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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家小妾

三十五、微瀾

佟家小妾 陳小丫 3306 2009-11-25 13:52:57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腳下一個踉蹌,倒在地上,腳踝激烈地疼痛起來。

  我勉力爬起來,看著周圍蒼茫、枯黃的野草,暮色四合的天空,和天邊一抹如血嫣紅的晚霞,以手抱膝,頭埋在膝蓋上,痛哭起來。

  哭夠了,心還在痛著,我抬起頭,喃喃地說:“回家,我要回家?!?p>  以手撐地,腳剛一用力,又激烈地痛起來,我“哎喲”一聲,倒坐在野草里。

  我看了看四周,雖然看不太清楚,但還是能看出我是在荒郊野外,周圍都是枯黃的草。

  我苦笑起來:“家?這世界上哪里才是我的家?哪里有我的家?”

  以前一直以為,家是包含愛的地方,有愛的地方才有家。

  我以為,我得到了遠寧的愛,可是,誰曾想會變成這樣?

  到如今,我在這古代,還能以哪里為家?

  思前想后,不禁心灰意冷,我干脆不再試圖站起來,坐在草叢里,聽著周圍的蟲鳴唧唧和呼呼的風聲,靜靜地看著天邊的那抹嫣紅散去,看著天空慢慢暗了下來,看著滿天的星辰慢慢浮現(xiàn)。

  好像是想了很多,也好像是什么也沒想,我靜看著月亮到了慢慢爬上,慢慢到了中天。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沙沙聲,一個黑影在荒野中奔走,四處張望,急切地低喚:“信飛……你在哪?……信飛……”

  是朱詢。

  我靜靜地看著他掠過,慌張急切地向遠方尋去,不久后,又尋了回來,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他已經(jīng)飛身快步尋了一大片的荒野。

  我原不想回答的,可是看著他慌張張皇的身影,聽著他急切的喚聲,他是那么的緊張、惶恐、急切、害怕,真情流露的忘記了忌諱。

  我心里一暖,一澀,原來,還是有個真心關心我的人在這里。

  在他再次在不遠處張皇四顧時,我不忍心見他急切奔忙,輕輕地說:“我,在這里?!?p>  下一瞬間,他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眼里有驚喜,有擔憂,卻只化為如水的目光,靜靜地站在我身邊看著我。

  他嘆口氣,道:“回家罷。晚了?!?p>  我搖頭,澀聲道:“我不回去,那里不是我的家,我沒有家,沒愛的地方不是家?!?p>  他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在我身邊坐下。卻什么也沒問,也沒勸。

  我看著遠處的星辰,道:“我是個蠢女人罷?放著佟府受寵的姬妾不做,偏要鬧成一個典型的妒婦,放著繁華的佟府不住,卻要來這個偏僻的青園。在這樣一個世界里,竟然妄想不該妄想的東西,很可笑,很無恥罷?”

  “不管別人說我妒忌也好,笑我妄想也好,我,就是接受不了兩女共侍一夫。如果我是信飛,我會很高興寧爺會寵我,會安然接受惜荷,甚至安然接受第三個、第四個女人,只要寧爺心里還有我?!?p>  “可是,我不是信飛。你相信前世嗎?”我問朱詢,眼睛卻看著遠方,沒等他回答,我繼續(xù)說:“我的身體是信飛的,但我不是信飛,我只是一縷占著信飛身體的幽魂。我保留著前世的記憶?!?p>  “在前世,我在的國家,實行的是一夫一妻的制度,就是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女人為妻,一個女人也只能嫁一個男人,夫妻間背負著相互忠誠的義務。我接受了幾十年一夫一妻制的教育?!?p>  “我現(xiàn)在變成了燕信飛,可是我還根深蒂固地保存著一夫一妻的觀念。愛情應該是自私的,是獨占的,怎么可和人共享。我,無法容忍與別的女人分享夫君之愛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就算是舍棄夫君,就算是以妒忌之名被夫君拋棄,就算是被世俗拋棄,就算被所有的人笑話,我,也絕不會改變?!?p>  朱詢靜默地聽著,目光柔柔地看著我,溫和平靜得好像我只是講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我轉(zhuǎn)頭,看著他,微笑著,道:“你不害怕嗎?你不覺得我在說胡話嗎?不覺得我異想天開嗎?”

  他溫和地笑了一笑,伸手握住我冰冷的手,溫溫的掌心好像能把溫暖傳遞到我的心里,道:“你還真是倔強呀?!?p>  他微笑著看著天際的星辰,道:“給我講講你前世的事吧?那一定是個神奇的世界吧?”

  我點點頭,回想著在現(xiàn)代的事情,道:“其實,我在的世界,是個我們現(xiàn)在處的世界幾百……嗯……也有可能是上千年之后的世界?!?p>  他只是平靜地微笑著,眼光鼓勵我繼續(xù)講下去。

  我說我在的國家叫中國,是個偉大的國家;

  我說我沒有騙他,我前世的名字就叫顏玉;

  我說我們男男女女都是平等的,女子也可以讀書、工作、做官;

  我說我們出門都不用馬車,用的是汽車和飛機,幾千里的路程一個時辰就可以到達;

  我說我們相隔幾千里也能通過電話聽到對方的聲音;上一刻發(fā)生的事情,下一刻也許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說我們照明用的是電燈而不是蠟燭,我們平日面對最多的是電腦和電視;

  我說我們?nèi)绻敢饪梢宰鰝€懶人,洗衣服不用自己動手……

  這些現(xiàn)代看來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在古代看來卻離奇得很,我無暇顧忌他的表情,只不停地說著,語句飄忽,上一刻說起飛機,也許下一刻說的就是洗衣機……

  他也沒有打斷我,只是靜靜地聽著,見我打了個冷戰(zhàn),便輕輕用手擁著我。

  我也不知道我說了多少,只是絮絮地說著、說著,直說到月亮越升越高又越降越低,說到口齒漸漸不清,眼皮開始打架……

  等我覺得有些寒意醒來的時候,我靠在朱詢的身上,身上披著的是他的衣裳,他緊緊擁著我,合目而眠,臉色平靜。

  我第一次這么近這么認真地看他,映著淡淡的天光,顯得眉目如畫,眉若刀裁,五官宛如細細描畫出一般,較之遠寧多了幾份柔和。我不禁怔怔地看著他,心想:“原來他竟這么英俊,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p>  正怔怔地看著,他長長的睫毛閃動一下,如撲翅的蝴蝶,睜開眼睛,嘴角含笑,看了看我道:“你看我看呆了嗎?”

  我一怔,忙坐直了身體,臉一紅。

  一離了他的身邊和懷抱,卻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F(xiàn)在是深秋的凌晨,氣溫還冷得很。

  我想起昨晚若不是他一直陪在我身邊,為我取暖,可能我早就凍僵了。

  心里一暖,我低低地對他道:“謝謝你?!?p>  他含笑看著我,眼神平靜、溫和,笑道:“為你挨了一晚上凍了,回去罷?!?p>  我想起那個家和遠寧,還有懷著遠寧孩子的惜荷,眼光一黯,強壓下心里的酸楚,又看了看天邊的那一抹白,笑笑轉(zhuǎn)頭對朱詢說:“我們?nèi)ド巾斂慈粘隽T。”

  朱詢一怔道:“什么?”又一笑,道:“好的。”站了起來。

  我才發(fā)現(xiàn)他發(fā)冠有些歪,頭發(fā)有一絲亂,身上的外衣在我身上,但內(nèi)衣的邊緣有被劃破的痕跡,甚至于手背上和臉上也有劃破的細微傷痕。再看看披在我身上的外衣,華麗、溫暖的袍子,也有多處的劃破。

  這定是昨晚尋我的時候劃到的。

  想起他昨晚尋我時的急切、惶恐,和慌不擇路的奔忙,我心里感動,眼里一濕,柔聲對他道:“謝謝你?!?p>  他微微一笑,道:“別說這些沒用的,若真是感謝我,那你就……答應我,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永遠也不要做傻事。”

  我聽著他難得的認真語氣,和眼里的認真與緊張,怔了一怔,認真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而又笑著道:“你成叫化子了?!?p>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哈哈一笑,又看著我笑道:“你也成叫化婆了?!闭f完卻怔了一怔,微微笑著。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頭上原來簡單挽著頭發(fā)的發(fā)環(huán)不見了,披散著頭發(fā),身上衣服也劃破了不少地方,便笑道:“不錯?!?p>  他由衷地微笑著,眼里有柔柔的光芒,道:“我們上山罷,否則就看不到日出了?!?p>  我點了點頭,腳一用力,卻痛呼一聲,腳踝的隱痛一著力就變成了劇烈的疼痛。

  他忙蹲下,低頭,挽起我的裙裾和褲腿,要看我的腳踝。

  我看了看越來越白的天邊,忙催促道:“別看了,別看了,再看就趕不上日出了。”

  他無奈地輕笑一聲,背轉(zhuǎn)身子,彎腰將我背在背上,向山頂走去。

  想不到這山卻險峻得很,也高得很,好在朱詢是練過武功的,小心而快步地擇路而行,我趴在他背上也并不顛簸。

  走不了多遠我就后悔了,對朱詢道:“這樣你會很累的,我們回去罷?!?p>  他語氣平靜地道:“我決定的事情,沒有半途而廢的。”繼續(xù)前行。

  我閉口不言了,聽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和輕微卻沉穩(wěn)的腳步聲,心慢慢靜下來,只是見到他額頭有汗?jié)B出時,輕輕用袖子給他拭去。

  我們終于趕在日出前爬到了山頂,朱詢揀了一塊比較干凈的石頭,將放下我,自己靜靜地站在我的旁邊。

  東邊的天邊已經(jīng)是一片瑰麗華美的色彩,錦霞鋪陳與天際,金色的光線已經(jīng)從天邊的云層后照出,如微開的扇形一般沖向天空。

  一會后,太陽微微從云層里露出點點,如耀眼的貝珠,漸漸地,越來越亮,終于,太陽沖破了云層,躍上了天際,皓照于天空,萬道金光灑向了大地,給萬物鍍上了瑰麗的色彩,遠處的叢山在云霧里只露出一點點山尖,朦朦朧朧。不久前還幽黑的山叢,帶上了一層暖、一層柔。

  多么壯觀、多么瑰麗。

  我和朱詢一坐一站,屏息靜氣看著這壯美的景觀。

  山頂?shù)谋『⒗滹L,吹得我披散的長發(fā)飛舞著,如黑緞一樣上下翻飛。

  朱詢站在我旁邊,臨風而立,發(fā)帶飛揚,而素白的衣袍飄揚,寬大的袖飛舞著,飄逸出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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