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付錢了，你給我數(shù)
自古以來，看人最先看的就是衣著。韓竹跟韓曼青都穿著粗布衣裳，雖然干凈整齊，可是連衣服原來的顏色都看不出來了，上面也還打著整齊的補丁，一看就知道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又買的都是粗面，小伙計當(dāng)然不會對她們有好臉色看，聽了韓曼青的問話，連頭都不抬一下，手往墻上一指，喝道：“有眼睛不會看呀?！?p> 韓曼青往上看去，上面掛了好些個木牌，除了數(shù)字，韓曼青一個都不認識，也不知道這字出自誰的手，寫的這么潦草。
小伙計見她看的認真，譏笑一聲，“小娃娃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懂，倒是挺會裝模作樣的?！鼻『糜钟腥诉M鋪子來買米，見韓曼青果真一副認真看的模樣，也被逗笑了。
這些人也太不厚道了，也不想想她們只是兩個小姑娘，人小臉皮也薄，要是話說過了，做了什么過激的事怎么辦？
韓竹也確實擔(dān)心韓曼青鬧騰起來，她從小就是個小霸王的，哪里受得了這個氣？
韓曼青倒是臉不紅，心不跳，淡定的轉(zhuǎn)身走到韓竹身邊。
小伙計稱了秤，不多不少，正好十五斤，高聲叫道：“收四十五文錢嘞。”韓竹也湊上去看了看秤，才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數(shù)了半天的銅錢都沒數(shù)清。旁邊小伙計看得清楚，就道：“小姑娘，你這里面只有四十二文錢，只能買十四斤的粗面，要不要我給倒下去一斤？”
這面是一家人要吃一個多月的，韓竹當(dāng)然舍不得讓他倒下去了。想著還差三文錢，忙拉過韓曼青，問也不問一聲從她懷里把昨兒齊氏給的三文錢給掏出來遞了過去。
伙計把錢接過去，正要拿走。韓曼青皺著臉道：“再數(shù)一遍，我還沒看清呢?！?p> 眼看小伙計臉色不善，韓竹忙拍了拍她的頭，道：“你看什么，你又不懂?！?p> 韓曼青皺著眉頭，滿臉不高興：“我付了錢，他憑什么不給我數(shù)？”這一問倒是把韓竹跟小伙計問住了，兩人找不到話反駁，小伙計連連點頭，一副對著干的架勢，“行，我給你數(shù)數(shù)，看好了哦?！闭f著一個個數(shù)了起來。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小伙計看著手里的銅錢，目瞪口呆起來。
韓曼青得意一笑，“數(shù)，咋不接著數(shù)啦？不是還沒數(shù)完么?！?p> 小伙計臉漲得通紅，咬咬牙道：“我剛才數(shù)錯了，多收了一文錢，小姑娘莫怪?！?p> 韓竹傻眼的接回一文錢，很快就歡喜起來。
把面袋子用細麻繩系好，韓竹在小伙計的幫忙下，把面袋子抗在肩上，韓曼青見她半邊身子都被壓的歪在一邊，忙跟在后面用手幫忙往上推著。
韓竹感覺袋子一輕，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布袋子破了，忙回頭，見韓曼青墊著腳尖跟在后面托著袋子，就道：“小妹，你腳傷還沒好，別忙活了，姐背得動?！?p> 一路走著，韓竹好幾次忍不住回頭看去，最后還是問道：“小妹，你咋知道那人數(shù)錯了嘞？”姑娘家都沒有進過學(xué)堂，韓竹會識數(shù)還是跟著齊氏學(xué)的，就是這樣，她也半天都沒數(shù)出來呢。
韓曼青翻翻白眼，她哪里知道他數(shù)錯了，她剛剛心思一直在物價上打轉(zhuǎn)，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事，“我不知道他數(shù)錯了，你從我懷里掏錢把我弄疼了，我生氣就得發(fā)發(fā)火，就讓那伙計再數(shù)一遍唄，誰知道他第一遍竟然數(shù)錯了。你說你是有多傻呀，咱家都窮成這樣了，你還多給一文錢，莫不是看人小伙計長的眉清目秀，被迷住了？”一個不小心，韓曼青就說了不該說的話，趁著韓竹沒反應(yīng)過來，她忙打著哈哈：“三姐，還剩了一文錢，你說我買什么好？我給你買個頭花戴吧？不好不好，你有，大姐二姐沒有，她們會說我偏心的，我看還是買個燒餅我吃的好，要不然買個糖人玩也好。”韓竹果然被惹毛了，“家里都沒錢了，你竟然還想著花錢，欠打是不是？”韓曼青吐吐舌頭，見韓竹果真沒記掛著她剛說錯的話，忙一路狗腿的忙前忙后。
回去的路上，因為都買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韓竹跟杜鵑心情都很好，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車上，竟然還唱起了山歌。
這里的山歌韓曼青當(dāng)然不熟悉，不過聽強調(diào)有些像黃梅戲“春種一粒籽，發(fā)了一顆芽”之類講農(nóng)業(yè)種植的，朗朗上口，又由兩個小姑娘唱出來，悅耳動聽的。
大路兩邊都有田地，不少人還在地里勞作，有熱情開朗些的，聽了她們的歌，還跟著應(yīng)和兩句，讓收獲的季節(jié)到處都洋溢著豐收的喜悅。
回到家里，韓竹還有些意猶未盡，一邊哼著山歌，一邊把粗面放到灶屋的面缸里，然后舀了兩勺出來發(fā)好，晌午蒸窩窩吃。
韓曼青腳傷也確實好的差不多了，最近悶在家里沒出去也就算了，這出去了一趟才發(fā)現(xiàn)她對這個村子真的不熟，基本算是兩眼一抹黑的狀態(tài)，這以后要在這里生存下去了，還是早早的摸清楚狀況的好?？刺焐@會兒大人們應(yīng)該還在地里勞作，她出去也不會碰到什么人，沖著灶屋里喊了一聲，她就跑出去了。
白楊村里有五十多戶人家，分東莊和西莊兩個部分，兩個莊子中間隔著一條河，這條河可以說是白楊村的母親河。洗衣洗菜在這里，澆菜澆地也在這里，還有平時給牲畜飲水，家里清洗豬圈從這里挑水等等，所以這條河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韓家住在東莊，韓曼青出了家門拐了個彎就到了大路上，一路往兩邊看著。鄉(xiāng)下的方子大同小異，都是低矮的房屋，前院用土墻圍了個院子，后面用樹枝跟荊棘圈出了一個菜園子。菜園子周圍聚集著三兩只雞在尋食，偶爾把頭伸進柵欄的縫隙里把菜葉子上的菜蟲給啄了，完了就引吭高歌一下，炫耀一下自己偷吃成功。
韓曼青看的有趣，不知不覺頓住了腳步，停下來咯咯的笑起來。
“嗵”一個小石子敲到她頭上，疼的她一皺眉，回頭一看，一個小子趴在自家院墻上，正對著她做鬼臉，見她望去，扭了下身子，喊了聲“菊胖子”，就縮回了墻里，獨留韓曼青一個人在風(fēng)中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