉,被自己師父盯上了,即使是假裝行刺,也會將人嚇得不輕吧。師父真缺德,不知道他待會兒會扮成什么樣!
就在徒弟思索之時,對面屋頂突然一道黑影閃過,徒弟趕緊貓腰藏匿,嘴角微微上揚,雖然師父這辦法夠缺德,但好像挺好玩。他探出腦袋看向了對面,黑影好像在觀察林家宅院,徒弟不屑一笑,心想弄得煞有其事一般,師父你進(jìn)去鬧點大動靜不就可以了,還耽擱什么啊?
過了一會兒,黑影突然躍起飛入林家宅院上空,徒弟沒趕緊追上,缺德師父說過,必須先讓院內(nèi)人知道有人行刺,得先嚇著他們,缺德師父帶出來的徒弟,能有多好心!
待黑影快要徹底沒入黑夜時,徒弟這才迅速尾隨而去,他并不擔(dān)心師父會真下殺手,他們不過為了求一份差事,犯不著動真格。飛入林家上空后,徒弟看到院里有一處亮光,而那黑影直奔燈火,徒弟笑呵呵,心想正好,這樣馬上就會有人發(fā)現(xiàn)師父了。
一年輕女子提著燈籠捂著肚子走出了房門,她想去后院茅房,可剛轉(zhuǎn)身沒走幾步,余光就瞧見夜色中一道黑影襲來,她猛的側(cè)過身來,驚呼道:“誰?”
黑影朝著她那方向而來,但并不是直奔她,而是落到了那房門前,女子似乎被嚇著了,愣在原地不動不喊,直到持刀黑影看了她一眼,才將她嚇得后退一步,緊接著癱軟倒地。
房里傳來一年輕男子的聲音,“誰?。坑谙厕蹦愠呈裁??”
持刀黑影一腳抬起,正要踏入房門,一襲白衣落在了身后屋頂,正是那缺德師父的缺德徒弟,他大聲呵斥道:“何人夜闖民宅,你這是要行兇殺人嗎?”
說完,徒弟咳嗽了一聲,事先沒跟師父對詞,不知道這么說合不合適,但聲音夠大,應(yīng)該能吵醒不少人吧!
黑衣人微微扭頭,緊接著迅速閃入房內(nèi),持刀殺向坐在床頭的年輕男子,男子嚇得瞠目結(jié)舌,嘴巴張得老大,但就是沒有聲音。眼看長刀即將逼近,嘭的一聲巨響,白衣徒弟破窗而入,一劍橫掃將持刀黑影逼退,黑影看了他一眼,眉頭微皺,接著嘆息一聲,最后果斷飛了出去。
徒弟笑笑,心想是得出去打,這樣動靜才會大,才能嚇著林家上下所有人,屋內(nèi)搞不出什么名堂來。他回頭瞥了一眼床頭男子,卻聞到了一股臭味,看來這人已經(jīng)被嚇得不輕,真得出去打,師父這辦法是夠缺德,萬一把這人嚇?biāo)懒嗽趺崔k?不死也給人家留下了陰影??!
年輕徒弟從破窗戶飛去,黑影已經(jīng)飛上他剛才所站屋頂,年輕徒弟一劍刺出,黑影刀客感覺背后勁風(fēng)襲來,立即轉(zhuǎn)身揮刀阻攔,鐺的一聲,刀劍相接,白衣徒弟回到了院子里,黑衣刀客輕咦了一聲。
“來人啊,家里來賊了!”
不遠(yuǎn)處傳來聲音,看戲的人要來了,徒弟嘴角微笑,再度飛上屋頂準(zhǔn)備與黑衣人大戰(zhàn)一場。黑衣人握緊了手中長刀,竭盡全力揮刀一斬,長劍刺來卻是軟綿無力,碰上這剛勁刀風(fēng),長劍險些脫手,好在年輕徒弟后來多加了力道,才免得長劍飛離,黑衣人接著一掌擊出,硬生生將白衣徒弟給逼回了院子里。
黑衣人也不戀戰(zhàn),轉(zhuǎn)身逃走,徒弟有些氣惱,師父剛才那一刀力道出乎自己的意料,他這要是玩真的嗎······難道是自己弄得太假了?
林府家丁已經(jīng)趕到,徒弟開始認(rèn)真,他迅速飛上屋頂,劍尖挑起一塊瓦片,長劍一抖,瓦片向黑衣人直射而去,黑衣人立即騰挪身形躲閃,速度就此減緩,白衣徒弟趁機(jī)殺來。
“少奶奶你沒事吧!”
“快,他們到前院去了!”
林府家丁將之前暈倒的女人扶起,有一部分人則向前院追去。白衣徒弟已經(jīng)將黑衣刀客纏住,在林府的人趕來之前,自己就不能放師父走,他們必須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上幾個回合,不然林府怎么會請自己做護(hù)院。
黑衣刀客的刀越來越快,徒弟并不著急,他一刀一刀的接下來,少有主動進(jìn)攻,就是不放黑衣人走。其實他越打越想笑,想笑之余又有點生氣,是挺好玩,但師父竟然會刀,之前一點信息都沒透露給自己,藏得夠深啊,不愧是半路撿來的師父!
“老爺,老爺,有賊人闖進(jìn)了少爺院內(nèi)!”
前院打得熱鬧,林府也如那對師徒所希望的那般亂成了一片,一對中年夫婦被吵醒,中年明白發(fā)生什么事后立即起身出門,婦人也趕緊穿上衣衫。
前院林府家丁逐漸增多,正所謂人多勢眾,再加上黑衣刺客被白衣劍客纏住,有人鼓起勇氣拿著長棍過來幫忙,刺客連忙揮斬,因為長劍的糾纏,他沒有傷到人,只是斬斷了幾根棍棒,而自己后背還挨了幾棍子。
徒弟開始緊張了,萬一師父逃不出去怎么辦,林家的這些人看上去不會功夫,但人多,沒準(zhǔn)會亂棍打死老師父!
“快,給我將那刺客拿下!”
中年趕到前院,立即指揮家丁拿下刺客,家主已到,家丁們的表現(xiàn)欲望愈發(fā)強(qiáng)烈,戳來的棍棒越來越多,黑衣刀客漸漸招架不住。徒弟見狀,只得賣了個破綻,腳步微挪,看似舉劍刺來,但實則讓開了身形,同時出劍速度減緩。黑衣人察覺到了劍風(fēng)由勁變?nèi)?,蒙面之下嘴角微笑?p> 黑衣人趁機(jī)欺身上前,刀鋒一轉(zhuǎn),鋒利刀刃竟是直逼白衣徒弟胸膛,徒弟大驚,師父這是要干嘛啊,他該不會······一個火把襲來,二人近身,四目相接,徒弟瞬間臉色煞白,這特么不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