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西涼軍低沉悠長的牛角號聲,在北方地平線上驟然響起。
早秋的寒風卷過,鄭縣城頭旌旗烈烈。
在天子大纛下,劉弋霍然抬頭。
視線盡頭黑壓壓的騎兵集群排著整齊的陣列,如同一股席卷天地的黑潮一般,緩慢而又充滿壓迫感地前進著。
劉弋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之色,隨即將頭轉(zhuǎn)向一側(cè),看向了朱儁。
“報~~”
“啟奏陛下,前軍探馬來報,郭汜所部騎軍已至鄭縣以北八里外,現(xiàn)已列陣待發(fā)!”
“驃騎將軍是統(tǒng)帥,直接報與他,不必報朕。”
“諾!”
朱儁神色毫無動容,飽經(jīng)風霜的堅毅面龐上看不出任何慌亂。
他只是微微點頭:“知道了,下去吧?!?p> “諾!”
哨騎應(yīng)聲退下。
朱儁扶著佩刀巋然不動,西風急促,吹起了他身后的猩紅披風。
數(shù)里之外,郭汜挺槍躍馬,驅(qū)動著胯下的汗血寶馬,寶馬踏碎了地表的雜草,開始從散布的速度,道以一種小步徐行的方式前進。
而隨著郭汜的加速,整個騎軍隊伍,五千余騎竟然同時開始提速。
戰(zhàn)馬的嘶鳴聲、響鼻聲連成一片,熱血在郭汜的胸腔中激蕩不休。
“兒郎們,攻破鄭縣,三日封刀!”
“嗷!”
“殺了他們!搶光財物!”
“哈哈哈哈!”
郭汜所部的西涼鐵騎發(fā)出了陣陣怪笑,已經(jīng)開始暢想起了破城之后,城里的美食、金銀、女人,供他們盡情享樂的美妙場景。
“駕!”
郭汜放聲大喝,胯下的汗血寶馬登時開始了加速,矯健有力的四肢肌肉賁張,載著郭汜一馬當先。
身后,五千西涼鐵騎亦是狼嚎相隨。
鄭縣當面,如同一條黑線一樣的西涼鐵騎,數(shù)千匹戰(zhàn)馬,上萬只馬蹄,如同將大地作為戰(zhàn)鼓一樣擂動起來。
黑潮越滾越大,雷聲滔天。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中,一支騎兵隊伍離開了郭汜的騎軍大陣,正在朝著鄭縣方向飛快地疾馳而來。
這支騎兵隊,由百人組成,人人都手握長矛,盔甲鮮亮,身穿皮甲的士卒手持騎弓,一個個目光銳利,氣勢凌人。
為首騎兵頭領(lǐng),身形高壯,身著重甲,腰間掛劍。
他正是郭汜的侄子,郭威。
“嗚嗚~~~“
后方號角聲響起,這支西涼鐵騎頓時加快了速度,以沖鋒陷陣之勢,似乎要直接踏碎鄭縣北側(cè)偏西董承軍的營壘。
騎兵踹營,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殺!“
營壘的轅門緊閉著,一些守營士卒在哨塔上望風戒備,見到這一幕,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弓弩準備迎敵。
稍后,營壘墻頭的士卒也反映了過來。
“嘭嘭嘭~~“
箭雨如同密密麻麻的蝗蟲一般射下。
西涼鐵騎身穿皮革鎧甲,卻也沒有硬抗,在箭矢射出之前,就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馬頭劃過一道弧線,避開了第一輪箭雨。
與此同時,他們利用了一個極短的時間差。
這支騎軍在守軍慌亂地射出了第一輪箭雨后打馬上前,抹平了步弓與騎弓的射程差距,隨即在減速的馬上精準騎射。
有十余名守軍被從營壘的墻頭射落。
“啊~~“
一名士卒痛苦地慘叫了一聲,一頭栽倒在壕溝里,手臂粗細的削尖圓木插入腹中,眼看便是活不成了。
“噗通!“
一名士卒手中的兵器跌落地上,發(fā)出刺耳的撞擊聲,引來了其他守軍的注意,卻是耳朵被擦掉了半截,看著手上的淋漓鮮血膽氣泄了下來。
這支郭汜所部精銳騎軍的表演還未結(jié)束,他們又在原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另一邊奔騰而去。
在路過一片營壘時,對著楊定的部隊如法炮制。
二十余名士卒的性命被這支精悍的西涼騎軍肆意收割,而自身卻毫無損失。
箭矢在一名守軍的喉嚨處劃過,他和同伴兩個人卻同時翻倒在了地上,赫然是一箭雙雕!
這樣的騎兵,簡直就是一種噩夢。
一時間,所有人都驚呆了。
城頭,一眾文臣坐立難安。
楊修躲在他阿爺太尉楊彪的身后,不停地搓著手,臉上浮現(xiàn)出一副擔憂的神情,口中喃喃自語:“怎么辦?怎么辦?“
“自是派精騎出擊,挫其銳氣!”
法正忍不住說道。
楊修的眼睛陡然一亮,看向楊彪:“父親,我們可以派精騎出擊嗎?“
“不可以,這些將領(lǐng)能戰(zhàn)的騎兵都是心頭寶貝疙瘩,定然不肯盡心,派普通騎兵去攻打這支騎軍,這不是送死嗎?“楊彪連連搖頭拒絕。
“那怎么辦?“
“等,等騎軍離我們遠點再說!“
真是憑白讓人漲了威風!
劉弋看著西涼騎兵消失的背影,臉上也浮現(xiàn)出了凝重之色,心中暗嘆一聲,看來這一次,郭汜怕是先聲奪人了。
郭汜的這一招下馬威稱不上高明,卻著實難解。
他吃準了西涼軍將領(lǐng)們不肯離開營壘,派自家精銳來浪戰(zhàn)的心理。
如果派普通騎兵出來,郭汜的這支騎軍不僅僅能夠有效突破敵軍的騎軍陣型,還能夠?qū)ⅡT兵拖到己方大隊騎兵趕來支援,直接吃掉出營的騎兵。
騎兵的優(yōu)勢在于速度,騎軍不像步兵那般笨拙,只需要少量部隊牽制,剩余趕過來的騎兵大隊人馬便能夠輕松收割。
如果派出的騎兵的數(shù)量少一些,郭汜這支精銳騎軍也能夠輕易地殲滅。
“唉,如果派一支精騎去,或許能夠殲滅這支騎兵!“
一旁的楊修也是暗嘆了一口氣,看向了自己的父親楊彪:“不如您勸勸朱驃騎,讓張濟的騎兵去迎戰(zhàn)吧,如果能夠擊敗他們的話,定能殺一殺敵人的氣焰,否則士氣恐怕會沮喪不堪?!?p> “給我五十騎,定破當面敵軍,擒將而還!”
眾人聞聲愕然,回首望去,赫然是羽林中郎將徐晃提著大斧請戰(zhàn)。
“莫要說大話!”
朱儁看了看天子,劉弋卻微微頷首。
見朱儁亦是隨后同意,徐晃面色寵辱不驚,看著不相信他的眾人,只是抱拳沉聲言道:“必不辱命!”
“公明稍等?!?p> 看著面色各異,卻大多不相信徐晃的人們,劉弋心中卻升起一絲憤懣。
劉弋忽然想起了一個只存在于演義中的梗,極是適合眼前情形,他示意侍衛(wèi)道。
“把朕的熱酒從城樓里拿出來,放在水里溫上,以作公明凱旋歸來時慶功之用?!?p> 眾人面色多有愕然,唯獨徐晃,什么都沒說,對著劉弋重重地錘了錘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