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就回來了,他們沒有追?!?p> 秦非握住一杯牛奶,語氣認真。
這里是離迷情酒吧不遠的一處咖啡館,店內(nèi)裝修十分有歐式風格,吊燈溫暖的光芒照亮了店里的每個角落,地毯花紋繁復,壁爐里燃燒著火焰,帶來暖意。
大廳一角,在店里輕快的藍調(diào)背景音樂中,秦非匯報了這次任務第一天的進展。
準確的說,是第一個下午。
羅柏用銀質(zhì)的小勺輕輕攪動杯子里的咖啡,白色的貓咪形狀拉花被扭曲成了略顯詭異的臉。
“這件事情已經(jīng)超出了我們的能力范圍,我會向上匯報的?!绷_柏端起杯子,輕輕抿著,臉上的一貫的笑容被嚴肅的表情取代。
“你們兩個,帶好聯(lián)絡器,有任務小絲會及時聯(lián)系你們?!彼f著,從兜里掏出一個全新的聯(lián)絡器,遞給了秦非。
補上了昨天下午戰(zhàn)斗中的損失。
肖遠搓著手,咧嘴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老大,那些東西已經(jīng)看到我們了,會不會……有危險?要不你讓白黎姐和我們一起行動,有個照應……”
“白黎有別的任務?!绷_柏淡淡瞟了他一眼:“想讓她過來也行,你自己去說?!?p> “……那算了?!毙みh有些意興闌珊。
小隊接到的任務不僅只有污染事件,很多時候還會拓展一些其他方面的業(yè)務來維持收益。
如果不是非常緊急的特殊任務,一般不會在非緊急情況下強行征調(diào)別的能力者。
羅柏用關(guān)節(jié)輕輕敲著桌面,分析道:“現(xiàn)在的情況是,我們及時發(fā)現(xiàn)并打斷了互助會的獻祭儀式,但同時,我們也被發(fā)現(xiàn)了?!?p> “對于儀式的相關(guān)情況我們并不了解,只知道受害者最少是兩人,并且互助會的成員全部被污染,這個神降儀式是否還需要更多的獻祭,我們并不清楚?!?p> “所以,打草驚蛇,可能的后果有兩個,一,他們可能會躲起來,等待風波平息再繼續(xù);二,他們可能會孤注一擲,在短時間內(nèi)制造大量的污染事件,完成神降儀式的必要條件?!?p> 肖遠收起了笑容,秦非也坐直了身體,雙手握在溫熱的牛奶杯上。
羅柏帶好了帽子,將外套搭在手臂上,輕聲道:“我認為,他們一定會選擇第二條路。畢竟,污染的內(nèi)核……就是瘋狂。”
“接下來,我們有的忙了?!?p> 他說著,將剩余的咖啡一飲而盡,站起身:“你們現(xiàn)在可以自由行動,但是要隨時將自己的坐標報告給小絲?!?p> “雖然我不認為他們會先將你們當成目標,但必要的小心還是要有的?!?p> “祝你們好運。”
……
……
在店里把剩余的東西吃完,并且和肖遠AA,付了這頓昂貴的午餐,兩個人帶著兩張心痛的臉走出了咖啡店。
時間已經(jīng)接近五點,天空漸漸變暗,霧氣聚攏,給內(nèi)城美好的假象帶上了一層面紗。
下班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從各個角落出現(xiàn),他們一臉疲憊,挎著肩膀,沉默地走在路上。
一個個身影在霧靄里模糊成黑沉的剪影,像是海上沉默的礁石。
和肖遠道別后,秦非乘坐懸浮公交,回到了西子灣小區(qū)。
四周靜悄悄的,走廊里的燈泡不停地閃爍,他走過了滿是煙頭和垃圾的樓梯,經(jīng)過布滿涂鴉和污漬的墻壁,回到了家里。
啪——
按開客廳的燈,溫暖的燈光灑滿房間。
秦非把新?lián)Q的房門關(guān)好,換上拖鞋,燒了水準備洗澡。
在等待那個老舊的熱水器工作的同時,他泡了一碗速食面條。
這種食品是三十年前研究院的成果,通過定向誘導基因突變,來通過實驗室合成人體必須的元素,雜糅在面條里,可以維持基本的身體需求。
當然,味道一言難盡,但這不妨礙它在黑街區(qū)域仍然非常非常流行。
畢竟,一碗只需要五塊錢。
熱氣蒸騰下,速食面條散發(fā)出一股廉價的香味,秦非坐在餐桌旁邊,享用晚餐。
吃了大半碗時,兜里震動了一下,他掏出手機。
是老楊的電話。
秦非心頭一跳,按下接通鍵,老楊顫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小秦,家里……沒人了,孩子也不見了……”
他的聲音有種怪異的機械感,像是被調(diào)整好的時鐘,每一秒都走在指定的位置。
秦非沉默了兩秒,回答道:“楊哥,你先別急,現(xiàn)在來我家,我?guī)湍阏伊藢<?,我們一起找孩子?!?p> “好的,我現(xiàn)在過去?!蹦沁叺穆曇羧耘f是顫抖的恰到好處。
秦非掛斷了電話,長嘆一口氣,按下了聯(lián)絡器上的緊急按鈕。
……
……
外面的夜色更深了,一處廢棄的小院里,互助會的人沉默著站在中央。
霧氣環(huán)繞在每個人的身邊,將一個個身影映襯的仿佛鬼魅。
穿著藍白校服,扎著單馬尾的少女沉著臉站在前面。
她背上大大的書包有兩處圓形的隆起,書包下面,滴滴答答的紅色液體染紅了她的褲腳。
“劉蓮,你為什么還是這么心軟?!”少女厲聲呵斥,稚嫩的聲音帶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成熟,回蕩在這處陰森的小院里:“他已經(jīng)背著你有了別的女人!他早就忘記了當時娶你的時候發(fā)過的誓!”
“這么多年,你在家操持家務,給他帶孩子,他呢?”
“他甚至還背著你去找J女!”
“你為什么,還不讓他感受主的神光?讓他永永遠遠只屬于你一個人?!”
隨著她的一聲聲呵斥,人群中,一個身型消瘦的女人,牽著一個三歲左右的男孩,身體顫抖著,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無力地蹲下來。
正是劉嫂子。
“對不起……對不起……神父大人,我……我做不到……”她低聲啜泣著,頭上的絲線在狂躁地游走著,似乎想要脫離她的頭顱。
旁邊的男孩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掙脫開了劉嫂子的手,聲嘶力竭地放聲大哭:“媽媽!我要媽媽!”
沒有人回應他的稚聲哭求,她們只是沉默著,看著這個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跌跌撞撞的跑。
在這凄厲的哭嚎聲里,少女的語氣恢復了平靜。
“你可以的,你只是暫時感受不到主的神光而已。看看他們,看看我,在主的庇護下,我們都獲得了永遠的幸福!”
劉嫂子啜泣著,抬頭看向四周。
黑沉沉的霧氣里,人們沉默轉(zhuǎn)身,也回望著她。
她們的背后,浮現(xiàn)出了一個個透明的白色虛影,那些影子痛苦的掙扎著,大聲哭叫,但卻沒有一點聲音,像是在霧氣里播放的舊時代默片。
少女的背后,更是有一對年輕模樣的人影,正擁抱在一起,拼命啃咬著對方,動作猙獰可怖。
“讓他屬于你,他以后再也不會去找別人,你們永遠會在一起,孩子會幸福長大。”
少女的聲音里帶著奇怪的力量,隨著一個個字吐出,劉嫂子頭上的絲線停止了顫動,開始收緊。
劉嫂子的哭聲漸漸變小,她抬起了頭,動作僵硬。
然后,用力抱住了身邊嚎哭的兒子,緩緩開口。
“讓他……屬于我。”