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撲哧笑了起來,忙乖巧地行禮:“燕奶奶好?!?p> 我還了禮,讓管事帶他們?nèi)バ菹ⅰ⒊燥垺?p> 不久,他們吃完飯牽著馬往外走。
經(jīng)過我身邊時,我見那兩匹馬都很神駿,便隨口說道:“若能騎這樣的駿馬馳騁,想必也是快意之事吧?!?p> 莫言聞言微微一笑,轉(zhuǎn)而向我道:“燕嫂子,可有騎過馬?”
我搖了搖頭。
莫言笑道:“燕嫂子可有興趣學騎馬?”
呃?我怔了一怔,審視了一下他清俊的臉上“慈祥”的笑容,笑道:“當然有興趣。”
他哈哈一笑道:“在下正好閑來無事,可有興趣騎馬一游?”
我楞了一會,審視了一下他越發(fā)“和藹”的笑容,卻閃爍著狡黠光芒的眼睛,不竟暗笑,卻有玩性突發(fā),倒想看看他玩什么花樣,便笑道:“那就有勞將軍了?!?p> 莫言讓管事牽了一匹溫馴的小馬過來。管事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
于是,三人牽著馬相跟著出了園子。
有婆子湊上前來問:“燕奶奶這是要去哪里嗎?”
被莫言一個眼刀禁?。骸澳氵€怕本將軍拐了你們奶奶不成?”
那婆子一凜,賠笑道:“將軍說笑了?!?p> 我向婆子點點頭道:“我一會就回來,你不要擔心罷?!?p> 那婆子還想說什么,我笑道:“還怕我跑了不成?出個門也這么攔三阻四的。”
那婆子吶吶地住了口。
出了園子,我爬上馬背。雖然是脾氣溫馴的小馬,我還是有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總有點不踏實的感覺。
莫言指點了幾個騎馬的要點。我試著讓馬走了幾步,果然穩(wěn)當,膽子便大了起來。
莫言眼里狡黠的亮光又閃現(xiàn)了,突笑道:“拉好韁繩。”邊在我騎的馬屁股上抽了一鞭。
小馬得令,直沖了出去,
我嚇得緊緊地靠著馬身,抓緊韁繩,雙腿緊夾住馬肚子,顛簸在馬背上,聽著耳邊的風聲,只覺得心都快要停跳了。
一會后,身后一陣朗笑傳來,莫言趕了上來,猿臂輕伸,抓住小馬的韁繩,“吁”了一聲,小馬乖順地停了下來。
我臉色蒼白地微微喘著氣,抓住韁繩的雙手指節(jié)都泛著白,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莫言一臉得瑟,嘴里卻客氣地責怪著:“這小畜生還未馴化很好,讓燕嫂子受驚嚇了?!?p> 我平靜了下來,微微喘息著道:“是呀,小畜生故意的。”
莫言臉一下青了,頗有些憤憤然地看著我,卻又不好自認畜生。
如風看著他的樣子,噗哧一笑。
莫言看他一眼,臉一紅,怒道:“看什么?你不是要趕去都城嗎?還不快去?等著吃鞭子嗎?”
本來如風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對著莫言擠眉弄眼地笑著,聞言臉一僵,卻也聽話,打馬走遠了。
我看著莫言,想起他一向?qū)ξ矣谐梢姡晌覀儾o多少交往呀。
突然,我想到了嫣兒,難道,因為他喜歡嫣兒,所以故意嚇我?
想著想著,我嘴里就已經(jīng)問了出來:“你喜歡嫣兒嗎?”
問出來后,莫言一怔,呆呆地愣了半響,最終卻苦笑一下,沒有多言。
我突然想起了我和朱詢,心里一酸,嘆道:“喜歡上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很辛苦吧?”
莫言靜默了,眼里有幾分苦澀,我以為他是不會回答的,誰知半餉后,只聽他嘆道:“那又能如何?”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沉郁,輕聲道:“連靖安王爺這樣的人也不能置身其外,何況我等。我認識靖安王爺有七年了,在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覺得他有超乎尋常年齡的冷靜和淡漠,此后在他繼承王位,成為靖安王爺后,表面越發(fā)和順,內(nèi)心卻越發(fā)深沉。想不到有一天,他也會為一個女子思量這些他從來都不屑于思量的事情。連他也會為一個女子的微笑而微笑,為了一個女子的悲喜而悲喜。我曾見過他在月光下輕拈酒杯,暗自思量,忽喜忽惱的樣子。我何曾想過他也會有這樣的一面。偏那女子不是他所能擁有的,他只能刻意地逃避這樣一種感覺?!?p> 我呆呆地聽著這些話,看著莫言難得沉重的樣子,心里漲滿了甜蜜與酸澀,眼里有淚意浮現(xiàn)。
莫言看了我一眼,眼里有擔憂,嘆了口氣。
我看著他的眼神,怔了一怔。
他接著道:“若有一天發(fā)生了什么事,請你不要怪靖安王爺,也許,連他自己都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緒。”
我疑惑更甚,想問問他怎么啦。
他卻笑了笑,避開這個話題,笑道:“原來你還是有點學騎馬的天賦的,第一次還騎得不錯。回去罷,只怕再不回去,青園的婆子真會認為我把你給拐了?!?p> 我見他不愿再談,也未再問。相跟著回到了青園。
莫言所說的“發(fā)生什么事”,讓我很是疑惑,卻始終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不久后,我就覺得,總會有明白的一天的,現(xiàn)在想這些沒頭緒的事真是自尋煩惱,也就不再想了。
果然,沒多久,我就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可是,我心里總是不覺浮現(xiàn)朱詢的樣子,他微笑的樣子,他娓娓而言的樣子,他安靜地坐在身邊的樣子,他動若脫兔的樣子,他輕步行走的樣子……
心里有著甜蜜與酸澀,與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漲滿了心臟,攪動著我不得安寧。
只是,我知道這些都只能放在心里。
我不能做什么,他亦不能做什么。
我忙碌起來,或者整理園子里的花圃,或者畫畫、做女紅,好像這樣,漲滿的心臟才能平靜一些。連小五也微帶奇怪地偷偷地看了我?guī)籽邸?p> 已經(jīng)逼近年尾了,我想起年末回佟府過年時,該向遠寧自請下堂,該好好斟酌措辭與應對了,不知道他會有何反應,心里有了一種沉重的壓迫感,暗暗嘆了口氣。
那晚,我正在睡覺,突然一陣輕微的聲響將我驚醒,遠處傳來四更的更聲。
迷糊見睜眼看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床前有黑影,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床前。
我直覺不是小五,會是誰?我心下暗驚,嚇得清醒過來。
卻聽那人聲音既熟悉,又透著一種陌生:“燕嫂子,得罪了?!闭f著抓住我。我只覺得身子酥麻,卻動彈不得,她將個藥丸放入我嘴中,往我后背一拍,藥丸滑入了咽喉。
不一會,我就覺得身子軟軟的,半分力氣也沒有。我暗驚,這就是傳說中的軟筋散之類的嗎?我低喝:“你是誰?”
那聲音輕笑:“燕嫂子,你還是安靜些,免得受苦?!笔桥拥穆曇?。
我心頭一震,是媚煙的聲音,難怪覺得聽起來熟悉,但又覺得陌生,因為媚煙的聲音一向嬌柔嫵媚,而這聲音卻透著冰冷、強硬。
我驚問:“媚煙?你是什么人?來我房里做什么?”
媚煙不再多話,那了手帕塞著我的嘴,將我抗起放在她肩膀上,從窗戶躍了出去,迅速地越墻過亙,她背著一個人,卻動作輕快,不久就到了園子外。
園外林子里有一匹馬,顯然是早已經(jīng)準備的。媚煙帶著我躍上馬,馬兒便直沖了出去。
顛簸中,不久后,媚煙微帶著詫異,冷笑道:“這佟府的人還真不容小窺,竟有人跟蹤?!狈怕笋R速,讓馬慢跑著,自己一閃身下了馬,躲在一棵樹后。
我從慢跑的馬上往后看,只她手一仰,一道銀芒一閃,只聽身后隱隱傳來一聲悶哼,顯然是未料及她竟會躲在樹后,著了道,但那跟蹤的人影并未停步。
卻聽媚煙嬌笑一聲道:“若不想橫死在半路就趕緊打坐排毒?!?p> 那人影怒罵一聲,卻也乖乖地坐下,顯然中的暗器是有毒的。
媚煙在樹上幾個跳躍,跟上了慢跑的馬,重新坐回馬上。
也不知道多久,馬兒停了下來,她帶我躍入一處庭院,在一間房里將我放在地上。
我抬頭看著媚煙,她一身夜行衣,襯得身材越發(fā)凹凸有致。臉龐依然美艷,卻只覺得陌生。
平日看到的媚煙如水、如柳、如溫玉暖香,可現(xiàn)在看到的媚煙,如一柄出鞘的劍,閃著冰冷的光,散發(fā)出冰冷的危險和威脅。
我問她:“你是誰?為何會劫持我來這里?”轉(zhuǎn)而一想,看著她問:“難道,你是叛黨?”
她斜斜地媚視著我道:“沒錯,我就是你們口里的叛黨?!?p> 我怔怔地聽著她說的話,突然想起馨月說遠寧派人監(jiān)視我和媚煙。莫言也曾說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朱詢說他并不是喜歡媚煙,卻又經(jīng)常接近她,遠寧讓我與媚煙一起搬至青園時猶豫的眼光……
前后種種,也就是說,他們早就知道,媚煙是叛黨?
但卻一直沒有戳穿她,只怕在計謀著什么。而且,還讓我一直與媚煙在一起,卻是何意?思來想起,心卻從最初的震驚和猜疑里平靜下來。
原來我也以為遠寧派人監(jiān)視我,只是擔心我與朱詢出軌,原來事情遠不是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