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江山許你5
臨江而建的楊柳街,是京城西區(qū)最繁華的街市,矗立在鬧市中央雕欄玉砌的盡歡樓,白日卻是最冷清的地方。
月靈看著慕昕抬步就要進(jìn)去,忍不住提醒,“姑娘,這是小倌館。”
慕昕腳步不停,“我知道啊?!?p> 大曦先皇子嗣單薄,到最后活下來的,除了當(dāng)今圣上,便只有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長寧長公主。
這位長公主年少時(shí)曾隨先皇征戰(zhàn)沙場,卸甲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開了極意舫和盡歡樓。
極意舫為文人雅客聚集之地,舫中女子皆以賣藝為生,是京城唯一一家不做皮肉生意的青樓,也是慕昕的出處。
而盡歡樓,則是京城唯一一家小倌館。
慕昕推門而入,不見看門的龜公,不見迎客的小倌,只見一人站立在大堂中央,哪怕一個(gè)背影,便讓人覺得身姿挺拔,風(fēng)骨不凡。
荀晏剛一回首,便被人一手摟住了腰,一手捏住了下巴,對方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呼吸間,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美人,你是這里的老鴇嗎?”
“不對,要是老鴇能有此絕色,豈不是要搶了頭牌的生意?!?p> 因?yàn)闅庀⑹煜ぃ麝虅偛挪湃斡蓪Ψ绞?,卻沒想到,這人就這么貼在自己身上調(diào)戲自己。
可自己……卻該死地不想把人推開。
慕昕墊起腳尖,唇畔滑過荀晏的耳垂,“美人,你的耳朵怎么紅成這樣啊,難不成還沒有被調(diào)教過如何接客?”
柔軟的碰觸,卻像過了電一樣閃過全身的血脈,荀晏猛地后退了一步,掙脫慕昕的懷抱,聲音帶上了一絲啞意,“姑娘自重?!?p> “啊?!蹦疥啃︻佌归_,“在小倌館,跟我說自重?”
她一步步靠近荀晏,“都說盡歡樓的小倌姿色各有千秋,我是來這里買個(gè)可人兒帶回家疼愛的,美人可有推薦???”
看慕昕的神色不似作偽,荀晏的眼底滑過一絲慍怒,卻快速地掩藏了起來。
不過數(shù)月未見,這人怎么像脫胎換骨了一般。
不對,他原本就不甚了解對方是何性情……
可他做錯(cuò)過一次,差一點(diǎn)抱憾終生。
如今人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這種失而復(fù)得的歡愉,和想要擁有眼前之人的渴望,從湯池那日開始已經(jīng)纏繞在自己心頭許久,壓不下,散不去。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想錯(cuò)過了。
荀晏很快做了決定,“姑娘若不嫌棄,覺得在下如何?”
慕昕原本只是鬧著玩的,畢竟眼前的這位,可是克己復(fù)禮,勤勉仁愛的太子殿下。
是她要剪除的枝杈之一。
“當(dāng)真?”
荀晏并未猶豫,神色認(rèn)真地點(diǎn)頭,“當(dāng)真。”
許是怕慕昕反悔,還一本正經(jīng)地推銷自己,“這樓內(nèi),沒有比在下長得更好看的人了?!?p> 見慕昕沒有反應(yīng),荀晏又說道:“在下還專門學(xué)過推拿之術(shù),姑娘可想一試?”
慕昕揚(yáng)聲笑了起來,她是真的打心眼里開心了,這位太子殿下,可真是個(gè)妙人啊。
荀晏今日之所以會(huì)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yàn)樗诖藭?huì)找到戶部尚書藏匿起來的賬本,后來荀晏將此賬本交給了碩南王,由他牽頭彈劾了戶部尚書,致使對方被革職查辦,最后流放邊疆。
慕昕今日專程來偶遇荀晏,就是為了確定一件事。
原主一直避免和荀晏碰面,湯池初遇直接潛入水中,后來更是能躲則躲,直到死前才和對方有了接觸,就是因?yàn)?,原主不確定荀晏是否知道,將軍府小小姐的真容。
在外人眼中,原主向來深居簡出,是大家閨秀,逃脫不開的正式場合面見外人時(shí)也一直戴著帷帽遮掩容貌。
其實(shí)私下里,原主經(jīng)常女扮男裝在外行走,甚至混跡在酒肆、賭場甚至乞丐窩這種京城貴女不該踏足的地方。
鎮(zhèn)遠(yuǎn)大將軍寵愛女兒,自然隨她心意,但為了保護(hù)女兒,便對外以家規(guī)森嚴(yán)的理由不讓原主露臉,以此更能隱瞞身份。
唯一的一次意外,是原主曾在太子殿下面前不慎掉落帷帽,雖立馬低頭且被丫鬟擋住,卻無法確定對方是否看清了自己的臉。
慕昕討厭這種放不開手腳的威脅,今日便來試探一番。再加上上次她已經(jīng)被荀晏看到了臉,而她卻沒看到對方的,多不劃算。
看荀晏這副做派,看來是不知道了?
卻不知為何要自降身份賣身給自己,難不成一見鐘情了?
不過這么有趣的事,她陪著玩玩又何妨?
“那就你了?!蹦疥棵嗣Ψ浇z滑的臉,“不過,美人怎么不自稱‘奴家’呢?”
“不會(huì)……并不是小倌吧?”
荀晏滯了一下,隨后眼里染上委屈的神色,“不瞞姑娘,在下因家道中落沒了去處,今日剛剛賣身,還未來得及學(xué)這樓里的規(guī)矩。”
“還請姑娘可憐則個(gè),況且今日有幸遇見姑娘也算緣分,還…還被姑娘又摟又抱又摸過,姑娘合該對在下負(fù)責(zé)?!?p> 這委屈還撒上嬌的模樣,真是那個(gè)傳說中恭謹(jǐn)謙遜、安分守己的太子殿下?
慕昕明顯感受到了暗處幾道抑制不住暴露了的氣息,卻不動(dòng)聲色。
“那就讓你們老鴇拿賣身契出來吧。”
荀晏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被林項(xiàng)辰逼著看過的那幾個(gè)話本還是起了作用的,“姑娘稍候?!?p> 不多時(shí),一個(gè)打扮艷麗的女人便拿著一張賣身契下了樓,身后跟著荀晏。
老鴇忍不住多打量了慕昕幾眼,心下詫異。
她雖然不知身后這位公子的具體身份,但卻知道對方身份尊貴,是主子特意交代一切聽命的貴人。
如今貴人卻偽裝成小倌賣身給了曾經(jīng)的京城第一名妓、如今的靜雅郡主,這都什么跟什么?。?p> 老鴇遞給慕昕剛剛偽造出來的賣身契的手還有些抖,臉上卻保持著笑靨如花,“客官,誠惠五百兩。”
慕昕接過賣身契,掃了眼上面剛剛干涸的墨跡,裝作并未察覺的樣子,“這么便宜?”
老鴇愣了一下,“那…一千兩?”
慕昕笑,“二百五十兩。”
老鴇:……
“呵呵呵,客官真會(huì)說笑……”
卻突然想起貴人的交代,立馬改口,“就二百五十兩!”
錢貨兩訖。
慕昕笑眼看著自己買下的人,別說,荀晏這張臉,是真的賞心悅目。
“美人叫什么名字?”
荀晏非常乖巧,“請姑娘賜名?!?p> 還真是能屈能伸。
慕昕勾唇:“那便叫,小樹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